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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意生病 ...

  •   子轻头发湿漉漉又没盖被子睡了一晚,本来想躺地上的,怕被骂躺回床上,但也得偿所愿,着凉了,起了高热,昏迷喊不醒。
      一大早来的元林喊他。
      没反应。

      元林是听说已经好全了,本想今日带去公主府,可这,怎么又病了?烫得很。
      “我去请尘医来。”说着匆匆往外走。

      床上子轻缩在被子里成一团,哆嗦着直喊着“冷”。
      “热汤来了,热汤来了。”僮仆端着热水进来,交给干娘——谭管家是他干爹,芹婶是他干娘。

      芹婶把布打湿,拧干,小心给子轻擦了擦脸,边温声哄着:“会有些烫,但我们擦一擦,把身子暖暖,啊。”又把手脚后背都过一遍,有了热气,才塞回被窝里。
      “这里也盖一个,捂一捂,不怕啊。”再把布打湿,压在额头。

      “唉,怎么的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病了呢。”芹婶心疼地嘀咕,就说今晨没见到这孩子踪影,前两天都起得格外早。

      旁边方昕回头看向桌上空了的水壶,也疑惑子轻是怎么把自己折腾病的,水就两三杯的量,洗个澡都不够;没盖被子,顶多就是着凉鼻塞流涕,为什么会烧得这么高。
      他看向床上牙齿打颤的子轻。

      热水又端进来一轮,芹婶又给擦了一回身体,似乎有效,子轻的恶寒情况有所缓解,没再喊冷。

      元林很快去而复返,急匆匆拉着尘潜进屋,“尘医你快看看,又热了。”

      尘潜快被衣领子扯断气,好不容易停下,正想训他两句懂不懂尊老,一看子轻的容色,再把脉,气更大了。
      “你们一个个的,懂不懂照顾病患?大病初愈又不是万事大吉,一晚上没盖被子都没人看着点吗,现在好了吧,寒邪入侵又再病了,真是好样的你们。”
      他劈头盖脸把在场的都训一顿,又怜爱地摸摸子轻脑门。
      “不过也好,这孩子心里有事憋着,无处发泄,借着寒邪这么一扰,全释放出来了,就是太热了些,得赶紧降下来,把汗发出来,否则容易烧坏神志。”

      端水正好进来的僮仆撞上劈头盖脸训斥,想站出来辩几句,之前都在西厢房睡的,有江合少爷照看着,怎么知道就自己睡一晚就会出事,他们也预料不到啊。但芹婶拉住他,让别顶撞,去抓药煎煮。
      “哦。”

      药很快熬好送来,但喝不进去,子轻齿关紧紧咬着,就是不打开,负隅顽抗,强行捏开灌进去还会给吐出来,一副“就是不喝”“打死也不喝”的架势。

      眼见喝了吐,吐到把自己呛着、脸红脖子粗,一直袖手旁观默不作声的江合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接过,抱在怀里。

      梦里,子轻缩在小小的四方世界,一会儿后背凉前胸热,一会儿脚底凉头顶热,周围烟雾缭绕看不分明,他蜷缩着打摆子,直到听见脚步声,艰难抬头看,发现是熟悉的身影,生病果然能得到关心。
      他雀跃,却又暗暗生气,盯着来人,以及那碗黑乎乎。

      江合在他身边落座,托着腋下把哆嗦的他抱坐在怀里,没说一句话,指责没有,关心也没有,只把药送到嘴边。

      子轻还在暗暗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他盯着勺子僵持好一会儿,才张嘴。

      两人默契保持噤声,一个配合喝,一个慢慢喂,江合没有出声问他怎么把自己折腾病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子轻也没有问你会不会离开,什么时候离开,病好后还把他送人吗?
      彼此只无声依存,子轻揪着他衣襟在摆弄,仿佛能研究出朵花儿来,又指尖缠绕垂下来的发,自娱自乐。
      他靠在江合肩颈,嗅着阿兄身上的气息,描述不出是什么气息,凉凉的,有点像月光的味道,拒人千里之外。
      嗯,拒人千里,但现在是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咫尺,子轻哼哼乐出了声。
      “唔?”额头被碰了碰,子轻抬头。

      江合摸他脑门试探温度,烧退了些,没刚才那般热,对上他澄澈而带着疑惑的目光,江合不咸不淡道:“先睡会儿,等醒了再跟你算账。”

      算账?那就是不会走的意思,在他醒来之前都不走的意思咯。
      “嗯。”子轻重重点头,安心阖上眼。

      江合抱着他就这么坐了一上午,中途芹婶说来换,手会累,而且该去吃点东西,从早上折腾到现在铁打的都饿了。
      但不成,子轻不干,睡着了都牢牢拽着衣服,江合的衣服被扯得不成样子。
      好说歹说只能把饭菜端进来,在房间里吃,一手托着,一手进食,就这居然没被饿醒,睡得那叫一个沉。

      “真是黏人。”元林评价道,试图把子轻强行抱走,江合也没拦着,所以很轻松地,子轻到了元林怀里。
      但下一瞬。

      “哎哟哎哟别咬。”元林手忙脚乱,把自己的肩膀解救出来,“别咬别咬,带你回去,带你回去还不成吗?这就带你回去找阿兄。”
      但杵在原地没动,示意江合慢慢吃,大不了再来一口,他肩膀扛得住。
      然后果然再咬了一口。

      元林“嘶”地一声抽气,真用力啊,下口真狠啊,还带攻击同一位置……嘶,又来。
      无奈只能送回江合怀里,总算安分下来。

      抢夺失败,元林识相地放弃讨人嫌,转而去找尘潜,问大概还需多久才醒来。

      尘潜没有立即回公主府,而是不放心留下静候有无异常,被问说:“看他意愿,少则十天半月,多则猴年马月,关键是郁结解开,这个老夫也帮不了他。”

      “小小年纪就有郁结了,在发愁什么呢,跟我说说呗。”元林又回来对着沉睡的小家伙发牢骚。
      没回应。
      元林:“山中野蛮生长五年都好好的,眼下这关也能过是不是?”
      依然没回应。

      子轻陷在梦里,能听见说话声,但他不想理,他不会上当了,哼,休想再趁机派黑影出来带走阿兄。
      之前有黑影自烟雾后出现,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把他抱走,子轻醒来得及时,把闯入者击退。
      所以他不会再上当了!

      他气势汹汹挡在江合面前,作保护状,确定安全,这才重新依偎回怀里,吃饭,喝药。
      生病果然能得到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关心,虽然药很难喝,喝完嘴里苦苦的。
      但子轻贪恋这种照顾,贪恋被阿兄哄着,不愿意彻底醒来,于是他这一睡,睡了半个月,期间不敢表现得太过分,所以偶尔会睁开条眼缝,来博取更多的关心,比如第七次第八次……第二十九次手把手投喂。

      子轻掰着指头数阿兄破例的次数,现在是第三个十次了。他长长呼一口气,在汤里吹起了泡泡,咕咚咕咚,吹得汤撒到处都是。
      江合把碗拿开,又凑近,这是在警告,子轻脸皮薄,不敢造次,认真把它喝完,一滴不剩。

      江合如往常一般把碗勺放置一旁,但没像往常那般哄他午睡,而是突然问:“知道自己哪错了吗?”

      “啊?”子轻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对上视线,忽然低下脑袋,搅着手指,搅了一会抬眼偷偷觑阿兄,被发现又迅速收回看手指。

      许久,他睁开眼,怯生生看眼前逐渐清晰的人。

      正在收碗筷的芹婶余光瞥见哪里不对,看到那双睁开的澄澈的眼,愣了愣:“这是醒了?还真是醒了,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我去通知少爷。”

      方昕凑近细看,嗯,确实是醒了,眼神清明,还挺机灵,会眨会转溜。他偏头:“大夫,情况如何?”
      “无甚大碍。”大夫说。

      这位大夫不是尘潜,是请来的另一位大夫。
      方昕和元林不同,他请不来尘潜。元林是忠义侯侯府的二公子,去大长公主府往往通报就能进,也所以请来尘潜比较容易。
      而他只是方家的庶幺子,虽然父亲在朝中有任职,按这层关系或许能请来,但非紧急状况去打扰尘医,把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多少有点不懂事,万一尘医因此不耐烦而一气之下回南翼,事情就大发了。
      所以保险起见,请了京中比较有名的老大夫。

      再三询问确定是真的无大碍,只要不故意折腾就不会出岔子,方昕这才放下心。
      次日,他叮嘱了几句要进宫去述职,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
      ——拖了半个月,一直担心子轻突发又起急病,方昕守着没敢离开,做好了随时找人来帮忙的准备。现在稳定下来,总算可以去把西行一路所见所闻汇报上去。
      宫里来催了好几次。

      陛下是见不了了,方昕去找专门管域外大大小小事件的令丞。
      等处理好回家时,发现一大一小两孩子在正堂里,气氛严肃得不得了。

      “知道哪里错了吗?”
      “嗯。”

      “哪错了?”
      “水。”

      方昕看稀奇,这是秋后算账,难为子轻只会蹦字而江儿能读得懂,并且沟通顺利,像他和元林,将近而立之年的人,果然是有代沟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故意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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