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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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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年春打六九头，正月初四就是立春。
成光在芝南镇待了这么些天，眼见天晴升温，就开车回峤州和父母姐姐姐夫团聚去了。
虽然平时也无事，不过在新春的日子里，大家看上去各个都是闲散贵客，串门访亲好不热闹。而万紫和陶氏母女，包括闻彬、明瑜都是在此之外的人，过了除夕初一，便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了。
万紫几个月以来，几乎完全停滞了自己的画工。
不是说都说这个年纪拥有试错的无限成本，生龙活虎，成王败寇。独她眼下不觉此间万象，倒像是天地未开盘古未生时的那般混沌。
她尝试着复建。
其实回芝南之后万紫的作息已经有一些改变了。小地方的人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至夜幕降临，沿街的路灯刚眨眼，街上的店铺就一家一家地关上了门窗。
她在上沅的时候习惯性地加班到很晚，有一阵子经常晚上十点多才从公司出来。然后她就一个人，塞着耳机，慢慢往回走，陪伴她的是远近的车流、头顶的霓灯，还有高楼亮起无数的暖光方格。
心境确实在改变。相较于之前心态最崩的时候，现在当然要好很多了。但她仍然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是快乐的吗？诚然，有这些新朋旧友在身边的时候，是会放松神经，笑也是真心诚意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需要再次离开芝南的时候，她还有可循之处，可念之想吗？
她回到芝南，是拼命找寻一些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据，企图证明自己尚有存在的价值。可是到头来发现，她以为的自我拯救，却是崩坏了的弹弓。
无法可用，而弃之可惜。
胡思乱想着，拿着笔在数位板上随意地打着圈儿。
这时候她听见陶思葭在敲她的门。
“万紫，还没睡吧？”
万紫给她开了门，就看见思葭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跟她说：“朵朵烧得太厉害了，这大晚上的，带她到哪里去看病啊？”
万紫吓了一跳，跟她说：“你赶紧先回去把衣服穿好，别把自己也冻得发烧了。”
“我没啥，但是她退不了烧，我心急灼得慌。”
万紫知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朵朵看病，她催着陶思葭回去把衣服穿好，两个人再手忙脚乱地带着孩子出门去找孟医生。
原先老一辈的赤脚医生要退休，小镇的卫生院才办了起来。但是无奈是小地方，基层医院日常非常辛苦，大城市的毕业生不愿来，愿意留下来的也不过是图个稳定的岗位，也不常住芝南，多数职工都选择去芝山市区安家落户。
眼下，这卫生院只剩下孟青林是本地的医生了。
这孟青林从小跟着爷爷学医，上了医科大学，后来也是因为照顾母亲才回了芝南。万紫对他不是太熟悉，但是从小的病都是他爷爷给看的，于是就想带着孩子去他家给看看。
到了孟家才知道孟青林带着小家的几个人去媳妇家过年了，家里就剩下了已经睡下的老头老太。
“求求孟爷爷给看看孩子吧，我也是没法了。”说着陶思葭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手脚多少有些不灵便，听到外面陶思葭的哭腔，急急披了棉袄出来。
“我这么个赤脚老土医，现在给孩子看病实在是不合适啊。”他一边颤巍巍地戴上眼镜，一边叹气说，“年纪也大了，干什么都难。”
朵朵浑身滚烫，有气无力，孟老爷子问不出什么话来，就做了几下简单的检查，又问了陶思葭几句，就说：“这孩子病得不轻，这最好是去市里的好医院治一治。不是我不给她看，在我这耽误了病情可不是小事。”
思葭姐知道他也是为了孩子好，但眼下怎么去市区也是没了主意，原本松了的一口气又吊了上来，慌得六神无主。
万紫一看时间，22:13。
她咬咬牙拨了成光的电话。
“喂？”幸好幸好，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万紫也顾不得他还带着睡意的话音，说：“朵朵发烧了，烧得很厉害，现在没车去市区……”
“你是不是傻，让闻彬送孩子去医院啊，他有车。”成光瞬间清醒了不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床翻身坐起来。
“我们现在在孟老医生家这边，原本以为来开点药止一下烧就好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也想找闻彬，但是我没他电话，镇西离他家太远了，你把电话给我我联系他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成光挂了电话，丝毫不拖泥带水。
屋外的动静迟迟未停，孟家的奶奶也出来了。看着手忙脚乱的两个年轻女人带着生病的孩子，就问孩子怎么了。
“支气管肺炎，这孩子的情况不住院不行。”老爷子也着急，“你不是有个记电话的本子吗，快找找看有没有能送孩子去医院的师傅。”
“有，有，我现在就来找。”
老奶奶在堂屋的抽屉里翻着记录本，万紫也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笪成光还没有把闻彬的电话发过来。
这要是联系不上闻彬，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通其他的出租车呢。
“找到了，我来翻翻看有没有还在开车的师傅啊。”
陶思葭抱着虚弱的小女儿，脸贴在她滚烫的额上，心里尽管焦急得要命，也不好把那通讯录抢过来一通乱翻，只好装作不着急的样子，劝说着老爷子披着衣服容易着凉不如先去休息。
“我哪里睡得着，这小娃娃病得这么重，我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有愧的。”
万紫心里发了烦，又给成光打过去：“你倒是快点把……”
忽听得前院尖锐的刹车和喇叭声同时响起，灯光从门缝和窗玻璃透了过来。
闻彬从冬日的夜色里跑了过来，刚走近门口，借着身后的车灯光能清楚看见他嘴里呼出热腾腾的白气。
“你可算来了。”陶思葭忍了许久的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啊？彬哥还没来吗？”要不是那头在问话，万紫都忘了电话还跟成光接通的这件事。
“来了来了，这么远十来分钟赶到的，真的不算晚。”
“好，赶紧送孩子去医院吧。”
“好好好。”
“谢谢爷爷奶奶，我们带着孩子去医院了。”闻彬从陶思葭的怀里抱起孩子，还不忘和孟家两位长辈致谢。
她俩也才反应过来，跟着老爷子老太太说了好几声谢谢和打扰。
“快点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两位老人送他们出了院子门，在她们几番劝说下才回去了。
闻彬已经把朵朵抱上了车，陶思葭也坐了进来。
万紫站在车外犹豫着：“要不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回去也好帮忙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明早给你们送过去？”
闻彬直接让她上车：“跟我们一起，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回去太不安全了。今晚缺什么就近买，不行明天我开车回来拿也方便。”
既然如此，万紫也就进了后座，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市妇幼。
到了医院，挂急诊看病，办理住院手续，又是好一顿折腾。
“幸好万紫也跟着我们来了，不然这还忙不过来。”陶思葭看着已经睡下的朵朵，终于松口气，撩了撩刘海，额头上已是覆了一层汗珠。
万紫给她递了纸巾，说：“我们能帮的不过都是些事，你是为了孩子真操心的，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估计也是睡不着的，不如就陪在她身边，还能安心点。”
闻彬在病房转了一圈，接着还有一些手续没厘清，他就帮忙办理去了。
可能是因为还在春节假期的缘故，住院的人不算多，朵朵这间病房就这有她这一床病人。陶思葭拖了张凳子就靠在朵朵的床边，万紫反正是夜里睡眠不行，干脆就歪歪斜斜靠坐在一旁的空床上，方便思葭姐万一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朵朵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夜里有一阵急促的哭声，怕是认床。陶思葭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哄了不一会儿就好了。
不过，隔壁的孩子夜里是一直在哭。万紫本身就觉浅，左右躺得不舒服又担心吵醒朵朵，轻手轻脚地翻来覆去着实难受，干脆出去溜达了一圈。
刚出病房门就看到闻彬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半弯着腰将手肘撑在膝上，双手扶着额头。她刚走出了门，就惊动了他。
闻老师勉强坐起身，问她：“怎么了？”
“没事，睡不着出来走走。”
“行，有事叫我。”
虽然走廊里也有暖气，但是还是比不得病房里的。万紫问他要不要进去躺一躺，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在外面坐着就行……再说了这也不太合适。”
他们不再交谈，医院空空荡荡的走廊再次归于平静。
万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四点半。不多过几个小时，医院就要吵闹起来，查房，入住，出院……等等又是乱成一锅粥的情景。想想就可够头疼的，真是厌倦极了这种地方。
万紫起身后也就没再回去睡觉了，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到天亮，就出了医院去买了早餐。
“医院的早餐可不好吃，我买了豆浆油条，还有烧麦馒头之类的点心，都吃点儿吧。”
几个人正吃着，就听见外面说查房了。
闻彬走到门口，把半掩着的病房门打开。
走在最前面的护士拿着记录本，抬眼问他：“你好查房，8床病人在吗？”
他跟着护士大夫往里走，说着：“在的在的。”
“好的，8床病人的父亲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