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如梦 桃花依旧》麦芽的鱼

142、第 142 章

　　光华宫另择之地距宫口有千米之远，顾清越奉命前往之后才发现谢恭川也在那，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难民。

　　谢恭川见到她之后一愣，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就极快的避到了别处，他是自愿过来的，想不到顾清越也会在此处。
　　越是强迫自己不去看，就越是想追随她的身影，他一回头却发现顾清越就站在他身后。

　　谢恭川：“我…我不知道你会来！”

　　顾清越：“我们俩谈一谈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谢恭川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看向顾清越的眼神中满是怅然若失。顾清越移开了眼，暗暗叹了口气，既然决定走这一步，以后免不了时常碰面，还是早早化解了这尴尬，也方便以后共同御敌。

　　随即，顾清越再次开口：“前尘已是前尘事，我已忘却，也不会再染旧情，今日你我有缘重聚，我们以后便各自担起修仙者的职责，也希望我们互为彼此的左膀右臂，也不失前尘结义一场。”

　　顾清越说的坦荡，眼神中更是一点波澜也无，谢恭川心中一痛，她是真的放下了，从不过问游子羡之事，也从不怨恨当年众人围剿之死，想到这里，他不知自己该是庆幸再无人能占据她的心扉，还是遗憾自己再无亲近她的机会。
　　为表明诚意，顾清越伸出手了手，谢恭川犹豫再三缓缓握住，温润的触感与之前的冰冷千差万别。他有时真的怀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顾清越，不禁脱口而出：“你与十年前，变了许多。”

　　顾清越一愣，抽回了手，背过身看向四周奔赴而来的男女老少，随即说道：“你应该抬头看看，比起他们的颠沛流离和生生死死，一人的情爱幽怨又算得了什么呢？既修的大道，就该大道无情，普世而为，这才是一个修仙者真正的道心。所以，不仅仅是我，你也是时候应该变了。”

　　话已到，意已尽，她已经做到了她该做的，谢恭川能不能找回自己的道心，从爱不得的痛苦中顿悟和解脱就看他自己的了。
　　随着难民进驻的越来越多，新的驻扎地很快也无站立之地，一同来的弟子提醒了谢恭川好几次，所携带的水和物资早已不足，不能再接受新的人进入，且盟主早有规定，每个驻扎地只收五百人，现在明显已一倍不止。

　　谢恭川岂能不知，可是他看着这些不知饿了多久的难民，各个面黄肌瘦，衣物单薄，幼儿啼哭不止，老人气喘吁吁，便于心不忍。他在乾羽宫奢华之极，每日餐点必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取之不尽，何曾见过这等惨状。想到此，他看了一眼给妇孺施粥的顾清越，此时的她沐浴在阳光中，全然没有了严肃时的疏离冷傲，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的光影，此刻他好像明白了一丝她说的话。所谓的‘道心’不是度己，而是度众生之苦。

　　与此同时，顾清越也看了过来，两人相视间，谢恭川再次下达了命令，将驻扎地扩充一倍，不够的护山结界，他来顶。
　　起码，让这些饿了多日的人，暂时填饱肚子。

　　弟子拗不过，只能传达下去，不多时驻扎地的结界因为不断的扩充岌岌可危，谢恭川没有食言，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和灵力不断的加固。他的旧伤还未好，不一会儿便嘴角溢血，谢恭川急忙撇过身，不想让人发现，极力压下身体里紊乱的血气。

　　一块干净的手帕从旁边递过来，他转头看去，竟是顾清越，见他迟疑，顾清越直接越过他的手，将手帕压在他的嘴角细细擦拭，直到再无一丝血迹。谢恭川呆呆立在当场，心跳加速，顾清越也僵在当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下意识去做如此亲密的举动，急忙收回手帕。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下意识去做如此亲密的举动，急忙收回手帕。
　　“不要逞强，我来吧。”顾清越一瞬的怔愣后，直接将自己的灵力也输送进结界中，谢恭川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顾清越看着他认真的说：“安置难民的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擅长，我负责这里的安稳，你负责尽快将这里的事妥善办好，这样也算帮了我。”

　　谢恭川最终同意了顾清越的提议，他现在却是耗损严重，实在撑不起太长时间的结界维护。所以，他要更快的安顿好这里，才能让顾清越从这里脱身。谢恭川迅速安排下去，将带来的弟子进行分流，有负责照顾老弱妇孺饮食起居，有负责带领身体力壮者伐木建屋，还有负责教授他们基本护身之术，他则游说大批难民前往新的移居之地，直言仙盟新规已出，各仙门皆可加入。若实在无可去之地，乾羽宫便是他们最后的归宿，并将自己的信物交出。

　　经过顾清越的一番安排和游说，难民围攻之困总算暂时解除，维护结界的压力也骤减，顾清越也能抽身歇息片刻，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以好转的时候。

　　先前遣散的人群突然又火急火燎的返回，且各个身上血污遍布，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神色惊恐的大喊：“妖怪！妖怪！前面有吃人的妖怪！”

　　“快救我们！快救我们！”

　　越来越多的满身血污的人围在结界周围，伴随着他们哭天喊地的哀嚎，不远处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谢恭川等人也惊异非常，想不到妖域竟已能突破光华宫最外层的护山结界，杀到这里来，他们之前想的不过是妖人们隐身藏匿而入，返回的人群中不乏老弱幼小，哭声和求救声交织一片，但此处的结界以关闭，他们根本进不来，只能无助的拍打着、哭喊着，眼看野兽的咆哮和嘶吼声越来越近，已有弟子于心不忍，瞧瞧打开了一处结界的细缝，让那些幼小的孩童进来躲避，谢恭川一想到是自己的游说害他们丢失了性命，此刻也是自责不已，看见弟子的举动也未阻止，随着细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重新跑了进来，有的甚至还想越过营地的后方，向连接着光华宫的密道跑去。

　　顾清越隐隐察觉出不对来，她还未出声阻止，忽然第一个被放进来的小女童突然变了脸，身上长出浓密的毛发，摇身一变一下子变成了异兽，只见它一低头，便一下子咬掉了放它进来的弟子半个身体，紧接着随后进来的人纷纷变身，全都长成了凶狠残暴的妖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来不及逃离的弟子和附近的难民全部身首异处。护营结界彻底被破坏，到处都是残臂断腿，惨不忍睹，事发太过突然，好多护营的年轻弟子都没有反应过来便丢了性命，结界更是彻底被破坏。谢恭川带领其余人奋力杀敌，这些妖兽妖力不高，但都高大凶猛，力大无比，好似被谁操控着一般，专门掠杀普通难民。惨叫声、呼救声乱做一团，谢恭川等人极力应对，也渐渐乏力。

　　顾清越蹙眉，深知此刻需要一击即中，她双手握拳，心中默念道：帮帮我！

　　随即，双手展开，两条火龙从她的掌心飞出，呼啸之声地动山摇，所过之处，妖兽皆化为灰烬。与此同时，燃烧的火焰以营地为中心，烧向了四面八方，直到妖兽的嘶吼声彻底消失，周围再次恢复一片平静。火焰渐渐熄灭，破损的结界却在一瞬间重新修复，做完这一切后，顾清越才慢慢收回了手。所有人都惊诧的看向她，有崇拜，也有惊惧，唯有谢恭川一脸担忧，几步并作，来到她身边，询问道：“你可还好？”

　　顾清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后走去，想要寻一片空地稍作休息。她每往前走一步，路两边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下去，身边的人竟如避蛇蝎一样的避开她。

　　谢恭川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人们本能会恐惧此时已有弟子打探回来，附在谢恭川耳边说了几句话。
　　谢恭川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人们本能会恐惧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存在，哪怕这个‘存在’刚刚救了他们的性命。顾清越一言不发，沉默的盘坐在一片空地上，眼睫低垂，却将脊背挺得笔直。他心有恻隐，正想要上前安慰，此时去前方打探的弟子也正好回来，只见那名弟子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低头不语的顾清越，随后才对谢恭川说道：“前方百里之内，已无妖兽的踪迹，先前遣散的难民也大多遇难。”

　　谢恭川沉痛的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刚才还慷慨激昂的游说他们离开这里寻找新的家园，一想到那些充满信任和希冀的眼光，谢恭川为自己的失察和鲁莽悔恨不已。

　　一旁一直沉默的顾清越突然开口：“妖兽入侵，护山结界不可能毫无动静，而且这么大的阵仗，光华宫一点预警都没有也很可疑？”

　　谢恭川骤起眉头：“你是说，光华宫内出了内奸？”

　　随即，谢恭川又缓缓摇头：“不可能，此次仙盟会晤，进入光华宫的仙门代表少说也有几十个，他们之中或许如你所言有被妖域诱惑之人，但凭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撼动光华宫的护山结界，甚至引妖兽入侵还毫无察觉。要知道，护山结界的灵源可是在历代宫主身上，难道是承佑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谢恭川立即神情紧张，看向后方坐落在半山腰处的光华宫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