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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赞成 ...

  •   元二公子元林出了门,正好撞见长公主的车驾。
      车上下来一位穿柔和青紫衣的女子,简洁雅致而不失贵气,比较显眼的是挺着的大肚子。
      元林没认出她是谁,在外飘零太久,遇见亲朋都不一定对得上号。
      但对面认出他了。

      “二公子此程,辛苦了。”

      “幸不辱使命。”元林余光落在车驾上,在猜这是谁的车。

      女子视线落在他脸上,打量他,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歉意:“玉英那孩子,本宫实在留不住,抱歉。”

      元林思绪一顿,惊讶看着她。他和玉英是青梅竹马,原本说好了等他西行回来就成婚的,结果……
      知道青梅竹马的人多,但知道约定的人少,眼前这位会特意道歉,看来是知道后者了,长得有些眼熟,和玉英有些像,所以她是?

      这边方四回到小院——院子是他生母的嫁妆,留给了独子的他。出使之前方四是计划着大功告成后,从方家搬来这边独住,嗯,没想到会多两个人。

      东厢房里,子轻服过药睡着了,但扒拉着江合不放,不肯躺床上,就要抱着。
      方四把神医尘潜送出门,回来看到他俩,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俩孩子真像,与江儿初遇的时候,江儿也出了痘——
      那会儿使团还是团,有完整的编队,遇到黄沙漫漫的大漠,往南往北皆绕不开,只得勇闯。
      大漠里缺水,白昼热得冒烟,夜晚冷得彻骨,乍冷乍热,尽管听取当地细民意见做足了准备,依然陆续几人病重。眼看人快不行,于是作出决定,分头行动,一队带着病重的同伴原路返回找大夫,另一队继续深入,如果有想放弃回家的,大可放弃。
      最后选择留下的,没几个,两只手数得过来,原路返回的是否安全返回不知道,但他们这队,一场沙尘暴之后,都没扛住。

      方四被埋进了沙里,烫熟之际是元二及时把他拉出,他们被吹在同一片区域。

      元林状态也不好,极度缺水,拉了一把后彻底脱力,仰躺在滚烫的沙上,待烤熟。
      他们俩都觉得要完了,一边烤一边用仅剩能动的嘴断续嘲笑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地人的劝不听,盲目信誓旦旦一定能闯过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昏睡了过去,但神奇地还能醒来,然后就看到个脏兮兮小孩在旁边生火,是江合,鬼知道他怎么出现的,反正就出现了,据他说是家没了,因为战乱,他成孤儿颠沛流离一路流浪,时不时就被人赶,这次就是被人敲晕扔进来听天由命,然后凑巧看到俩还有气的。
      江合的生存能力很强,带着他们找到了绿洲,又带着走了出去,找到村落,那年他才十岁。
      他才十岁,连二十几的方四和元二都落一身伤病,十岁的江合自然没逃过,找到村落就起了痘,而且起得特别急。

      ——

      方四摸摸子轻的脑门,还热着,话是对江合说的:“西厢房我让收拾好了,你去歇息下,这里有我。”

      体肤晒成铜色但五官还算端正的江合摇头:“您在宫里应付肯定费了不少神,更需要歇息,这里我来。”
      方四确实应付得很累,全是陌生面孔,靠衣服辨认谁是谁,哪个是陛下,他的精神一直绷着,回到这里才觉得放松。
      方四:“行吧,不跟你抢,但起码去洗漱一下,抱这么久手肯定麻。”拍拍他肩,把人赶去梳洗。

      子轻被放在床上,不安地哼哼,皱眉要醒来的迹象,方四给他塞了件江合的衣服在怀里,不哼哼了,但眉头还皱着,很勉为其难的样子。

      方四给他掖好被角,喊了管家来,要问这些年的事。

      谭管家是四少爷的书伴,从小一起长大,起居读书都相伴,他盯着眼前面容粗糙、打扮粗糙的人,仿佛在确认般问:“少爷?”
      早晨囫囵见了一面,就急匆匆进宫,如果不是子轻和江合两个大活人在,真像做梦。

      方四由着他转圈把自己环顾,“是我,没被调包,如假包换。”他说,见有要激动,赶紧比了个“嘘”,提醒里间子轻睡着,小声些,闹起来很闹腾的。

      于是谭管家悄悄尽量把声音按捺住:“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谢天谢地。”
      一听要了解这些年的事,激动的话匣子可算有处打开,滔滔不绝就开始讲。

      “少爷你不知,你离开后没两年,宫里发生宫变,位子上换了人,先帝留下继位遗诏,有人质疑遗诏是假的,因为其中有一条摄政之权。这个确实很奇怪,当时的陛下已成年,完全没必要安排,但先帝偏偏安排了宜乐公主摄政,有人就怀疑诏书是公主捏造,假传旨意。”
      “但遗诏是由丞相拿出、宣读的,少爷你是知晓的,丞相乃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实是无必要串通造假连累自己晚节不保,何况还是这种一看就有争议的假。”
      这个的确,方四赞同点头,想了想:“会不会可能,老丞相不知那是假的,被调了包?”

      谭管家:“丞相坚称没有,说遗诏是先帝亲手交予,一直悉心保存不曾丢失过,让不要胡编安造罪名。重要的是,这话是在宣读完、知道遗诏中有要丞相殉葬旨意之后说的。”

      “殉葬?”方四讶然,先帝这是疯了吗这是,废除很久了。

      谭管家:“是的,殉葬,这也让遗诏真实性更真实,质疑声悄默,而且宜乐公主手中握有一半虎符,说是先帝给的。”

      “那老丞相他?”方四追问,真殉了?

      谭管家:“丞相他如今仍建在,据说是宜乐殿下第一个反对,是否如实属下不了解,但知道后来殿下颁布的第一条政令——禁止后世任何形式的人殉。当时附和的朝臣不少,大抵是怕了哪天落自己头上。”
      方四颔首,禁了也好,他顺而问起朝臣对摄政的态度,感觉应该会打起来,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谭管家:“这个属下不甚明朗,只闻说宜乐殿下掌管祭祀事宜,然后有一年,天大旱,粮食歉收。”他想了想,“是和亲那年,先是粮食歉收,后与北胡打仗,败了,北胡要赔偿,于是粮食又去了大半。”
      “那一年很难,饥寒交迫,大家都说是牝鸡司晨惹怒老天,天降神罚;妇人祭祀惹怒祖宗,先祖不佑,他们要求长公主还政,但林太傅出面力挺长公主。”

      方四:“林太傅?”
      他没想起这是谁,为什么会出面力挺。

      林家是宜乐公主的母祖家,林太傅是她祖父,亲的。
      太傅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明着暗着指点过不少人,受过指点的也都承情,所以他站出来,人们看在他的面子上消停指摘。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和亲之屈辱策遭人诟病,都指望长公主殿下冲锋陷阵反对和亲,帮他们挣回面子,自然就不好针对得太过分。

      另一边,元二公子离开后,宜乐长公主姗姗进门,走到大殿门口,里边有说话声。
      是回来的尘潜在讲子轻的病情。

      “……那孩子绊倒在地,雨后泥泞沾了一身,又兼原先落水湿毒内蕴,现外感风邪,起了高烧出水痘。”
      是说子轻之前掉河里泡太久湿毒内蕴,现在外感风邪,把内蕴的湿毒一并诱发了,所以会起高烧。

      大长公主颔首,注意到门口挺着肚子的人。
      “宜乐来了,快进来坐,怎么傻站在外面。”

      “姑母,尘医。”宜乐跨门槛而入,“听你们在谈什么,不好打扰。”

      “在说使臣带回的那孩子。”大长公主道,“刚才就有通报你来了,怎么这么久才进,身体不舒服?”

      宜乐:“不是,在府外与元二聊了聊。”侍从搬来凳子,她小心坐下,“听元二说,带回的那孩子是由熊养大的,喝水时候不小心栽河里,顺着水往下流,正好被他们发现,这一路回来,也总走不稳路,常常摔倒,也不知是何缘故?”
      她看向姑母,话语间有些许不赞成认这个孩子,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人,都不赞成认。
      说她孕期敏感多思也好,她管着祭祀,与鬼神打交道,如今一个失踪五年又冒出的孩子,走路频频摔,她难免多想了些。
      也没办法不多想,再来一次大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三年丰,三年歉,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
      距离上次快六年了。

      是旁边尘潜接的话:“摔倒这事,那孩子效法熊兽四肢行走,不习惯站立,突然双足立起,走不稳也正常,倒是有一处老夫觉得奇怪的。”
      “哦?如何奇怪?”大长公主问。

      尘潜捋捋长须:“老夫给那孩子看的时候,那孩子身上不见多少磕碰,只膝盖有些淤青,想是今日新磕碰的,听方四小子说,他的伤口愈合能力格外强,如果我去得晚些,估计淤青都没了,这孩子有意思。”
      他对此很感兴趣,兴致盎然,有想亲验一下愈合能力是不是真的强。

      旁边宜乐长公主若有所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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