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榷II（GL）》思寒嬅嬭

3、熊榷II（2）

　　六年级的教室和五年级的布局差不多，有一前一后两块黑板。前面的黑板供老师上课写板书用，后面的则由每个班画画写字好的同学做成班级特色的黑板报。一般来说做好了就不换了，除非领导来检查或者出什么主题活动才换个新的。
　　大家升六年级了，要做新的黑板报。班长柠檬非常擅长美术，现在正趁着早上还没上课，奉黄老师之命，踩着一条不知道从哪搬来的长凳给黑板报画画。班里没人带早读了，同学们在那儿参差不齐地读着，有人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有人闲聊天，柠檬专心办板报也不管。
　　柠檬长得满月脸，大眼睛，个儿不高，身材比较有肉。今天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小裙子。这身衣服大家曾经在四年级的六一联欢会上见柠檬穿过，已经有一年多历史。小孩子身体长得快，一年多衣服就小了。T恤的袖子把柠檬露在外面的胳膊勒出小藕节，裙子也短得缩到膝盖上面。
　　教室里仍然乱七八糟，忽然，泥巴以仙女披飘带之姿拖沓着那个貌似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从没洗过一次的堪比铁打的书包从教室门口欢快地蹦跶了进来。他的座位得从焦焦和思寒那儿路过，思寒看到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座位，吓得立即屏住呼吸趴下护住自己桌子。还好，泥巴没逗留，就从旁边拐过去了。但这时她却听见教室后面传来柠檬的一声尖叫，然后是凳子响的声音，顷刻间全班同学也杂乱无章地惊呼起来。
　　思寒担心不会是柠檬从凳子上踩空了摔下来了吧，赶紧也回头看。这一看倒好，也加入了大家跟着发出尖叫。
　　“啊！！！”
　　泥巴站在柠檬背后，手还没收回来，柠檬那本来就短了的裙子正缓缓地往下落。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把刚刚落下来一点的裙子正好又掀起来。她站在凳子上高别人一块，人家又都是坐在凳子上仰头往上看，就正好看见……
　　还好柠檬里面穿了打底裤，她本身性格也不是那种别人碰一下就哭的小女生。柠檬噔地一下从凳子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追过去，抬脚就踢泥巴臀部。
　　泥巴嬉皮笑脸地逃窜回自己座位上。柠檬没有踹着，准星欠佳只踹到了泥巴的凳子，把凳子踹倒了，柠檬的脚也弄痛了。不过泥巴这时候正要坐下，凳子倒了，他就诓了一下摔下去，坐到倒了的凳子侧面上，被硌了一下。
　　大家全在看热闹，个别闲得难受的男生躲在班门后面“站岗放哨”，这时候如临大敌一般逃回来：“黄老师来了！”柠檬狠狠剜了泥巴一眼，先去收拾办板报的东西，然后装模作样地到教室前面来带早读。
　　其实班里大多数的同学这时候还啥都不懂，不知道泥巴的行为是在骚扰人家，就觉得是个普通的恶作剧。大家上了一节课就把这件事给忘干净了，也没有人骂泥巴，也没有人问柠檬。黄老师说，第二天要开学摸底考试，语文数学英语都考，同学们听了很紧张，都去准备考试去了。

　　思寒没准备，也不觉得考个试有什么值得紧张的。考试又要单人单桌，思寒她们去了办公楼的四楼礼堂。她喜欢这儿，桌子椅子都高级，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陈年木头的味道，干净，还宽敞，比去别人教室好多了。思寒做完卷子，厚绒布窗帘缝隙间透过的阳光洒到桌子上。她想起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死党们在教室里送别小雨，阳光也是这样穿过树叶的缝隙，大家一起唱了《送别》的曲子。思寒当时非常难过，只知道哭，不管是道别还是祝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着死党们一起唱完了今宵别梦寒，才权且聊赠了惜别之情。
　　小雨已经在北京的学校开始新生活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思寒心底一阵酸涩，思念和忧伤潮水一样袭来。她拿出垫在卷子下面的草稿纸，在纸上写下小诗。
　　回到教室，泥巴却凑过来。思寒尖叫着试图赶走他，他就是不走，嬉皮笑脸地问思寒：“思寒啊，最后一个题你答案写的多少？”
　　“忘了！起开！起开！”思寒护住自己桌子接着尖叫。
　　“你快想想！写了多少？”泥巴继续凑过来。
　　“我哪记得！别在我这！起开！起开！”思寒光顾着写诗，答案本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她面对泥巴也没有精力想别的东西，就一个劲儿地咋呼着要把他轰走。
　　“那你告诉我最后一个填空吧。你写了多少？你告诉我我就回去，不告诉我就不走——”泥巴竟嬉皮笑脸地更往前凑了两步。
　　他不好好穿的衣服那比尚且已经很乌黑油腻的其他部分更黑一个色号的下摆眼看就要碰到思寒桌子角了，思寒噌地站起来从桌洞里抽出自己水瓶：“你起不起开——”
　　思寒站起来带起一阵风，雪白的裙摆微微飘起。泥巴猥琐地一笑，伸手就要来掀思寒裙子。思寒气得七窍生烟，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过，反手打开瓶盖冲着泥巴的手就泼过去。
　　“干什么！非礼啊！”思寒厉声呵斥泥巴。她不会说脏话，泥巴一点都没感觉到被骂，更加嬉皮笑脸地说：“思寒不幸地被非礼了！”
　　思寒还不懂这些，听不出来泥巴是在侮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泥巴自己不要脸他怎么还说别人不幸。思寒觉得泥巴就是在乱叫跟自己挑衅，气得更加火冒三丈，看周围围观的已经聚了一圈人，加上现在天太热怕给泥巴降降温他反而还挺舒服，就没用冰块砸他，直接把瓶子里不久前刚灌的开水往他手上泼。水泼过去已经在空气中凉了点了，但是泥巴还是被烫得龇牙咧嘴，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座位。这时候考完就下楼去玩的焦焦嘉儿她们才回来，看见思寒好像和泥巴在打架，赶紧跑过来驱散围观的人群，然后问思寒发生什么事了。
　　“泥巴非要过来跟我对答案，我说我都忘了，他就是不走，还要掀我裙子！”思寒气还没消，两手扶膝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
　　“啊？他掀起来了吗？思寒你去告诉黄老师吧！”雪儿听了吓得两手捂嘴，惊恐地问。
　　“没有，他要碰了我衣服我就不是这样了。我用我瓶子里的开水把他给泼了。”思寒检查到自己裙子没有沾上黑手印，平静了一点，但还是没好气地说。
　　“思寒大精英，干得好！告什么老师，我们自己又不是没长手没长嘴，就应该自己揍他骂他！”焦焦向思寒竖大拇指。
　　“就是，黄老师那么偏泥巴，说不准觉得思寒和泥巴有私仇，还觉得思寒诬陷泥巴呢。”嘉儿也帮腔。
　　雪儿想想嘉儿说得有道理，而且思寒也没怎么样，就不再提告老师，接着惊恐地问：“泥巴这两天怎么回事啊？掀了两次女生裙子了！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啊！”
　　“以前说不准也有，就是我们没看见。”连新悦都黑着一张脸。
　　“本女侠看泥巴是对女生起了色心了！大家可要小心防范，今天是柠檬和思寒，明天指不定又有谁遭毒手了。”只有焦焦和嘉儿平时看言情小说多所以懂一点。焦焦人高马大，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对男生普遍有震慑作用。估计泥巴不敢靠近她，她叉起腰对大家说。
　　“怎么回事？就是手贱！思寒，新悦，雪儿，你们几个乖宝宝听好了，以后泥巴要再敢对你们这样，就骂他！揍他！思寒，你今天表现还行，但是就光给泥巴泼水，没有骂他不过瘾！”嘉儿也很冒火，一边气哼哼地抱着胸一边教训三个好学生死党们，“你们就骂他，X你妈！”
　　“我不想说脏话。”思寒听了嫌弃地一蹙眉。
　　“骂他手贱，再这样阉了他！”焦焦也说。思寒觉得骂人贱还是沾脏字。至于后面那句，她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觉出来不是啥好词，还是皱着眉摇摇头不肯说。雪儿也叫：“太不文明了！我爸妈不让我这么说话。”
　　“不要脸你们总能骂得出吧？”焦焦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想起来了！”思寒突然说，“《诗经》里有一首骂人的诗，叫《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是什么呀？”死党们面面相觑。
　　“意思就是：你看那老鼠都有皮，有牙齿，有身体，你是个人还这么无耻，你怎么不赶紧死呢？”思寒解释道。
　　“骂得挺好，就是太长了。等你骂完，泥巴早跑了。得了还是揍他吧。”焦焦和嘉儿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