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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过去就让它过去 ...

  •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后面应该是傲霜枝。
      犹有傲霜枝。
      阿兄的字还是这般大刀阔斧,就是怎么有种空寂,方子轻视线落在抓笔的手上,手好看,昨晚……

      哼哼,昨晚眼睛蒙着瞧不见,方子轻不服气上前,抢过笔,搁旁边,拉起手,顺着衣袖往里钻,想给整出反应来。

      “书房严肃地,礼仪吃狗肚子里去了?”江合道。

      方子轻:“嗯,狗肚子里去了。”他压根不忤,扒拉衣襟往里瞧,嘴上反客为主,“让我看看,检查身体,大夫检查身体。”

      江合无奈摇头,由着他转圈摸索,自拾起笔,写下一个“傲”字。
      “该给你取表字了。”

      方子轻并不想被转移注意力,专心自己的撩拨,随口接道:“我在外行医自号一之,就叫这个好了,好写又好记,划拉划拉两笔的事。”

      “信手拈来。”江合按住不安分的他,略微严肃,“表字定下便不会改,你确定要划拉两笔?”
      方子轻胡乱点头,把他手中笔除掉,猴急将人按在榻上,不安分的爪子在胸前游走,模仿昨晚的路径。

      “有感觉到热吗?”方子轻抬眼满是期待问。

      江合捏他耳垂,笑道:“你很热。”

      方子轻摸摸自己脸脖子,好像确实烧得很,低头,呃,鼓的。
      “我这是万年火炉体质。”他辩解,往旁边一躺,主动转移话题,“那个,阿兄,我是不是赌赢了,你说过有一个愿望的。”
      江合嗯一声,“想要什么?”

      方子轻挨着依偎在江合身边,“我想要……”他支吾考虑起来,体内热度和胀痛悄悄褪去。

      方子轻盯着上方横梁,“我想要——”

      “想要一个犯错机会。”对,他激动转身,面对江合,“犯错,就是不管我做错什么,多大错,都没有罚,不挨训,要原谅我,当无事发生。”
      和司命斗,结果未卜,要是就此没了,要原谅他,别去报仇,要好好的,当无事发生。
      方子轻额头抵着额头,“成不?当无事发生。”

      江合:“嗯,准了。”
      方子轻高兴,抱着亲一口,碰碰鼻子。
      “你打算做什么吗?”江合冷不丁问,看进他眼底。

      方子轻心虚,借咳嗽避开,“没打算做什么,就、以防万一,我都长大了是吧,不想挨罚。”

      江合:“那便以后都不罚。”

      方子轻:“别、别,要的要的。”他抱住,腿一横,“要罚的。”

      江合没好气在他脑门敲一记,倒没有刨根追底的意思,拨开他腿,坐起,认真严肃回到取字的问题上:“你风姿绰约,容色卓绝,表字里须体现这一点,外冷而心善,也须体现……”
      一一点出,沉思,似乎打算留点什么给子轻。

      方子轻听到夸,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从小到大听过的夸不少,被喊倒霉孩子,就有说带来福气,治好病患伤患,就有妙手回春之赞美。
      但从阿兄口中的认可,不一样。
      怪不好意思的。
      他抢话:“我觉得划拉两笔真挺好的,你看,一者,符合风姿卓绝这点,容貌第一,又是医夫,一与医同音,很符合对不对?”
      “然后之字,它先向往右,然后折向左,然后又折向右,变化多端曲折离奇,非常完美!”方子轻乱七八糟歪理邪说,又嬉皮笑脸,“不过还是想你们给取个。”

      江合看他,点头:“大道至简,都依你。”

      方子轻:“!”
      不是……
      “别,别啊,阿兄你取、你取。”

      四月,初夏。

      “令月吉日,昭告尔字——”
      大堂内,垂挂许多红绸,喜庆而热闹,人们交头接耳在等待,请的宾客没多少,舅家那边亲朋,附近县乡的名望——方子轻诊过他们,有些是萧施诊的,离得近的过来了,远的不方便,只送来礼。
      萧施在半月前平安抵达。
      以及南下的平北大将军元林,担任这场礼的正宾。
      庄里的人们也想来观礼,但田里走不开,给送了鸡蛋米面粮作贺,孩童倒是有空添热闹,小欢负责招待他们。

      “看,来了来了。”有个孩童最先发现,众人不约而同瞧向门口。

      方子轻折腾换了第三套礼服,红艳艳跨过门槛。
      萧施摇着他的大蒲扇,频频点头:“很美很美,红色适合你,这枚赤红羽坠我提前问族长要的,期待你出师。”
      别上腰间。
      将头顶雁羽簪摘下。

      身后元林从托盘取起银冠,为他戴上。
      冠成。

      方子轻接过酒杯,面向大门,浇在地上。
      “承天之祜,承天之庆。”

      又面向高堂,方昕于主座,江合立于左右,方子轻拱手敬杯,他不能饮酒,遂改以茶相代。
      至此礼成。

      招呼来客入席,酒酣饭饱后,逐一答谢把人送离,方子轻跟在阿父身后,像个无情的花瓶,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好不容易走得只剩萧大哥和元叔,方子轻悄悄喘息才一口,萧施就跳出来破坏氛围:“羽坠很想给你,但你还没出师。”
      要收回的意思,给你是借你走流程,走完了赶紧还来。

      方子轻也没不舍,取下递回。

      元林微醉也来找,“走,让我看看你的骑射功夫。”勾肩搭背往后山坡走。

      方子轻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我的日子,怎么反倒要我受累。”从早起累到现在,还来?

      元林特别理所当然:“你成人,自然要证明自己成人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方子轻:“乐我是真不行,这个跳过。”小时候把编钟敲坏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之后没敢再试过,主打音律救治的初师姐想教也教不了。

      元林很好说话:“那跳过。”他拨了拨弓弦,“来。”

      树下,方昕安静看他们胡闹,偏头对一眼江儿,转身往书房。
      萧施旁观没出声,摇着蒲扇,目送他俩离开,若有所思,江合断气那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回族里问新姨卜了一卦,子轻的前路一如既往大雾弥漫看不透,但即将有坎有劫难,而且是大劫。

      书房里,方昕怜爱地抚摸江合的脸:“江儿,要走了吗?”

      “嗯,这一两天,有预感了。”

      方昕:“过去那边,照顾好自己。”两年前密谈,江合说自己离开是去别的时空,这一点国子监的风定作例,方昕去京城时找风定了解过,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正是这个说法,他才容易接受。
      “不要让自己饿着,啊,冷了记得添衣服,你要是被人欺负,我,我也过不去帮你。”方昕背过身,仰头。
      许久,“你仍不打算告诉他?”

      他是指子轻,一直瞒着,江合说一旦告诉,子轻会发了疯捅破天,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直没透露。
      但真走了瞒不住。

      江合:“我会与他说的。”

      这边,方子轻把汗湿的礼服脱掉,见阿兄推门进来,放心继续脱,边吐槽:“元叔也真是,直接就抓我练,幸好这礼服行动完全无碍,不然指定踩摔跤,阿兄你刚去哪了,打着迷再一看你和阿父都不见了。”

      江合:“说事去了,过来,跟你说点事。”他拎着酒坛放桌上,揭盖。
      方子轻乐呵呵地接过:“我来我来,看我把你灌醉,然后这样那样,我就不信你不起反应。”他仍耿耿于怀,誓要弄成一次。

      盖揭开,酒香扑鼻,方子轻嗅嗅,略感遗憾自己不能喝,浪费了。
      他斟一杯劝饮:“阿兄,给。”图谋不轨大写在脸上。

      江合无奈笑笑,挡开,开门见山道:“司命,你想问很久了吧?”

      方子轻笑容突然消失,收回酒杯,沉默。

      江合:“今天,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你。”

      “不用。”方子轻摇头,并不想听,“往事就让它尘封。”他把酒杯往江合面前一放,“喝。”又挑出一杯,倒满,自己喝。
      他不想知道,只要把司命干掉就好了,为什么要针对他什么时候开始针对他、阿兄是怎么答应什么时候答应的都不重要,干掉就好了。
      “过去就让它过去。”

      “没过去。”江合说。

      方子轻瞪他,凶巴巴道:“过了。”
      不容反驳。
      “噌”一下站起想显气势,但晕晕乎乎,左摇右晃,他小心摸着凳面又坐下,以眼睛瞪人。
      身上开始泛痒。

      “别动。”江合抓住他要挠眼睛的手。
      方子轻迟钝半拍,顺势扑过去,在江合身上一摊,“难受。”他呢喃,闭上眼,“转。”
      天旋地转。

      江合托住他,顺顺后心,温声哄睡觉,似幼时那般。
      “在极北极北之地,有一片海,海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块,它们沉浮起落。”

      “在海的深处,有一片定海域,定海域里有几块定海石,其中一块就是司命,顾名思义祂主宰生命,海里除定海域之外的所有石块都是祂的杰作,石中世界的生灵万物也是祂的杰作。”

      “祂追求完美,是以石块有万千,形状却无有重复,每一石都独一无二,只有陨落,才能再捏其形,比如柱状的石陨落,才能再捏柱形。”
      “还比如,敕令一出,从不收回。”

      方子轻皱眉,敏感地捕捉到不想听的词,嘴里发出野兽般低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过去就让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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