《你且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枝露白

60、Chapter60

　　“看，在那里。”

　　超市购物架后探出四个自下而上整整齐齐的脑袋，分别是肖京京、王晓冉、邢越，还有秦尹康。
　　“我觉得我们这么偷窥不好吧……”秦尹康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不存在好吗，只不过是我们碰巧来商场买零食，碰巧碰到了他们而已。”
　　“是啊，谁规定商场只有他们来我们不可以来的？”

　　“砰！”
　　货架上的罐子不小心被人碰掉了地上，顺着地板滚到了一家三口的脚边。
　　是谁？
　　肖京京在心中暴怒。

　　“原来是你们啊。”思葭姐跟他们打着招呼，“你们周末也喜欢来这边逛商场呀。”
　　“啊哈哈哈是的呢。”
　　四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接收班主任晦暗不明的眼神，恨不得遁地消失。
　　“那既然都来了，那一起去看个电影吧。”
　　“啊不用不用，师母我们只是路过，路过，等一会儿就要回去了，还有作业要做呢。”

　　……你们还知道有作业要做啊，闻彬默然无语。

　　“小陶啊，听说你好事将近，祝贺祝贺啊。”
　　“是的，谢谢您关心。”
　　婚期将近，店里的客人时常过来道一声祝福，思葭姐带着笑意一一回应。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声音：“是啊，你可以准备准备了，再生一个，凑个‘好’，是不是啊？”
　　“啊？”
　　“你不知道啊，朵朵虽然又乖又巧，但是再婚吧你们总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陶思葭表面附和着，心里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天下午，午后漫长，令人昏昏欲睡。
　　项阿姨的大嗓门怼进她的耳朵：“小陶？哎，我说小陶，想什么呢？”

　　“啊？有什么事吗？”
　　“瞧瞧你这样子，是不是上午曹家那个儿媳妇跟你说的什么了？”
　　“啊也不全是，其实我们确实需要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光是你想可没有用啊，你还是和你家的好好说一说，旁人都不作数，最重要的还是你俩过日子，知道吗？”
　　“嗯，谢谢你啊。”

　　“嗐，你这傻丫头。”

　　高考结束，闻彬被高三班里的小子们灌了不少酒，回来就倒头睡懵了。

　　“哟，你怎么来了？”
　　闻老师见陶思葭进来，斜斜地靠着玄关柜子，不安好心地先发制人：“这么晚了还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思葭姐把醒酒汤放下，说：“我就知道今天晚上那群半大小伙子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小年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也没有那么多啦。”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乖乖把醒酒汤都喝下了。

　　“其实——”
　　陶思葭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
　　陶思葭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和平日里完全不同，闻彬一时间有点慌乱：“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这么——”

　　思葭姐放空了一会儿，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孤注一掷地开了口：“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其实本该早一点告诉你的，可是你一直在忙，可是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也不得不赶在它之前说。”

　　“啊？”

　　“我……当初和朵朵生父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显怀，穿婚纱也不好看，对方家里说没有必要，就没有租婚纱，也没有办正儿八经的婚礼，也就双方父母近亲凑在一起吃了个饭。但是，那个孩子已经夭折了，朵朵，已经是第二胎了。
　　我知道我那时候很糊涂，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悔不当初，但是很多事情好像也没有办法补救……”

　　闻彬的酒醒了大半：“思葭……”

　　“但是，因为没有养好身体，就生了朵朵，加上你也知道她的生父长期家暴，我，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生育了……”

　　终于把实情吐露出来，积压在心头的不快像是消散了些，但是正是因为讲这些吐露给闻彬，她就更加难过，直到最后语无伦次，泪流不止。

　　闻彬坐在沙发上，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大半夜地过来找我，就是因为要和我说这些？”

　　“如果……其实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能理解……”

　　“什么理解啊，我不理解。”

　　闻彬一手抱着她，一手伸出去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半晌，他们都没再说话，陶思葭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想抽身却又舍不得。仿佛她一旦站起身，就只能永远离开这个温柔的怀抱了。

　　“好了，别哭了。”闻彬轻轻拍拍她的背，语气很坚定，“我们仨一家人，就已经足够了。”
　　她抬起头看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有些话我没说，是怕你多想。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想要让你放心的话，还是要好好说明的啊。
　　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更早去参与你的生活会是怎样，但从未想过去取代你过去遇到的人，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说来惭愧，其实我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是我，离不开你。”
　　说着，他用脸轻轻蹭了蹭陶思葭的脸。

　　往日不复，而来日将来，互相解开心结的人，会手牵手走向崭新的、更加美好的明日。

　　婚礼前夕。

　　“哇，真好看！”
　　悦然看得呆住了，陶思葭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都看了好几遍了，还在说这样的话！”

　　“可是是真的很美啊，思葭姐，我真羡慕你！”
　　陶思葭整理着头发，听到她这么说，回头笑着对她说：“你也很美，我相信未来啊，你也会很幸福的。”
　　“谢谢姐姐！”
　　“好啦，不用这么客气的。”
　　万紫凑了过来：“好啦！明天的婚礼，一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的！”

　　“哇，好美啊！”

　　草坪上喧闹的人群在那一瞬间都静止了。

　　陶思葭挽着闻彬的胳膊缓缓走了出来，跟各位在场的宾客一一打了招呼。
　　因为两人职业的关系，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上有许多熟悉的朋友，都前来祝贺。因为平日里的稍显朴素，此刻盛装的二人让大家都不由得张大了嘴。

　　不知道是谁突然打破了周遭的平静，笑着鼓起掌来，大家的欢声笑语伴随着彩条礼炮炸开来。
　　人群中混入了一群叽叽喳喳穿着蓝白条纹的学生，欢快地在草坪上扭开彩条礼炮，一片喧闹。

　　“他们？”
　　思葭姐悄悄附在闻彬的耳边：“肖京京和我说的，他们可早就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说是要给芝南高中第一男神撑场面。”
　　“这群小鬼！”
　　他也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撒了一路鲜花花瓣的朵朵胳膊都僵硬了，干脆就把手里的花篮扔给了明瑜。
　　“可把我累坏了！”
　　“哎，你才是花童啊！”
　　“你也是花童！”
　　明瑜追不上她，提着花篮哭笑不得：“哪里有十八岁的花童啊？！”

　　酒席上——

　　“啊呀，婆婆，我们也好久不见了！我是海川啊！”
　　“你是向阿小，我还记得，还没有老糊涂哈哈。”
　　“也怪我这么多年没回来过，怪我怪我。”
　　“你们在外挣钱不容易，不会来也很正常，不过一年总要回一趟的，不然呐，啊呀——”
　　眼看着氛围往下降，向海川赶忙附和：“是是是，您说的是。”

　　正说着，邻桌的笪叔拍了拍向海川的肩膀。
　　“哟，这不是海川大哥吗！”
　　旁边的胡思磊闻声也转过头来。
　　“啊，原来是你——啊。”

　　“来喝喜酒啊。”
　　“是啊，说起来，闻彬这孩子，也算是我房下的表外甥了。”

　　“你女儿呢？”
　　“在那当伴娘呢！”
　　向海川给胡思磊指了指万紫。

　　时隔多年的同窗再次见面，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那个还未破解的案子，只是寒暄未见面的多年。

　　“哎呀，没想到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家这女儿可真是气质出众啊！”
　　“哪里哪里，哈哈！”

　　“话说我儿子也单身，要不——”
　　笪叔看着胡思磊，夺下他的酒杯：“那可不行！”
　　“你什么意思，我和海川喝酒，你不要瞎掺和。”
　　向海川哈哈大笑：“你儿子单身，我女儿可不单身。”

　　“哟，看你这样子，看来对你这女婿满意得很呐！行，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笪叔得意：“那可不，毕竟是我儿子！”

　　胡思磊愣住：“啊？”
　　好家伙，这俩是怎么搭上红线的！

　　主持人的声音顺着话筒大声传过来，淹没了大家的交谈：“那么接下来，就是新娘抛出手捧花的环节！”

　　陶思葭一只手拿着手捧花，一只手捂着嘴笑：“真的要背过去吗？我怕我扔不过去啊！”
　　“放心吧！不管你扔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接住的！”

　　鲜红色的花束被抛出，在空出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在一片欢呼声里，陶思葭转过身，看到稳稳当当接住了手捧花的盛悦然。

　　“哇！”
　　“恭喜恭喜！”
　　“那我们下一步就等着喝小盛的喜酒啦！”

　　悦然捧着花，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微微低下了头。坐在对面酒席上的几个男生拍怕谌恺的肩膀：“接下来就看谌哥你的啦！”

　　“朵朵快过来！”
　　“好！”

　　朵朵被大家招呼过来，站在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开饭啦！！”

　　大家都笑呵呵地动起了筷子。

　　这一边，谌恺眼见着新婚夫妇二人就要来这一桌敬酒，端起酒胡乱地倒着酒，看得一旁的明瑜瞠目结舌：“你这都是什么？”
　　“鸡尾酒啊。”他回答地理所当然。

　　明瑜咧咧嘴，虽然他没喝过什么酒，但是他知道掺着鸡汤的鸡尾酒，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狐疑的眼神被一旁的成光捕捉到，他哈哈大笑：“没事，他是专业的厨师，要相信他。”

　　“我信你个锤子！”
　　一口闷下去的闻彬差点给吐出来。

　　“喝下去！”
　　“加油！加油！加油！”
　　“喝下去彬哥！你可以！相信自己！”

　　闻彬挂上了痛苦面具：“这谁整出来这么一出的？”

　　弟兄们团结一致地缄口不言，闻老师如炬看向了沈明瑜，明瑜的眼神上下左右飘忽：“啊，朵朵去哪了我去找找。”

　　朵朵正坐在一桌高中生哥哥姐姐们中间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