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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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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几天后,林母让林实早早起来去她理发的那家店里等她。说实话她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总爱攀比的,年轻时比姿色,结婚后比老公,中年时比孩子。但她知道,她的母亲是任何时候都不会认输的一个人。
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让理发师吹剪自己的头发,她脸上只有淡淡的细纹,很有风韵,可笑起来时牙齿却有些泛黄。
林实窝在店里的沙发上打盹,她最近睡眠不太好,经常半夜醒来后便睡不着,然后一直坐到天亮后直接去上班。
林母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林实的打扮心里很满意,问“最近没休息好?”
“还行,天气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待会儿中午吃饭后跟妈一块儿去管伯伯家玩?”
“不去了,我去店里看着。”
她已经能够预知几个女人在一起打牌说些什么了,无非是女儿找的姑爷是否足够富有,又或是自己的老公最近项目怎么样,杂七杂八的家常聊了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你晚上过来吃饭。”
林实皱眉不悦,但还是答应,问“我六点过来?”
“五点钟,六点就得开始办婚礼了。”
“嗯,彦叔叔最近怎么样了?。”
“挺忙,刚接了一个小工程最近开工了。”
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对于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她除了礼貌也不会做太多。
中午林实去吃了饭,这好友之间办酒席请一边也不像话,但人家不会傻到把一对已经离了婚的夫妻再次安排到同一个餐桌上吃饭。
她全程没看自己的父亲一眼,眼不见心不烦。
年龄大了的男人女人若是还不结婚总能在饭桌上引发一众讨论,林实低头吃饭假装听不见,偶尔的客气她还能把握好。
好不容易应对了中午的饭局,林实又开始为下午的饭局操心。
她坐在酒楼的收营台上数钱,这年头都换成手机支付了,一点数钱的乐趣都没有。
四伯问“晚上在这儿吃?”
“不了,人办酒席,我待会儿还得过去。”
“您干嘛去呢?”
“我去看看后厨。”
酒楼的生意别开中午之后时下午四点才逐渐开始热络起来的,这会儿的客人不旦很少连环境都十分安静。
林实在电脑里播了一首歌,靡靡之音很快便响彻了整个店内。
她正听得入迷,一客人扯着嗓门问“老板娘,这歌叫什么名字?”
她坐着,从收营台探出头,说“初恋的地方。”
对方长得五大三粗,穿着白T脖子上还戴了条粗的金链子,他对面的女人年纪看上去比他小很多,听见林实说了之后便做了个谢谢的手势便又专心给对面的女人夹菜。
林实跟着小声哼起来,算是没再把晚上吃饭的那件事过分的放在心里了。
“我记得有一个地方,我永远永远不能忘,我和他在那里定下了情,共度过好时光。”
夏末的风混着旁边的电扇吹向林实,她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一会儿,有些安详的自在。
下午她开车去了吃饭的地方,牌桌上的人还没散场,林实自己先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等了不太久,客人陆陆续续来到饭厅里吃饭,婚庆是办在吃饭之前的,婚庆是结束了,一桌人对林实的唠叨又开始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父辈的人看到子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把催婚当成最重要的事,时代的发展改变了社会,却没有改变固守的思想。
吃完饭,林实送林母回去。
车厢里“待会儿送妈去杨阿姨家里,我们几个约好晚上打牌的。”
“嗯,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有人送。”
“嗯。”
“刚刚吃饭的时候,瞿叔叔跟我说他一个朋友的儿子还没谈女朋友。今年31,博士毕业,最近回来了,前端时间还去彦朗他们学校上过课。你瞿叔说那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我跟他说了让帮忙介绍一下。”
林实听着这描述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说叫陈域。”
林实不说话了,这算是什么巧合。
“答应了?”林母见她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心里乐开了花。
“再等等。”
“还等什么等?你多大年纪了不知道?哦,你能等,你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别人愿意要你么?心里有没有点数?妈不是在胡乱跟你挑对象,妈是做了多少对比才跟你说的你知不知道?”
这么长的时间来,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这些她不在意的压力的,但真的劈头盖脸向她砸来的时候她又有些接不住了。
林实叹了口气还是沉默不言,说什么好?他们根本就不合适,换句话来说,她觉得自己跟谁在一起都不合适。
“你跟那张尧在一起对吧?你也别急着反驳,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有个小孩你不知道?你是做好准备过去当后妈了?南星,妈不是要你找个多好多帅的,起码是能够一心一意对你好的。说个不该说的话,以后你跟那小孩闹起来了,他选你还是选孩子?还有他那前妻,因为孩子就不可能脱得了联系。”
“那您不是也去当了人家的后妈?”她已无力再去争辩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说。
林母惊讶她的回击,突然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能一样吗?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离过婚的女人不会再在意人家是否有孩子,只在意他的财富是否足够自己能过上有质量的生活。”
“今天管伯伯的二女儿结婚,你知道她找的老公是干什么的吗?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甚至在连我们这里的一套房子都买不起,在隔壁的小县城里准备的婚房。她爸妈在家怎么哭怎么闹她都下定决心要嫁,说就喜欢住在县城里。想想她姐姐当时结婚的时候,婆家立马拿了一千万出来买房子,现在生的小孩请了两个阿姨,都不用自己照顾。她姐姐现在过的日子,她以后怎么都不会赶上。有些人生命的起点比别人的终点还高。她现在还不懂,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全部,以后她就会知道,生活的茶米油盐才是全部。”
“妈是不会害你的,想想咱们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爸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他还是让咱们过上了好日子不是?人常说‘会挣钱的男人不顾家,顾家的男人不会挣钱’咱们也不要你找个多好的金龟婿,只求对你好就行。你以前总说找的老公要对我好,你要知道一件事,你是在跟自己找老公,妈有人疼,妈有你就够了。”
车在小区里停了很久,林实听着母亲的抽泣声把纸给她,又从包里拿了两沓钱出来给她,淡笑说“你以前总羡慕管阿姨找了个好姑爷之后,出来跟你们打麻将都是一沓一沓的拿钱出来,现在好了,你也能一沓沓的拿钱出来打牌了。”
林母破涕为笑,她本就是个刚毅的女人,只是在面对林实难免会有愧疚,让她的童年和家庭都不幸福。
她把钱推给林实,说“你彦叔叔知道我今天要来打牌,特意提前就取了钱放在家里让我带着,我不用,你自己留着。”
林实没说话,把钱放到她的包里,说“钱你拿着,这包你也留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以后老拿我剩下的二手货。”
林母没再回绝,只道“妈今天跟你说的话都放在心里,你和张尧的事情自己处理好,我明天就找瞿叔叔要陈域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林实微乎极微地“嗯”了一声。
林母是看着她答应才满意的离开。
不是不情愿,是妥协。
她无法诉说自己的压抑,只是在母亲走后独自在车里坐了很久,并不是为自己与张尧的感情,而是近三十来她被束缚的人生。
第二日,她面容憔悴的去画室上了班,中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才去酒楼。
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Polo裙,绑了高马尾,看起来多少有些活力。
林实去酒楼也不是帮忙,差差账本、看看菜品是否新鲜、又或是问问顾客的意见,其实是很清闲。
天欲将暗的时候,林实坐在路边的一个小桌子上吃饭,低头看手机。
林母跟她发来的消息,她只回了好,再没后续。
突然,一抹黑影在她对面坐下,林实抬头看过去,是陈域。
她轻轻放下手机,屏幕在下,又继续吃饭。依然是蔬菜沙拉,清淡又没什么味道,她吃得面不改色。
两人不说话,陈域就那么坐着,怔怔地看着林实。脚边还蹲着一条狗,伸着长长的舌头散气,黑棕色的毛发,看起来很威风。
也不知来意,不过她自认为火车上陈域的照顾,那晚的粥她已经弥补了。
她低着头都能感受到男人的眼光,好久才抬头问他“怎么了?”
“来吃饭。”
“里面还有座位。”
“不,就坐这个座位。”
林实端着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准备离开腾位子,又被他喊住,说“一个人吃饭无聊,你陪我说说话。”
她又坐下,把菜单推过去。
“你给我介绍介绍特色菜?”
林实看着他,男人还是咧着嘴笑,面不改色。
“自己看。”
“你平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不能可以针对,林实应该知道,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顾客罢了,何必去在意他们之间的过往。
“油焖基围虾,蒜蓉生蚝。”紧接着,她又说“这个季节最好的。”
“还有呢?”
“还有店里烤得泡椒翅中。”
“行,就这三样。”
林实喊来服务员点了菜,两人相对无言。
她看着他脚边的狗,问“它叫什么名字?”
“小黑。”
“是之前那只?”
“不是,这是它儿子。”
“之前的那只呢?”
“去世了。”
林实看着他,有些歉意,说“抱歉。”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逗它。
她不知道陈域是如何平静地说出来的,她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经常带着那只狗出来散步。那只狗陪伴的陈域多久她不知道,但肯定是他生命是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沉默间,他突然说“要不要摸摸它?”
林实点头,小黑听话的跟着陈域的指示走到她旁边蹲着。
狗是很通人性的,她打小就想养小猫小狗,因为父母的不同意从来没有体会过养宠物的感觉。
她问“它吃了么?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骨头。”
“不了,刚刚吃完出来。”
两人又是一段沉默,直到菜被端上来,才各吃各的少了尴尬。
陈域看着林实吃得青菜叶,指着基围虾说“尝尝。”
“不吃。”
“我吃不了。”
“你吃不了为什么要点?”
“不是你推荐的?”
林实气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最后她还是破例吃了小半的基围虾。
看着男人在弄自己的手机,林实说“你别付了,我吃了你的菜算我的。”
下一秒,他的微信二维码被推到林实的面前,说“我把上次的转给你。”
林实了然,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彦朗让免单的饭钱 。
“你也算是彦朗的老师,不用还了。”
男人盯着林实,说“我不爱欠人情。”
“行,你还吧。”
林实擦了一下嘴,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那十来个人的饭钱,吃海鲜,少说都有一千。苦日子她没少过,自然知道跟谁作对都不该跟钱作对这个道理。
直到加了陈域的微信好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为什么不去柜台前走公账,又或是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知不知道介绍的对象是他。
男人站起来,牵着小黑,说“你送我一程,有点撑。”
林实没拒绝,顾客提的要求她不能不满足,只是在去取车的路上骂了句“死无赖”。
两人坐在车上,林实说“以后去店里吃撑了跟任何一个工作人员说都行,但是老板娘不负责这些。”
那男人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说“我不是把你当老板娘才要你送我。”
“那是什么?我不是你同学。”
“相亲对象。”
一个炸弹嘭地在林实的脑袋里炸开,他说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