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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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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这么多吗？”
万紫惊讶地看着他们送过来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最多再买两张大红纸也就够了，可见男生买东西论斤成捆不是句调侃话。
小瑜想起来刚刚在店里看着成光一样一样拿着，他真的觉得足够足够了——
“反正是闻老师出钱。”说着，成光又仍了两张红纸到明瑜手里。
小瑜同学：“……”
这到底是谁欠谁的他是看不懂了。
明天就是除夕，该准备的几乎都该准备好了，所以万紫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下来写写画画，还不忘提醒朵朵把剩下的贺卡画完。
陶思葭照旧按去了店里，剩下他们几个在家。
几副春联很快就写好了。
还剩下的红纸，万紫裁了一些剪成窗花。休息的间隙，转头见成光在箍灯笼，想起来昨天自己做的几个灯笼应该是被吹破了，就说：“灯笼你多做几个吧，昨天我忘记把做好的放回屋子里了，应该都坏了。”
说着她不无遗憾地探头去撇了一眼自己的院子。
万紫和陶思葭两家的院子并不是高墙隔开的，而是网纱和小栅栏粗粗围了一道分界线，成人可以轻轻松松跨过来。
她没看到灯笼。
“怎么了？”
“这风大到把灯笼都吹走了吗？也不至于吧？”
万紫走回去，绕着走廊四下看了看，不经意间却瞥见堂屋里的桌肚里堆了一排红灯笼。正是昨天她做的。
她蹲下去去看，小白在她身边蹦蹦绕绕。
万紫突然反应过来了，捧住小狗头揉了揉：“是不是小白把灯笼叼回来的？”
小白汪汪汪，比她还开心。
可真是个聪明的小机灵鬼。
万紫把灯笼提起来，还剩下一个，小白轻车熟路地叼起灯笼，跟着她到了隔壁。
“我就说怎么看不见灯笼呢，原来是被小白叼回去了。”万紫把灯笼都放好，开始在上面题字。
这时候朵朵也跑过来，摸着小狗夸它聪明。
小人和小狗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安静不一会儿，都跑外面玩雪去了。明瑜跟着妹妹出去，提防着她摔跤，屋子里就只剩下成光和万紫两个人。
“峤州远着呢，再不回去，可回不去了。”万紫一面题了两行字，一面说。
他盯着她的笔尖，写的是“吉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
“大概率是回不去了吧。这一年感觉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腊月黄天里没几件太平的事儿，但愿这只吉虎，能带来些好消息吧。”
成光接过红灯笼，小心把它挂在了晾干上，等着墨迹干下来。
“我小时候，每到大年初一，都要去芝山寺去拜佛。”万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嗯？”
“如果今年在芝南过年的话，一起去吧。”
“好。”
晚些时候，笪婶打电话过来叫成光不要回峤州了，天寒地冻，雨雪又是个没完没了的，路上实在是不安全。
“你就和阿彬，还有万紫他们一起过年吧，别各过个的孤单，大过年的，热闹点才好。”
“嗯，那阿爸还有阿姐姐夫都好吧？”
笪叔的声音响起：“哎，都好都好，你姐她还……”
电话那边嘟嘟囔囔的一阵模糊，接着就没声音了。
“喂？喂……哎，爸，刚刚是不是信号不好啊，我没听清，我姐怎么了？”
“没啥，今年你备的年货都好得很，阿姐和阿炜都爱吃那个腌萝卜花儿。”
“哦哦，那就好。”
母子俩又互相说了几句，才放下电话。成光这会子不着急着回去了，闲下来，倒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闻彬从学校回来。直到腊月二十九的傍晚，他才算真正地放假。回来看到沙发上的成光，就说：“你怎么还不走，雪中午就停了，难不成还要在我这里过年？”
“你讲得对，我就是要在你这里过年。”成光一脸欠揍的样子，脚还试图搭在面前的小茶几上。
“……”
闻彬这人喜静，生活习惯上也从简。沈明瑜在他这住了一阵子，大概摸清楚了他的喜好性格。作为师者，他是温润谦和的，但同时，他在私下又是清冷如冰山一般的人。
明瑜一般动作快而轻，避免打扰到自己的老师，所以基本上对闻彬没什么影响。
但是笪成光——作为闻彬幼儿园小学中学及大学的同学，真真是互为大怨种二十多年。成光喜闹，笑声从来都是明亮爽朗的。他打小过的就是温馨童年、健全身心、父慈子孝、四平八稳的人生，爱笑爱闹爱招惹闻彬。
自从笪家被火烧坏了之后，他跑过来蹭住，明瑜有幸看到平日总是波澜不惊的闻彬几度血压飙升。
“我妈让的，不信你打电话问她。”
成光被闻彬掀走怀里的抱枕，又不巧掉了拖鞋，他干脆弹起来踩在沙发上，指着桌上的手机。
明瑜：“……”
“峤州的雪还没停，急着赶回去总是不安全的，成光哥还是和我们一起过年比较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在旁边替成光说了一句。
闻彬凶神恶煞地把抱枕往他手里一塞，上楼去了，留下被伤及无辜的小瑜欲哭无泪。
除夕上午，成光先去了思葭姐家一趟，看了她早备好的食材，盘算着再添点东西。一般来说，芝南的菜市要到大年三十的午饭之后才收摊，大部分人家已经把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的街市小摊急着抛售食材，捡漏个绰绰有余。
“大爷，您这猪肉怎么卖的？”
“我不做贩子生意，是自家养的猪，好猪肉，35一斤，要不？”
“您再便宜点。”
“小伙子，这哪里能再便宜，卖不出卖不出。”
“这样，都快中午了，您剩下的都卖给我，还能早点回家吃饭，30行不？”
老头不肯，成光只好继续往前走。
转了几道弯，买了些蔬菜水果，但也没遇到称心的鲜猪肉，正犯难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位大爷。
得，我没买着，他也没卖掉。
“小伙子，小伙子！”大爷追上来了。
“哎，您慢点，慢点。”
大爷喘着口气，说：“30，这猪肉，卖你了。”
成交。
等到成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和闻彬、小瑜一起到的陶思葭家。
“小瑜哥哥！成光叔叔！”朵朵在堂屋看到他们进来，跟小狗一起跑到院子门口来接他们。
闻彬最后一个进门，朵朵这回认得出他了：“闻叔叔！”
闻彬一把捞起来小人儿，举得高高的，惹得朵朵咯咯直笑。
“朵朵，帮叔叔把口罩摘下来好不好？”
朵朵伸出小手，笨拙地把黑口罩从闻彬的耳朵上扯了下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抱着小朋友到了堂屋才放下来。他不着急着起身，说：“外面刚化了雪，没穿胶靴就不要出去了，不然打湿了棉鞋容易感冒，知道了吗？”
“嗯！”
朵朵乖巧地点了点头，把口罩塞回成光的羽绒服口袋里。看着口袋有点鼓囊，她还伸手去拍了拍试图弄平整。
闻彬轻轻地笑了，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玩儿去吧。”
万紫的屋里已经贴好春联了，眼下就是装饰陶思葭的屋子了。
她抽出一沓对联，说是给闻彬的屋子留的。成光和明瑜既然每日蹭着闻老师的吃住，这种事情自然是落到他们身上。
他俩带着对联回去了，留下万紫、闻彬还有朵朵在这边屋子里贴对联，而陶思葭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准备年夜饭的菜肴了。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这么好看！”闻彬拿起灯笼，看着上面画好的图案惊讶地问万紫。
“是啊，好歹以前也是靠这个吃饭的。”接着她又笑起来，开玩笑似的说，“现在也算，靠着写写画画外加辅导朵朵的美术，报酬就是可以过来蹭个饭。”
这时，朵朵从厨房里拿了一块枣糕出来，万紫见她就问：“朵朵，你的贺卡画好了没有？”
“画好啦，妈妈说等一下春联贴完就去。”
“好。”
最后就剩门口的一对灯笼没挂了，闻彬叫朵朵过来帮忙。
“来，三二一，挂上了！”
“嗯！”
“还有一个，来，三二一！朵朵真棒！”
“哇，灯笼都挂起来啦！”
朵朵被闻叔叔轻轻放下来，这高低落差让她晕乎乎的，左右晃了片刻才稳住了脚步，就急着让万紫带她去墓园。
思葭姐说家里没有要祭奠的亲人，让万紫带着朵朵早去早回。正巧闻彬也要去，他们就同行到了芝南墓园。
到了目的地，三人分两路，万紫和朵朵到了林欣悦的墓前，烧了纸钱，接着把她俩用彩纸叠好的花束还有朵朵画好的贺卡放进了翻腾的火堆里。
“欣悦，谢谢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小朋友对着在此处长眠的好友道谢，一脸认真。想必，她也会听见的吧。
万紫突然鼻尖一酸。
被人惦念的感觉，就像永生一般美好。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不会有人记得我，给我献上花束和贺卡？
她别开脸，不看眼前景，目光落到远处的闻彬身上。
他背对着她和朵朵，站在两块墓碑的中间，面前的两叠纸钱已经被火舌侵吞了。他双手插进口袋里，盯着墓碑，一动不动，那身影在夕阳斜沉的暮色中显得格外落寞。
芝南人祭奠亲友，一年有三个时候。除了常见的清明和冬至，还有大年三十。
万家烟火，华灯初上之前，来和他们诉一诉衷情，道一道这一年的得失悲欢——又是一年过去，我很好，希望你也好。就像他们还活着一样，这样重大的节日还会相聚，给彼此一个心安。
万紫没去打扰他。
她牵着朵朵的手，去了墓园后地。剩余的纸钱分三沓，烧在大路口，乡音唤一声葬于他处的灵魂。
“外婆，阿爸，阿妈，这一年过得不好，但也赖活着。不用太担心。”
寥寥几句，不再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