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把我当替身了怎么办》秋子梨

51、愚蠢

　　像经历了一场荒诞的梦境，林今雨丢了心神，连会议怎么散场的都不知道。
　　人们先后走出会议室的大门，林今雨却连收拾文件的力气都没有。
　　陶云山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也听不进任何的声音。
　　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
　　她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眼神如死水般平静。
　　周政神情苍白，眼里似饱含着无数情绪。
　　“对不起。”他说。
　　片刻后，林今雨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感叹似地说道：“真厉害啊。”
　　周政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绝望，深邃的眸子里充斥着黯淡的阴影。
　　明明是他背叛了她，他却像自己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一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仍只是说出一句“对不起”。
　　过往的一幕幕从她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林今雨发现自己从未真正地认识过他，她从不知道他是一个演技这么好的人。
　　记忆里的感动和温暖一瞬间全都变成了虚情假意，她所相信着的全都被打碎。
　　她记得当初答应林卓奇的赌约时，陶云山曾问过她周政可信吗，她当时毫不犹豫地说了“可信”。
　　即使分手了，即使被他伤害了，她潜意识里仍不自觉地信任着他，莫名其妙地相信他会站在她的这一边。
　　然后她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她被他彻底背叛了，在最重要的时刻。
　　她恨他，也更恨自己。
　　恨自己愚蠢的天真，恨自己盲目的信任。
　　她的自信全部崩塌，开始怀疑是否因为太把自己当回事，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种难堪的境地。
　　林卓奇这时走了过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妹妹，这次就谢谢你了。”
　　林今雨没理会他，沉默地将桌子上的文件放进包里。
　　林卓奇笑着道：“别忘了尽快把赌约兑现哦。”
　　林今雨平静地看着他：“不会忘的。”
　　陶云山拉着她离开了会议室，他的脸色也很难看，临走前神情冰冷地看了周政一眼。
　　周政身体僵硬，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心口被翻涌的苦涩和痛楚淹没。
　　别说一起吃饭喝酒了，他们可能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了。
　　“徐玉姗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会帮我。”林卓奇眸子里带着几分探究，状似不经意般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政没说话，林卓奇也没执着地追问，他一脸的志得意满，语气轻松地邀请他：“不管怎么样，都得谢谢你，一起去喝酒庆祝一下吧。”
　　周政攥了一下手心，垂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眼里的起伏：“不了，我还有事。”
　　他起身想走，被林卓奇拉住了胳膊，劝道：“兄弟，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一定得让我请你吃个饭，给个面子嘛。”
　　周政面无表情地挣脱开他的束缚，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外面早已没了林今雨的身影。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心里全是不可名状的恐惧和茫然。
　　陶云山见她情绪不好，不放心她自己开车，将她送回了家。
　　林今雨一路沉默，陶云山担忧地看了她一会，劝她：“今今，没事的，输了的我们还可以再赢回来。”
　　林今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家门口，林今雨回过神来，朝陶云山笑了下：“陶叔，我回家了，今天谢谢你。”
　　陶云山叹了口气：“今今，人生路很长的，你越长大就越会发现，很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我们能做的就是总结经验下次再来。”
　　林今雨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紧紧抿着唇，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我知道的，陶叔，是我太蠢了。”
　　陶云山安慰她：“你不是蠢，你是善良。”
　　“没脑子的善良就是愚蠢。”林今雨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我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我实在太可笑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她脸上全是悔恨，捂着脸重复道：“我真的太可笑了。”
　　陶云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今今，没关系的，事情没发生前谁都没想到会这样，通过这一次的事我们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从你的人生剔除了一个不可信的人，知道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这就是值得的。”
　　林今雨心口憋闷，难受得快呼吸不出来，她胡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其实根本无法释然，损失百分之五的股份是小事，她的复仇计划却几乎要因此停滞。
　　她不想陶云山担心，强撑出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道：“我没事了，陶叔，你不用担心，让我自己冷静冷静，我想明白了就好了。”
　　陶云山放心不下，但心里明白她现在更想一个人呆着，他没强求她，只嘱咐道：“那你晚上别忘了给我打个电话。”
　　林今雨听话地应了一声。
　　陶云山离开了，林今雨走进屋里，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出神。
　　她觉得自己像被人从万丈悬崖上的推了下去，她的心在失重般地向下降落着，灵魂虚无地漂浮着。
　　沈舟的电话这时打了进来，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林今雨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她直接将他的电话挂断，然后将手机关了机。
　　那份合同从包里露出了一角，林今雨觉得无比刺眼，她抽出文件，咬着牙恶狠狠地撕了个粉碎。
　　破碎的纸条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地上，林今雨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她累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门口有汽车行驶过的声音，林今雨不想见到任何人，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西山云顶。
　　她打了个车，让人家漫无目的地绕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最后鬼事神差地来到了这里。
　　老旧的围墙前面长满郁郁葱葱的杂草，红色的大门上布满斑驳的痕迹。
　　越来越深的夜色里，本来精致华丽的别墅群如今像一座无人居住的寂静之岭。
　　这里在安市最西边，随着城市建设的推进，主城区从西边搬到了东边，住在这的人本来就非富即贵，在城东买座房子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再加上这里毕竟死过人，越来越多的人搬离了这里。
　　林今雨一路走来，只有几座房子还亮着灯。
　　路灯年久失修，有的不停闪烁着，有的干脆不亮了。
　　别墅区曾经的热闹与繁华就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林今雨一上了大学也离开了这里。
　　沈舟出了国，她对他也没了念头，一赌气就买了西山云顶的房子。
　　她当时唯一难受的就是不知该怎么向路从容解释。
　　但路从容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她是想离大学近一点。
　　后来路从容也搬到了她公司附近，林今雨才突然想起来，路从容的新公司离老别墅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她早就可以搬走的，还留在这里只是想陪着她。
　　自从离开后，她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其实她对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甚至隐隐地排斥。
　　林丁兰死在这里，而她总是梦到她。
　　醒来后她就会忘记梦的内容，但她记得林丁兰的眼神，心里莫名萦绕着的恐惧和恨意也久久挥散不去。
　　她搬走后就几乎不再梦到她了，于是她就更不想回来了。
　　林今雨对林丁兰的感情很复杂，她是她的妈妈，她天生就会对她有爱意和儒慕之情。
　　可林丁兰在的时候并没有在她身上花费多少心思，后来又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选择了自杀。
　　她有时候会恨她，有时候又觉得她可怜。
　　林今雨在门口踌躇犹豫了很久，远处传来嘹亮的狗叫声。
　　林今雨一咬牙，转动钥匙推开了门。她迈进房子里，屋前的花园里长满了杂草，门把手上都是灰尘，更不用说房子里面了。
　　林今雨将行李箱放在门口，从厨房里找出一块毛巾，戴上口罩，就开始收拾起来。
　　屋子里实在太过脏乱，她擦了一晚上才勉强能看得下去。
　　天光亮起来的时候，她瘫在地上，静静望着洒在窗棂上的微光，依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天气如同她的心情一样阴沉，太阳被厚厚的云层包裹着。
　　她眼神茫然恍惚，不知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打开手机，订了几箱啤酒，方便面和矿泉水，又买了好几条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