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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第 2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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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三皇子又回来了,他拿了一封信和自己贴身的一块玉佩,玉佩一面雕着一条四爪金龙,另一面刻着三皇子的排行和名字。
白若薇知道这是宫中皇子公主出生后,上玉牒时刻下的玉佩,用来证明身份的。当初在明州城的时候,兰馨长公主也给过她一块类似的玉佩。
“量力而行,一路小心!”三皇子郑重地将东西交到白若薇的手上。
白若薇客套的回了一句:“你也是。”
然后又看向段奕和其他几位将领:“舅舅也是,各位将军也是。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几位将领也纷纷应和。有一个大胡子的将领突然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希望的,如果能潜入宫中,救出陛下,我们就有至少八成的把握。”
另一个黑胖的将领说:“别做梦了,如今是皇后的娘家裴家接管了羽林卫,怎么可能绕过他们潜入宫中?”
白若薇沉默了一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有些旧了的香囊,看了看,递给了三皇子:“这个香囊是昔年我离开京城去福州的时候,裴九卿送我的……我觉得里面的香料能解毒,这次去西北就带在了身上。你可以把这个香囊送去给裴九卿,他想必还认得的。他是个正直的人,能分清是非黑白,也许他能帮到你们。”
三皇子接过那个香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白若薇朝众人挥了挥手,她要走了,再不走,天都要亮了。天亮后,又会有一番新的杀戮……
三皇子目送着白若薇消失在夜色中,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两人的最后一面,此生再不复相见。而林中火堆边的畅谈,也成了他余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白若薇走出军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茶香和文香:“前面的路不好走,你们确定要与我一起同行吗?”
茶香先翻身上了马,笑着说:“好歹我也跟小姐去过明州城的,这次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要一起走。”
文香也上了马,朝茶香呸了一口:“说的好像你认识路似的。”然后笑着一甩马鞭,朝着西北的方向走了。
白若薇一头的黑线,呃……她和茶香真的不认识路的啊……
白若薇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霍谨言也没比她好多少。
凉州城是华国的西北重镇,所以每年都会加固城墙,城墙也比普通的城池高出三丈,要攻打下来,也是颇非功夫的。北狄和北戎的二十五万大军尝试了几次攻城都以失败而告终,于是他们就将凉州城围了起来,打算耗光城中的粮草后再拿下凉州城。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白若薇之前送来的粮草,凉州城暂时没有断粮的危机,只是药材所剩不多了,数次与戎狄军交战,将士死伤无数。如今又到了十月末,西北冷风呼啸,将士们身上有伤,又没得到很好的救治,各个都苦不堪言,连霍谨言这个将军身上的伤都有些化脓了。
“言子,你这伤再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啊!”王文昭替霍谨言解开身上的纱布,他的后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没及时处理,已经有些化脓了。
“那不是伤药用完了吗?哪里发炎了烂了,你帮我剜了吧!”霍谨言很淡定地递了一把匕首给王文昭。
王文昭愣愣地接过匕首,然后反应过来霍谨言说了什么,吓得他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开……开什么玩笑……”
“与其等它发炎化脓,不如提前剜了啊!”霍谨言口气轻松地好像在说切个豆腐青菜一般:“你在伙头营待了这么久,想必刀法一定很不错,下手轻一些,我怕疼。”
王文昭拼命摇头,自打白若薇离开后,霍谨言就变得特别的勇猛,每次冲杀都在最前面,打起仗来就像不要命似的,身上的伤口零零总总加起来,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别磨叽,要不是伤在后背我自己看不见,还等你动手啊!”霍谨言沉下脸,催促道。
王文昭被霍谨言的表情镇住了,弱弱地说:“那……那我去要点麻沸散来……”
“要什么麻沸散,你没看昨天前锋营的成大悟要锯腿,都没用麻沸散吗?这么点小伤,别浪费了。”
王文昭:“……”人家那是烂的腿坏死了,切下来根本没感觉了。你这是在活人身上动刀子啊!你当你是猪肉吗?
最终,霍谨言还是没用上麻沸散。剜肉的时候,王文昭怕他太疼了,会咬伤自己,还在他嘴里塞了一块纱布。剜肉的过程中,虽然王文昭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但活生生的从人身上割下一块肉,肯定是痛不欲生的,但霍谨言竟然一声都没吭,真是让王文昭万分的惊讶。
霍谨言跟他从小一起混到大,他比霍家人都要了解他,那是多金贵讲究的公子,出门只穿白衣服,只要有一点脏了,立马就要换掉,同一件衣服从来不穿第二次,别说是活生生的剜肉了,就是平时磕破一点皮,都要在床上躺三天的。如今竟然一声不吭,难道是疼晕了?
王文昭低头看了一眼霍谨言,发现他竟然没晕,满头都是汗,大概是失血过度,脸色惨白的。霍谨言已经疼的动不了了,用眼神示意王文昭取下他嘴里的纱布。
王文昭随手取下他嘴里的纱布,刚想要夸他几句,突然看到了纱布上的斑斑血迹,再去看霍谨言的嘴,发现他疼的咬着牙关,因为刚才太用力,牙齿都出血了。
还以为他突然变成了钢铁之躯,原来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
王文昭顿时觉得眼眶有些热。他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然后将东西都收了起来,小心地给霍谨言裹上纱布,但是那伤口很大,也没有止血的药,只靠纱布哪止的住血?
王文昭小心地缠着纱布,还不等第二圈缠上去,鲜血已经染透了第一圈纱布。他又继续往上缠,缠的速度,远赶不上血渗透的速度……一卷纱布都缠完了,鲜血还在往外渗,他又拿起了一卷纱布继续缠,他像是很讨厌那抹嫣红,非要将它掩盖在纱布下面。
霍谨言等了一会儿,见王文昭要去拿第三卷纱布,又看了看胸前已经有些鼓起的纱布,皱眉问:“你在搞什么?包粽子吗?”
王文昭的手顿了一下,声音闷闷地说:“血止不住,我想多缠几层,怕弄脏了外面的衣服。”
霍谨言随手拿过边上脱下的衣服,递给王文昭:“没事,黑色衣服看不出来。”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我和大哥是孪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哥哥从小优秀,我从小淘气,大家总会拿我们俩做比较,认错了人,还会说‘哎呀,你是那个弟弟’啊!
后来,我就跟大哥说,我不要和你一样,大哥爱穿黑衣,说黑的耐脏,弄脏了也看不出来。我偏要穿白衣,我说脏怕什么,脏了就换啊!这样别人光看衣服,就能很轻易地分辨出我们俩。没想到,我现在也要穿上黑衣服了……”
霍谨言有些感慨的说着一件小事,但王文昭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
“霍大哥顶天立地,是个真男人!”
霍谨言点了点头:“大哥明明只比我早了半个时辰出生,却像是比我大了好几岁,他从小就照顾我,每次我淘气挨骂的时候,大哥就会替我受罚。我总觉得只要大哥在,只要爹在,镇国公府就一直都在,所以我很安心地过着纨绔的生活,若不是遇到了薇薇,我还是京城里的‘第一纨绔’,以后老了,也许会成为一个老纨绔……”
说到这里,霍谨言像是想象到了自己纨绔的老年生活,不禁失笑。
王文昭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老年生活,然后也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霍谨言突然停了下来:“如今……大哥不在,爹也不在,连娘都不在了,霍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王文昭深吸了一口气,哎哟!这大喜大悲的情绪啊!
“言子,我们会挺过去的,你还有我,还有……”王文昭想安慰他几句,但他怕提到白若薇,会让他更难过。
霍谨言呵呵笑了两声,突然听到了城墙上的战鼓,是戎狄军又打来了。
“这群王八犊子,要战便战,总是这样算什么男人!”霍谨言抄起手边的刀,就走出了营帐。
营地里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忙着点兵集合,又有一场恶战要来了。
“言子,你身上的伤……”王文昭跟了出来,有些不放心地说。
“伤个屁,不许乱说,老子哪有受伤!”霍谨言瞪了他一眼,“回你的伙头营去,煮些好吃的,等老子打了胜仗回来庆功。”
王文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