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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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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天夜晚的月光散漫地照亮街道，陶思葭侧过身子把店内的灯摁灭，关上门，刚从兰华家化走了出来，就看见了一个站在店门前的人影。
陶思葭仔细一瞧，松了口气：“怎么是你呀，吓我一跳。”
闻彬靠着松松垮垮地倚着店铺的外门，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察觉到思葭姐出来，就收了手机站直了身子。
“看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忙得团团转，不仅是我们看不到你，连朵朵都说你没空陪她了。遇不着你，我就只能来这儿找你了。”
“啊，是啊。”陶思葭想到朵朵这个点可能都已经睡着了，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疼，也有些心酸，“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的是什么话。”闻彬不由得笑了，温柔地看着低着头的陶思葭，“我是觉得，总不能一直这么忙下去啊，人会吃不消的。兰姨有没有说后面怎么个安排法，她要是去照顾儿媳和孙子去了，这个店还要再招个帮手吗？”
“就这么点大的店，哪里会雇那么多人呢。”思葭姐轻轻摇了摇头，“兰姨说了，要么转手要么关店，她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的了。”
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闻彬一时语塞，就只默默跟在陶思葭后面走着。
大街上空荡荡，月光照着同行不语的两个人，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想问，但是他不敢问出来。
思葭姐差不多也能揣摩出他的几分意思来，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期限呢？”
快到陶思葭的住处时，犹豫几许，他还是开了口。
她转过身，抬头看着闻彬。
月光斜斜地照过来，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睫毛微微下垂。那张脸一半被月光照得朦胧，另一半藏在无声的夜色里，竟然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下个月。”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来天了。
“其实——”
“我——”
他们几乎同时开了口。
闻彬讪讪地撇开了目光，装作不在意地说：“没事，你先说。”
“也没什么，之前犹豫了很久，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留下来，难；离开呢，也难。但是总有一些事情容不得我再犹豫，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我……”
“所以在那之前，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陶思葭猛然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对方投过来交织种种情绪的复杂眼神。
接着，她清清楚楚地听到闻彬说：“因为我，想送送你和孩子。”
陶思葭愣住了。
闻彬以为她觉得为难，便也不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目光向四周胡乱地游离着，说了一句：“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陶思葭转过身，又转了回来，闻彬果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还有话想和我说，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犹豫着开了口：“芝南这个地方，究竟有没有值得你留下来的理由呢？”
头顶的夜空忽然飘来一阵乌云，往月亮的方向穿行。忽明忽暗的光亮，一如她忽明忽暗的心。
“有啊。”
当然有啊，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被陶思葭深埋在心底的理由。
他虽然比自己小两岁，却比自己还要成熟不少。细心、温柔、谦和、处处照顾别人情绪的这个人，是明瑜最喜欢的闻老师，是朵朵最喜欢的闻叔叔，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闻彬。
“现在仍然值得吗？”
瞬间恍惚的思绪被眼前人拉回，陶思葭看着与记忆里重叠的他，轻轻咬住了下嘴唇，不说话。
“如果值得的话，能不能再给这个理由一个机会？”
陶思葭没有说话，呆呆立在原地。闻彬朝她靠近了几步，慢慢伸出手，她才惊慌失措地别开脸。
“怎么还哭了呢？”
听见他这么说，陶思葭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湿了眼眶。闻彬轻轻揩了揩她脸上的眼泪，像哄小孩儿般地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比月色要更柔软几分。
那一大坨乌云已经不知踪迹，只剩下最圆的一轮明月，无声地注视着整个芝南小镇。蹑手蹑脚路过的晚风穿过近处的一丛竹子，发出轻微的细响。盛放了一整天的各色花朵此刻还没睡去，拼命惦着脚尖送出清甜的响起。惹得人心悄悄，也心慌慌。
连同一整个夜晚的月色都陷入这个温柔的怀抱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思葭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慌乱地推开闻彬。就在这个怀抱里，心喜、心痛、心碎来来回回折磨得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想暂时放空一切，依偎着此时此刻的唯一依靠。
她躲闪着他的目光：“我该回去了。”
“嗯。”
闻彬目送着她，一步一步，直至她走进院子，走进屋子。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亮了又灭，他还没离开。
“朵朵，你在哪儿？”
陶思葭看见女儿的床铺空空，不由得心慌起来。
“妈妈，我起来上厕所了。”小女孩儿站在她身后，满脸泪痕地抱住她，“你可回来了，朵朵害怕。”
“这么大个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怕一个人起来上厕所啊，来，妈妈陪你去睡觉啦。”
“好。”
陶思葭送孩子上床睡觉，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在朵朵的身边躺下了。她胡思乱想了一番刚才闻彬对她说的话，和发生过的事情，却发现身边的朵朵嘴里好像在嘟嚷着什么，她翻身把孩子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这么久都没有哭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在睡梦里流出眼泪来，陶思葭心中千愁百转，实在不是滋味。
“如果这一切都是场梦，该多好。”她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他们所生活的毕竟是真实的世界，斜月西沉，太阳东升，心事重重的夜晚又翻去了一页。
一大清早，万紫站在院子里的一大簇无尽夏里，拿着葫芦瓢随意地往这些植物上洒水。
“思葭姐今天还是早班吗？”
“是啊，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来不及给你们准备早餐。”陶思葭路过万紫的门前，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哪里，你愿意给我做早餐我真的已经是很感激了，那还能奢望你天天给我做，没这个道理。对了，你今天下了班就去成光家啊，我们一起吃个饭。”
“怎么了吗今天？”
万紫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啦，就是想聚一聚嘛。”
思葭姐可不上她的当：“不对，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好吧，”万紫歪了歪头，“明瑜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们都知道了，你这几天忙就没告诉你，本来打算晚上说，是要给你个惊喜的。”
“是吗？！”
陶思葭虽然也知道明瑜的成绩不错，也知道他填报的大学和专业，但是只有当告诉她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了地。
“是上沅财经对吧，可太好了。”
“是啊，也算是我们一起陪着明瑜走完了高考，突然觉得家有高考生真是不容易。”
“好啦好啦，我得走了，晚上见！”
“好嘞！”
稍晚些时候，成光过来了，叫上万紫和朵朵上他家去吃早饭。
朵朵一起床就沉默着不说话，成光悄悄问万紫：“这孩子有起床气吗？”
万紫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没有啊。”
他俩觉得奇怪，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是见她也是乖乖听话，左右手分别被万紫和成光拉着，不吵不闹地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善和饭馆。
或许是小孩子心性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来着，等今天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也就应该会忘掉这些坏情绪吧。
万紫这样想着，拍拍朵朵，说：“今天有虾子面哦，朵朵是很喜欢吃的对不对？”
朵朵点了点头。
明瑜早就给朵朵盛好了一碗，他端过来说：“我盛好了放了有一会儿了，朵朵可以直接吃啊，不烫的。”
这个时候，闻彬一边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说着：“成光啊，我跟你说你西边的防水做得不怎么好啊，改天还是得找师傅来修一修，不然到下雨天可烦了……哟，朵朵来啦？”
朵朵绷着脸，头也没抬。
“这，今天是怎么了？”闻彬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一旁的三个人，“今早被思葭批评啦？”
万紫：“没有啊。”
“她不喜欢吃虾子面啊？”
成光：“不是啊。”
“你欺负她了？”
明瑜：“别乱说。”
闻彬胡乱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坐在了朵朵的旁边，轻轻挠了挠小朋友的胳膊：“朵朵今天怎么不理闻叔叔啦？”
小朋友无动于衷。
闻彬无可奈何地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她捞起面条，又从筷子间滑下去，接连几次都没成功。
“成光你这面下次做短点儿，不方便小朋友捞啊。”说着，闻彬重新拿了双筷子，“朵朵，我来喂你吧。”
“我不要你喂。”
她犟着脑袋，就是不肯看他一眼，甩出来的话毫无气势，仔细一听，竟是带了哭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