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记》小律队员

2、第二章 传书

　　“你输了，你要告诉我们你最喜欢的女生，兄弟们保准不跟别人讲。”

　　他们说着属于自己国家的语言。

　　一群放学的金发各色双眸的学生，紧围着其中刚刚输掉赌局的那个，其乐融融地边聊边走在回家的海岸通路上。即使他们刚刚发下的试卷都没有及格，海风里仍传遍笑意，吹过他们发色一样的金色海滩。

　　潮汐起落，映照着落日的光耀。穹顶之下，幸福的他们用各自的影子，来引领自己回家的路的方向。

　　“哎呀，你们都知道是谁了，还问什么！就她嘛，哎！”

　　海岸边的石子路上，再次响起了愉悦的笑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爷爷，我到家啦，有没有我最喜欢吃的炸鱼呀？……爷爷？在家吗？……爷爷？！爷爷……”

　　爷爷走后的下个星期五，放学的石子路上依旧有愉快的笑声，声音一点也听不出小了多少。那天同学围着的他，正在轻扫一块块埋起来的石碑，最右边这个看起来最新，是爷爷的。他以前在漂流瓶收到的信，来自远方，读不懂。昨天他问了学识最广的教授，明白了，便刻在了家里的木桌上：“飞鸟拾骨往绿林，神鹿不现佑深山。来往过客只行乐，不知生灵皆涂炭。”孩子蹲在海岸边的墓碑旁，墓碑不远处堆着不久前他和爷爷用沙子搭的高塔。

　　他心飘散的很远，仿佛自己活着又睡着了几次那样，思念着不知来自何方的传信：

　　“来往过客只行乐，不知生灵皆涂炭。”

　　太阳落下了，粼粼光影全部快要散落到海平面里。他甩了甩头试图振作起来。但一个孩子，要如何面对着所有亲人的墓清醒来呢？他可能以为这是梦罢了，自己也许从没说出自己喜欢的女孩是谁，晚上回到家还会看到爷爷的炸鱼。但一个孩子，也很快能反应过来，自我否认，斯人已逝。他垂头踢石子，踏在自己木屋前不远的沙滩上，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却只是那样踱步，不像个孩子那样地背着手……

　　……

　　“孩子”

　　“看这里”

　　“对，看这里。”

　　“逝者安息，孩子，过来告诉我，你还好吗？”

　　他紧盯着沙子上，横竖斜着地显出来，一个又一个方块图案。很快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直到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别害怕，这里有你会喜欢的故事，让你忘记这些痛苦。”

　　他惊倒跌坐在沙滩上，用手撑着沙子，向后快速退了两步。

　　“孩子我知道你看不懂这个语言，但请你看着我，看着我。去在你的本子上，随我抄写下这个故事。你会喜欢它，当你不停地，一直一直看下去。”

　　他惊恐地瞪着越来越多的字出现，最开始的字被海浪冲刷掉，就像老师擦掉白板那样，然后又一次一次写下新的字符图案。

　　正在此时寂静的海岸上，一群叼着骨头的飞鸟从空掠过，难以置信地齐鸣七声。那嘶鸣，凄切至极，让人面色凝重。又凌厉得，仿佛要撕裂夕阳即将深深沉入的海平面。

　　七声嘶鸣罢，孩子依旧盯着最后的几行字符。

　　这回，海浪没有冲刷掉它们。

　　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又都发生着。他久久没有起身……

　　霎时间，他猛然惊醒、站起，眼中闪耀奇幻的光。他跌撞地奔回身后的木屋，额头冒出汗珠，慌忙抄起他的铅笔，以自己所能的速度重返到字符边。而他回来时，字符已经消失了。他愣住，停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沙滩，思索着。然后，他慢慢蹲下，在刚刚留下字符印记的地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歪曲的字：“来往过客只行乐，不知生灵皆涂炭。”

　　“来吧孩子，忘记你自己的身世。属于你的故事现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