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把我当替身了怎么办》秋子梨

27、住院

　　林今雨走后，店员试探着靠近,指了指他手中的便利贴：“先生，您看这个......”
　　那辆车已经消失在视野里，手上似乎还萦绕着另一人的温度，他低下头，垂眸看了一眼这张他早已经不记得的心愿贴。
　　当时饭馆搞店庆，写一张便利贴就能赠送一份饮料。
　　齐月觉得自己字不好看，非让他写了一张，满心欢喜地贴在了墙上。
　　他将它紧紧攥进了手心里，说道：“这是我以前写的，你不用管了。”
　　店员“哦”了一声，犹豫着走了，她脸色很精彩，不知脑补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周政随后摊开手，将心愿贴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他沿着公路向前走，杂乱的思绪来来回回，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为什么他心里的却那么不安和沉重呢？

　　林今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她像是死过一回，浑身都软绵绵的，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咬着牙动了一下麻木僵硬的身体，身上湿冷的汗水半干，让她骨子里都透着寒气，也让她的衣服难受地贴在身上。
　　吃下去的那些药物发挥了作用，她的心口仍在隐隐作痛，可终于不再难以忍受。
　　这是第六次。
　　又一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此刻，她竟然不再觉得恐惧，只有说不出的巨大的落空感。
　　她忍不住用手锤了锤头，试图缓解昏沉的头脑，但收效甚微。
　　她无力地靠着椅背休息。
　　凌晨时分，这条长长的柏油路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一辆车经过。
　　黑夜孤寂静谧，世界仿佛只剩下林今雨一个人。
　　她恢复了一点力气，终于启动了车子，想要逃离这种窒息感。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沿着无人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开了一会儿，却发现无处可去。
　　就像一粒被风忘记的尘埃，找不到可以栖息的地方。
　　这种时候可能正适合自虐。
　　到了路口，她打了把方向盘，汽车向着海边行驶而去。
　　夜里的海是最静谧的。
　　林今雨走到熟悉的大石头那里，海边的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裙子，冷得她直发抖。
　　她脱掉鞋子，蜷缩在大石头的凹陷处，一直看着太阳将会升起的那处天际。
　　海浪声此起彼伏，黑漆漆的天空看不出任何变化。
　　可林今雨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灰蒙蒙的天空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那抹金色却始终被遮挡在浓厚的云层后面。
　　直到天光大亮，她都没能看到一丝阳光。
　　林今雨站了起来，她的身体被冻得僵硬，嘴唇白得吓人。
　　可她眼里的悲伤更令人心惊。
　　所有的情绪累积到顶点，她变得不堪一击。
　　“为什么？”她喃喃着，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流下来，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子！”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眼泪也越来越多。
　　根本没有人会回应她，她蹲下身去，将脸埋在膝盖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林今雨哭到最后都发不出声音，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发出了警报，可她自暴自弃般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有汽车从不远处的公路上经过，轰鸣声越来越近，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车里的人下了车，快步跑向林今雨，等到了她身边又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林今雨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肩膀因为抽泣轻轻颤抖着。
　　沈舟眸色暗沉，低声叫道：“今今。”
　　林今雨没反应，沈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她，摸到了彻骨的凉意。
　　他连忙脱下外套包裹住林今雨，着急地说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凉？你在这里呆了一夜吗？”
　　林今雨仍旧没回答。
　　“今今，抬头看看我。”沈舟难以掩饰语气里的焦躁。
　　没得到回应，沈舟失了耐性，轻轻托着林今雨的额头强制她抬起了头，就看到了她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满是泪水的脸。
　　沈舟神情一震：“你怎么了？”
　　林今雨将他的手挥开，嗓音嘶哑：“能让我安静一会吗？”
　　沈舟重又抬起她的脸，脸色冰冷地问道：“那个人欺负你了？”
　　林今雨皱着眉不耐烦地道：“和你没关系。”
　　沈舟沉默一瞬：“你的事永远和我有关系。”
　　林今雨像是没听见，她扶着石头站了起来，只是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一下子向旁边倒去。
　　沈舟慌忙扶住了她，她的手碰到了他的胳膊，不正常的温度让他紧紧地皱起了眉。
　　林今雨努力眨着眼，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沈舟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跳下岩石向车里走去。
　　他将她放到副驾驶，为她扣上了安全带，然后紧紧抓住她想挣扎的手，声音冷厉：“今今，老实一点，要不然就让我妈来管管你。”
　　路从容果然很管用，林今雨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舟脸色却仍然很难看，他上了车，将暖风开到最大，然后启动了车子。
　　车子飞速地行驶着，林今雨倚在车窗上，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外面。
　　直到车子拐到另一条路上，不是回家的路，林今雨转头看了眼他，终究没问什么。
　　直到车子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下，沈舟解开安全带，林今雨抗拒地看着他：“我想回家。”
　　沈舟像没听见似的，他沉着脸下了车，快步走到她这边打开了车门，又探着身子为她解开安全带，随后伸手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林今雨生气地推开他：“我不想去医院！我要回家！”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舟叹了一口气，搂住她的肩膀又将她抱了起来，林今雨剧烈挣扎着：“沈舟！你放开我！”
　　沈舟恍若未闻，抱着她走进医院。
　　他一路控制着她的行动，连哄带骗，再搬出路从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带她做完了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很不乐观。
　　林今雨烧到了39度，心脏的情况也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沈舟不顾林今雨的反对利落地办好了住院手续，然后几瓶点滴下去，她终于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她的脸色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即使睡着了仍然不安地皱着眉心。
　　沈舟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那触感柔软温暖，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以前也像这样守在林今雨病床前过。
　　林今雨16岁那年，有一次在外面的酒店吃饭，不小心从楼顶上滚了下去，摔到了头，又因为惊吓过度而心脏病发作。
　　酒店服务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在急救室里抢救了3个多小时才救回来。
　　那时候她就像现在一样，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和路从容焦灼地守在她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好在她平安地醒了过来。
　　只是她从此也因为有了后天性心脏病而多了许多不能做的事。
　　沈舟后来问过她好好的怎么会摔下楼梯，林今雨却不愿意提起，不太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时光毫不留情地从指缝间溜走，有些东西丝毫未改，有些东西却早已面目全非。
　　重新又看到她安静的睡颜，那些克制的压抑的控制的情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有个声音在窃窃私语。
　　他对她不好，那他可不可以再将她找回来？

　　林今雨无聊地看着电影，眼睛迷糊着几乎快要睡着。
　　沈舟带着饭菜走进来，林今雨一下子清醒了，翻过身背对着他，表示自己还在和他闹脾气。
　　沈舟已经习惯她这副样子，他将饭桌在她面前打开，然后依次放上饭菜。
　　林今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都一个星期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明天。”沈舟将筷子递给她。
　　林今雨闷闷不乐地接过筷子，吃了一口饭，说道：“今天不可以吗？我感觉好多了。”
　　沈舟直接道：“不可以。”
　　“哦。”林今雨看他一眼，愤愤不平地吃了口菜。
　　沈舟打开电脑处理工作，敲击键盘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今雨吃着饭，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心软了下来：“你不用一直在这陪我，去上班好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怔了一下，看向她，说道：“没关系的。”
　　林今雨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沈舟点头：“吃过了，不用管我，你快吃吧。”
　　林今雨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沈舟又过来将碗筷和饭桌收拾好。
　　他递给她一个手机，林今雨抬头看他，他解释道：“刚才抽空把你的车从海边开了回来，在车上发现了这个。”
　　林今雨“哦”了一声，接了过来。
　　手机早就没电了，她莫名地也不想充电，将它随手扔到一边。
　　沈舟情绪不明地看着她的动作，顿了两秒，说了句：“不论发生什么，迟早都要面对的。”
　　林今雨装作没听见，将头埋进被子里。
　　她就不想面对，她就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