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交织》木鱼翅

2、梦回旧年

　　“小琛！来睡觉啦！”

　　郁瑜一边抓住两边被角，用力地把被子抖了抖，平铺在大床上，一边大声地叫着弟弟睡觉。

　　“喝完牛奶就来。”明显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回答。擦干嘴角的奶渍后，他朝卧室走去。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诧异：兄弟俩不同姓倒是常见，指定是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爸姓。但这两兄弟长相上竟是无一点相似之处。难道他们不是亲兄弟？

　　他们俩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郁瑜六岁时被这户人家收养，一直到现在，已然过了六年。这家人有钱的很，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却一直只有顾沝琛和顾奶奶住在这里。顾奶奶把郁瑜当亲孙子疼，甚至因为他嘴甜讨喜，比起顾沝琛来还要更宠爱他一分。而他们俩年龄相近，郁瑜也就比顾沝琛早出生个半年，更是如亲兄弟一般，平日里形影不离。

　　顾沝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看见郁瑜已经躺在床上盖好毯子，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便轻轻地说道：“哥，我关灯啦。”

　　“嗯，关吧。赶紧躺下来睡觉，明天就要开学了，要备足精气神迎接新的一天哦！”郁瑜侧身冲顾沝琛露出笑脸，梨涡在嘴角两旁绽放。“啪”的一声，灯被关闭。

　　顾沝琛在漆黑中对着身旁的人笑了笑：“哥也是。”两个少年怀揣着对新学期的期待，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郁瑜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中。正摸索着，视野忽然亮起来。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一个男人的身旁，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郁瑜认出来了，那是六年前只有六岁的自己。

　　那天他跑到大门口，蹦蹦跳跳的迎接一年只会回来几天的父亲。那时的他不懂察言观色，自然就没有看到父亲脸上那可怕的神情，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毫不知情。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画面突然一转，小男孩无措地看着父亲和母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人和女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争吵着。

　　眼看越吵越激烈，男人好像突然变得很愤怒，两手把木质的椅子扛了起来，用力地朝女人砸去。这一砸，正中头部。女人脸朝下倒在地上，死了。红色鲜血一股一股地涌出，染红了洁白的瓷砖地板。一旁的小男孩呆呆地坐在地上，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妈妈被爸爸当场砸死了。男人仿佛也没反应过来，喘着气，拿着椅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郁瑜看到这一幕，痛苦地闭上眼。他使劲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而小男孩也终于站起来，连忙朝门外跑去。他只是一直在夜色中，在街灯下，往前跑着，跑着。他跑到最近的一个派出所，找到一个保安，上气不接下气。

　　保安看见一个小男孩三更半夜独自跑到这来，惊讶地问他发生了什么。男孩许是跑愣了，这会儿喘过气了想起几分钟前自家发生的惨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对保安崩溃地，不停地喊着。

　　妈妈是不是死掉了。

　　郁瑜听着男孩的哭声和喊叫声，无力地蹲了下来，抱着头。

　　心好痛。

　　他死死地用两只手捂住耳朵，试图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但终究是无用功。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那黑暗的一天，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父亲手里。母亲的尸体被人抬走，装进车里。他就一边哭着喊着，一边在后面追着车。

　　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追得上呢？

　　不仅没追上，中途还被一块石头绊了脚，磕破了膝盖。他就那么放任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绝望地坐在地上，看着车离去的方向，一直哭，一直哭。

　　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长，也最难忘的一个夜晚吧。

　　哭了不知多久，他昏了过去，醒来就躺在了这张床上。

　　那时他很茫然。只不过他隐隐约约地知道，亲眼目睹一场凶案的人，大概不配再天真无忧了吧。

　　只一晚，一个六岁稚童的心理就被迫地成长起来。

　　视野又逐渐黑下来，周围渐渐变得寂静，郁瑜却觉得静不下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下一秒仿佛就要猝死。

　　窒息感如潮般的涌来，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像条濒死的鱼。

　　“哥…哥…哥哥…郁瑜！”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郁瑜微微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被过滤得只剩柔和，这束柔光照在眼前人身上，他正蹲在床边，担忧地盯着郁瑜。

　　“哥，你怎么了，什么梦会让你反应这么激烈？”

　　“我没事。”

　　“可是……”

　　“真的没事，普通的噩梦而已啦。”郁瑜摆摆手，找了个说法搪塞过去。

　　顾沝琛不是傻子，郁瑜的额角还布着细而密的冷汗，脸色和嘴唇都快要和墙壁一样苍白，气息也都是紊乱的，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的噩梦。但看郁瑜好像不是很想跟人说实情，一直逼问也没什么意思，他只好暂时按捺下心中犹疑，点点头，提醒郁瑜：“那就好，快起来洗漱吧，要不然就迟到了。”

　　两人于是匆匆忙忙洗漱完吃完早饭，跟顾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拉着他弟出了门，往学校走去。

　　新学期，开始了啊。郁瑜想。

　　郁瑜他们的初中是T中，虽说在F市不能算数一数二，但好歹也能排到前五。顾郁两人本就聪颖，再加上本性自觉，便都进了尖子班。据说这个班里的最后一名，小学毕业考总分差十分满分。

　　当然，进了这个班不意味着就高人一等，而代表着他们将会面临更残酷的竞争，面对更强大的对手。想到这里，郁瑜暗暗捏紧了拳头，在心里为自己加了把劲。

　　“嗨！两位同学等一下！先过来这里签个到，你们先自己随便找个位子坐，我们等下会按照暑假摸底考的成绩安排座位哦！”

　　喊话的那人是个绑着低马尾的女生，看起来恬静可爱，没想到嗓门还挺大。

　　郁瑜连忙正色道：“好的。”

　　郁瑜和顾沝琛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两个座位，坐了下来。这时才发现，班上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确确实实地被这两个一起出现的小帅哥吸引住了。

　　两人各有各的特点。郁瑜是典型的瓜子脸，但凡被脸上那双杏眼盯上一会，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睫毛甚至要比女生还要长。右眼尾有一颗极小的泪痣，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常笑，嘴角那对梨涡更是可爱，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很甜，让人看着就想戳戳他的脸，摸摸他的头，虽然这些词用在男生身上并不合适，但他确实极其的精致漂亮。

　　顾沝琛又是另一种好看，虽然只是个十三岁少年，周身却好像散发着疏离的气息，他眸色并不如一般人那么黑，是稍浅一点的棕褐色。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淡漠与冷清，让人不禁心生寒意却又忍不住再偷偷瞟上几眼。

　　两人不太喜欢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就各自从包里掏出书本看了起来。

　　“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从教室前门传来，大家赶忙转过头来坐正了。只见讲台上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穿着时尚的女老师，她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接下来三年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英语老师，我的名字是周黎，大家可以叫我周老师。当然，我个人更希望你们能叫我黎姐。”说完，她笑了笑。

　　“黎姐好～～”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

　　“Okay，刚好这节课是英语课，第一节课大家就先依次上台来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吧。Then……就从倒数第二排的那两个男生开始吧！”
　　看来有时候，长得好看还真不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以后一定会尽量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