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恶劣》韭拾

18、第 18 章

　　于子年的手终于滑过申寻的下颚最后再喉结出停留。他手背轻轻拂过申寻上下滑动的喉结，感受着申寻因为恐惧的吞咽。

　　捕猎的食肉动物此刻终于享受够了猎物的恐惧，亮出了锋利的獠牙。他在申寻脖子上的手猛然扣紧，皮肉和血管的触感瞬间放大，申寻脖间跳动的脉搏透过他的手传来。

　　申寻的脖子被掐得一片青白，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本能地开始挣扎。他的右手仍旧被于子年紧紧握着，他只能用左手扯动于子年的手，企图为自己争取一点容氧气通过的空间。

　　看着脸色涨红，青筋鼓起的申寻，于子年似乎很高兴：“怎么，多年不见已经勾搭到男人要你了？你恶不恶心？”

　　于子年还是没有变，他还是在取笑甚至痛恨着他的取向。申寻的指甲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道红痕，终于他挣脱开了于子年扼着他喉咙的手。

　　大口大口的氧气灌入申寻的喉咙，死亡和精神的恐惧让他手脚脱力跌坐在了地上。申寻剧烈咳嗽着，脸色依旧一片血红。

　　于子年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申寻。申寻此刻还是穿的女装，乌黑的长发配上他生理性溢出的泪水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盖在腿上的百褶裙以及造型精致的女士衬衫穿在他身上真的很好看，没有一丝违和感。不过，他越是这么好看于子年心中的厌恶就更甚。

　　他上前一脚踹在申寻的背上，申寻一个不稳扑倒在了花台里。前一天学校刚下了雨，青绿的草坪下锁着还未蒸发的雨水，申寻一滚进去，泥水沾染了他白色的衬衫，留下了大片的污渍。

　　申寻摔得很结实，他的脸贴在粗硬的野草上狠狠摩擦，精致的妆容被肮脏的泥水侵染，强烈的土腥味充斥着申寻的鼻腔。

　　看见申寻的这身装扮被自己变得肮脏不堪，背上的白色衬衫还留着半个自己踹上去的脚印，于子年满意极了。在他看来，申寻就应该是这般肮脏污秽才对，无论披上怎样精致净洁的外衣，肮脏才是他的骨架，他怎么也剔不掉。

　　申寻的身旁是一棵白玉兰树，片片落英堕于地上，再洁白无瑕最后也得烂在土里。

　　于子年的嗤笑更甚：“真以为自己扮上女装就成为女人了？”

　　他向前几步走去，申寻原本黑顺的长发此刻凌乱不堪，遮住了申寻的面庞，他坐在地上瑟缩在一起，似乎这样能带给他一些安全感。

　　终于，申寻开口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打算放过我吗？”

　　于子年笑了：“为什么要说放过呢，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不是吗？我只是在帮助你，在扭正你错误的取向而已。”

　　于子年抬起头，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

　　申寻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那个男人还时不时地搭在申寻的肩膀上。很明显，申寻还是没有矫正他的取向，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病态的心理。如此看来，申寻要接受的折磨还不够多。他要让申寻害怕，将申寻对同性的恐惧深种在心底，他才能记住他不可以喜欢男人。

　　身为申寻的朋友，他帮申寻认清自己的性别很正常不是吗？他要让申寻明白，他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够爱上自己的同性。

　　“申寻，我在帮你。”于子年说。

　　申寻的牙关紧咬，双眼发红，几乎是嘶吼着说：“我不需要你帮我，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听见申寻的话语，于子年眼神微眯，周遭泛起了狠厉的气息，申寻几乎是立刻噤了声。

　　“申寻，看来你还是没有悔改。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于子年似是在遗憾，“你却这般不识好人心。”

　　他一步步朝着申寻逼近：“你和我分开这么久，你一定是又学坏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我会让你想起来喜欢上男人是多么可怕的后果，也会想起我带给你所有的噩梦。

　　申寻依旧坐在地上，潮湿的草坪浸湿了他的裙子，湿润的衣物紧贴着他的皮肤再包裹着恐惧，让他颤抖不已。他想要后退，于子年却快一步在他身旁半蹲下来。

　　“你已经好久不敢反抗我了，”于子年在他耳边轻声，“也不知为何你突然就变了呢？”

　　于子年偏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像是得出了什么结果，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身衣服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幻想。”

　　说罢，还没等申寻反应过来，于子年已经扯开了他领口的蝴蝶结，而后双手在领口用力一扯，扣子四处飞崩，申寻平坦的胸膛露了出来。

　　“不——”申寻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于子年甚至没给他遮掩的机会，像是野兽撕咬那般从申寻的衬衫上撕下一大片布料。

　　看见破烂的衬衫再也遮不住申寻的上身，于子年满意地点点头：“看吧，这样你就能正确认识到你的性别了。”

　　于子年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却听见了申寻的一声轻笑。闻声，他满意的笑戛然而止，凌厉逐渐在眼中蕴结。他的声音冷冽：“你笑什么？”

　　申寻摇摇头，原本还遮掩着身子的手垂了下来，破碎的衣服堪堪遮掩着自己的身子。他直视着于子年的双眼，即使在看清他眼中的暴戾也丝毫不惧：“你错了，于子年。我还是会喜欢男人，还是会对男人产生欲望，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会跟男人上床。”

　　于子年凝视着他，终于他的怒气化为具象，他一巴掌狠狠扇在申寻的脸上。

　　申寻被他打得脸歪在一边，但嘲笑声却不停止。于子年怒极：“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去死。”

　　他扼住申寻的喉咙按倒在地，申寻开始剧烈挣扎着。为了压制住申寻踢打的双脚，于子年干脆跨在了申寻的身上，他眼中疯狂，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我就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悔改的，我就不该对你们抱有任何希望。”

　　这一次不单单是于子年手臂的力量，他压在自己的身上，力道大了许多。申寻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不断挣扎着，但是力气随着窒息感渐渐丧失，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申寻眼中的事物开始逐渐扭曲，他的眼前越来越黑。恍惚中他好像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像山一样压在自己身上的于子年被推开了。

　　那似乎要将自己碾碎的压迫骤然消失，申寻像是一条快要窒息的鱼，在自己彻底死掉之前又被人放回了水中。他捂着剧痛的喉咙，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来，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自己面前。

　　他背对着自己，申寻却有了快要哭泣的欲望。

　　“祁钰......”申寻捂着喉咙，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祁钰闻声转头，看见申寻歪坐在地上，满身泥水浸湿，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了衣服下白皙的皮肉。看见地上的申寻，祁钰先是一愣，而后眉头拧在了一起：“是你？”

　　祁钰眼神陡然变得凶狠，他冷冷凝视着站在他对面的于子年，平时淡漠的眸子中此刻填满着不善。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于子年愣了半晌，却在看见祁钰满是怒意的眼神之后，他嗤笑出声：“原来还有一个呢。”

　　“也对。像你们这种取向的人，怎么可能甘于一人呢。”

　　祁钰只冷冷一声：“滚。”

　　于子年摇摇头：“申寻，怎么不互相介绍介绍呢？”

　　申寻只坐在地上，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于子年倒也不在意，反而上前一步主动向祁钰开了口：“你好，我是申寻的同学，我俩认识很多年了。不知您是他的哪位？”

　　他笑意盈盈，脸上对两人的轻蔑却是丝毫不掩饰。

　　祁钰倒是没有理他。他对他的挑衅仿若不闻，转身走到申寻面前。看见申寻身上破烂的衣服，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递给了他。

　　申寻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眼神无波，没有怜悯没有同情。突然，申寻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确实很狼狈，但他也更怕看见别人对他的同情。把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第三个人面前已经让他难堪不已，倘若祁钰在摆出一番怜悯的眼神，他真的觉得自己毫无自尊了。

　　他缓缓伸手，接过祁钰递给他的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祁钰衣服上的体温未消，刚才衣不蔽体的申寻感觉此刻像是被人拥在了怀中一样。

　　“谢谢。”申寻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种神色。

　　祁钰轻轻摇头：“能站起来么？”

　　他并没有主动去扶申寻，反倒是先征求了申寻的意见。只见申寻点点头，虽说有些手脚发软却还是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申寻站起身，浸在裙子中的乌黑泥水蜿蜒地顺着他的腿流下。这一幕落在了祁钰的眼中，他眉头微蹙：“我们先回去吧。”

　　祁钰没想到，申寻竟然被刚才那个人欺负得这般惨。

　　申寻点点头，便要跟着祁钰离开。被忽视了许久，愤怒终于撕破了于子年笑意盈盈的面具，他满眼怒气，上前便要抓住申寻的手腕。

　　突然的动作吓了申寻一跳，然而还没等恐惧蔓延开来他便感受到有人拉了他一把。他身形一晃，再反应过来时便看见祁钰已经抓着他的手，把他护在了身后。只听他声音清冽：“这位同学，就凭你刚才的行为，我现在就算把你打个半死也能评得上见义勇为。你最好别再得寸进尺。”

　　于子年怒极反笑：“哦？看来你是要为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也不怕申寻是个同性恋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

　　“你觉得申寻会在乎？”祁钰反问。

　　就从申寻大方把自己的性取向告诉几个室友的时候，祁钰便知道申寻根本不怕自己的特殊取向被别人知道。他没想过要瞒着别人，也更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果然，于子年眸色沉了下去。却只听祁钰继续说：“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乎？”

　　“第一次见面你可能不了解我，那么我告诉你，我也不在乎。反正这学校希望我俩在一起的人也不少。”

　　祁钰说的是他和申寻的cp粉们。确实，要是他俩真在一起了，很大一部分人只会大呼搞到真的了。至于对他们无感的人，也管不着他们。

　　只要合乎道德，不违背法律，同性恋还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于子年彻底被激怒了。他想申寻还真厉害，逃开了自己还给真给自己找到了靠山。

　　突然，他感觉申寻好像要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了，这样的想法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就好像自己玩弄了许久的猎物，在他准备要享用的时候，突然被别的猎食者夺走了。

　　不，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申寻这辈子都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休想有独立的生活。

　　滔天的怒意终于决了堤，他不管不顾想越过祁钰拉扯站在他身后的申寻。祁钰眼中不耐，抬起一脚正好踹在于子年的腹部。剧烈的疼痛几乎是立刻让于子年弯下了腰，没任何保护措施的腹部遭受重创，五脏六腑都好像受到了震荡，可于子年却愣是忍住没有痛呼出声。

　　也在踹倒祁钰的同时，祁钰感觉到申寻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收紧了。他回头看向申寻，却见申寻往前迈了一小步，眼中有心疼的神色。虽然是一而过，但是祁钰确定自己没看错。

　　申寻看见被自己踹倒的于子年，他很担心。

　　祁钰虽说表面冷漠，可他还真不是一根木头，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申寻似乎是喜欢这个人，即便这人用这般过分的手段对付他。

　　瞬间，祁钰感觉自己有些多事，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滑稽。本以为自己是在帮他，但是原来是人家两人之间的相爱相杀，自己倒是上纲上线当了恶人。

　　他从申寻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面无表情：“你要回寝室吗？”

　　申寻咬了咬唇，看了看伏着身子的于子年，像是狠下了心一般，才点了点头。祁钰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申寻也跟在他身后。

　　听见申寻离开的脚步声，于子年抬起头。剧烈的疼痛让他脸部充血，一片血红，原本帅气的脸此刻鼓着青筋。近乎疯狂的情绪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怖，他冲申寻嘶吼道：“申寻，你别以为找了个靠山就能逃开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在于子年的宣言之后，祁钰听见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见申寻转身看着于子年。祁钰看不见他脸上是何表情，他只是在原地静静等着申寻。

　　没过多久，申寻终于转回了身子。祁钰看见他眼眶红红的，似乎压抑下去了什么情感。看见祁钰在打量着自己，申寻只对他轻轻一笑，掩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向前走去。

　　“我们回去吧。”一句轻轻柔柔的话随着风飘来，传动了祁钰的耳朵里。

　　看见走在自己前方的申寻，祁钰抬步走在他身后。想起申寻那双泛红的眼睛，他是在不明白申寻怎么还会为这般伤害他的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