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地》隆冬雪盛

5、睡过头

　　周含朦胧间听到小枣不满的嘶啼声，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给他喂草料了，突然感受到什么后陡然清醒。
　　呼吸紊乱两刻后努力压抑自己平静下来，他现在整个人都被高钧则搂在怀里，自己头还枕在他上臂，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高钧则左手搭在周含腰上，下巴轻轻抵在周含头顶，眼珠动了动到底没醒，周含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准备悄悄起来不打扰到高钧则，但是，为什么他的腿和高钧则缠在一起？他睡相这么不好吗？
　　高钧则穿着裤子但是周含只穿了个裤衩，要是高钧则醒了肯定会尴尬，周含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腿抽出来。
　　“含哥儿你咋还没起？”
　　这一声给周含吓得不轻，动作都停住了，下意识低头看向高钧则，还好，还没醒。
　　周小文等在门外看周含不回答，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回答：“人出去了吗？”
　　周含不敢答话，心脏突突的跳，生怕高钧则醒了，又祈祷周小文能赶紧走。
　　周小文知道周含这间屋的窗户经常扣不上，便直接挪去了窗户那边，她之前找不见人又不愿意在院子里等就会翻窗子进去坐着等。
　　周含听外面没声了，心想周小文应该是先走了，便继续挪动，轻轻举起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左手慢慢从高钧则怀里钻出来。
　　周小文推开窗户就看见周含和高钧则抱在一起，周含还光着两条腿从被窝里钻出来，顿时吓了一跳，捂着嘴跑了。
　　周含背对着高钧则，不知道对方现在睁着眼睛看着他后背，高钧则扫了一眼那个被推开的窗户缝，又重新把目光聚拢到周含身上。
　　等周含换好衣服高钧则才佯装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专门看着周含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手臂好麻啊！”
　　周含压着心惊，“可能是床太硬了。”
　　高钧则活动活动肩膀站起来，“不硬啊，软乎乎的挺舒服。”
　　周含脸一下就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马上错开话题，“我打水过来你先洗脸！”
　　然后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高钧则在屋子里环视一圈，那件周含穿过的白衬衫已经规规矩矩的叠好了放在一边，高钧则默默收进了箱子收好。
　　高钧则正在院里洗脸就听到周含询问的声音，“那件衬衫我明明放这了啊，高钧则，你收起来了吗？”
　　高钧则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周含立刻跑出来，一脸认真：“我还没洗呢！等洗干净了再还你。”
　　高钧则扭干毛巾擦擦手上的水然后把毛巾盖在周含脸上，“你先洗脸，我去给你拿。”
　　周含被毛巾挡住视线，茫然的点点头，怕高钧则的毛巾掉在地上赶紧用手扶住，手掌按在高钧则手背，然后感觉到对方轻轻抽手的动作。
　　周含发觉高钧则的手还蛮大，比他的手还大，又细细长长的，指甲盖还泛着粉，周含就觉得这双手好看，就该用来学习画画，不能像他一样用来刨土干活。
　　高钧则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件和之前周含穿过的那件一模一样的衬衫，把新拿出来的衬衫拿出来放在原位，周含穿过的那件被他小心折好放进了箱子里。
　　想了想拿出昨天画的画，柔声喊外面洗脸的人进来：“小含你过来一下。”
　　小含是高钧则昨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非要喊的，周含困得很闹不过他就任由他去了。
　　周含过来的时候还把高钧则的毛巾叠的方方正正，他平时洗脸的毛巾都是从旧衣服上裁下来，每次洗完脸都火辣辣的，但是高钧则的毛巾不一样，软软乎乎的，很舒服。
　　“毛巾你先晾着，可能我今天晚上还要在你家住一晚，收起来怕发霉，”高钧则从周含手里接过毛巾晾在外面，然后捂着周含眼睛让他坐下，“专门给你画的，睁开看看。”
　　周含半天没反应高钧则以为是他的画工退步了，高钧则在周含后面，看不到周含眼里的欣喜，周含睁着圆溜溜的猫儿眼转头看着高钧则：“这是我？”
　　“诶，你咋哭了！别哭啊！”高钧则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不哭，干脆抱住他轻轻拍着背安抚，“哭啥啊，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年年给你画，月月给你画，天天给你画，都多大了还掉金豆子呢？”
　　周含有些难为情的挣开抹掉眼泪，语气有些不确定，“这画是给我的吗？”
　　高钧则点头，“当然是给你的，这是你带我去看风景的交换，不用觉得欠我什么，难道是我画的不像？”
　　周含立马摇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很像，很好看！我不要你天天给我画，以后能每年给我画一幅画吗？画山画水画什么都行，我可以用钱买！”
　　对自己的画技高钧则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有人喜欢自己的画高钧则心里也高兴，特别是他似乎格外喜欢，顿时笑得更开心，“好，我的画可贵了，你可要多多攒钱专门买我的画。”
　　“嗯！”少年的周含不知道这是一个约定，是一个两人记上一辈子的约定。
　　周含小心翼翼的把画卷起来，打算等秋收了以后去镇上买个画框裱起来，这是他的第一份礼物，应该好好保存。
　　之前去周含他爹那边的时候高钧则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来不了了，他那个时候本来在等来接他走的车的，因为看到了周含，所以不想走了。
　　高钧则环视了一圈这不大的房子，想让周含这留下他更多存在过的痕迹，轻手把一盒新的雪花膏放在枕头下面，栀子花味儿，专门给你的，这回别再送人了。
　　毛巾晾在院子里，一根铅笔静悄悄的躺在桌子上，墙角藏着几颗以前捡的弹壳，还往周含旧衣服里揣了一把糖，高钧则往自己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纪念。
　　他本来想写个字条，但又怕周含不识字，思来想去还是写了，写完又觉得自己矫情，便把字条塞进了炕缝里。
　　“高钧则，你好了没？”周含牵着小枣在外面喊他。
　　“来了！”高钧则匆匆忙忙把纸条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