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大城小事》越小堂

1、第 1 章

　　1

　　顾惜朝才刚把车停在门口，店主就迎了过来，老头裹着厚厚的大衣搓着手“顾先生是吧！”
　　他礼貌的点头回道“周老。”
　　“嘿！小伙子挺准时的，来•外面冷咱们进来说。”
　　顾惜朝一面说好一面回头，正撞见萝卜俩爪子扒在车窗上，可怜巴巴的往外瞅，他瞪了一眼示意给我老实坐着！白色的小京巴很听话，摇着尾巴咻的缩回去。

　　今天已经12月10号，他想如果装修赶得及，应该还可以凑上圣诞节。

　　戚少商刚刚给自己调好了酒，海蓝色的液体在杯中晃了半天，才喝下一口。

　　赫连来电话说是订婚典礼都筹备的差不多了，日子定在下个星期六。他点头，恩恩恩。好的，恩恩，麻烦了。临挂电话前，作为老友赫连春水忍无可忍“你怎么只会说这个？把女朋友撂在一边，你情敌我都比你操心！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这是事实，试礼服，照结婚照，陪着红泪呆在家具城挑来拣去一下午，他丝毫没有抱怨，然而每个人还是不满意。那到底想怎样？！

　　早上十点钟，吧台自然只有他一个，等会老板来估计又要调笑“前任调酒师先生，你何其敬业连续三天接替现任调酒师的工作，对于这种不计报酬无私奉献的精神，老朽感激涕零！”

　　躲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摇晃着酒杯心想，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

　　2
　　顾惜朝从店里出来时，雪已经开始下，一小朵一小朵的打着旋飘下来，他不由的伸出手，雪花就掉落在手心，慢慢的融化。晚晴十分喜欢冬天，虽然她是南方人，上大学前见过雪的次数屈指可数。

　　记得那年冬天雪下得出奇的大，晚晴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喊“惜朝~惜朝~~~”他循声跑出来，看见她带着茸茸的毛线帽子，粉红色大手套，蹦蹦哒哒的冲自己招手。

　　那次，他们一起对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胡萝卜鼻子，圆溜溜的眼睛，握着扫帚，憨态可掬又威风凛凛。

　　“顾先生，这是钥匙。”老头已经锁好了店门“顾先生？顾先生？”
　　“哦！麻烦了。”
　　“哎~总算搞定了，当初你妈撂给我管，其实，要不是底下几个年轻人帮着，这酒吧估计也撑不到你回来。”老板耸耸肩“这两年怎么样？”
　　“还好。”顾惜朝拉开车门，回身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呵呵~你忙吧。”老头看着已经钻进车里年轻人，几不可微的摇摇头，那样泼辣性子的姑娘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差这么多。啧啧~

　　物极必反？老头撇撇嘴缩缩脖子，看样子今年冬天一定冷得要命，这才刚入12月而已。

　　顾惜朝握着方向盘，指节都握的泛白，车开上东大街，两旁是光秃秃的法国梧桐，这座城市很大，东区和西区可以完全两个世界。这就是他答应她回来的原因。当然，也不能这么笃定，原因其实不只一个。

　　戚少商从酒吧出来时，看着飘落的雪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诺基亚的标准铃声。
　　“少商~下午来接我吧，顺便一起去吃饭，我有好多要跟你商量的。”息红泪的声音听起来欢快愉悦
　　“好。”他的回答也很愉悦。

　　赫连说你这叫不知足，工作好，朋友多，女友数一数二，前途一片光明，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他闻言就笑，笑声空洞，就是！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少商，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
　　“撅嘴可不好看啊！我未来的老婆大人！”
　　“走开，咱们还只是订婚，警告你，我随时都可以毁约的！”息姑娘虽然这样说着，眼角却有掩饰不了的笑意，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多少有点盲目，所以，就算她其实察觉到面前的男人有些不对头也不想深究。“你说。。。卷哥会来吗？”
　　“帖子已经送去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没准会来的。”他端起一杯咖啡，没加糖没加奶，苦的要命。

　　3
　　顾惜朝行动迅速，没几天收拾停当就搬了过去，一楼是酒吧，二楼是公寓，整体小巧精致。不符合自己母亲一向的大手笔，毕竟，周望南的名号曾经全国酒店业响当当，生前出门三辆宝马嚣张的一塌糊涂，死后遗产争夺风起云涌，丈夫义子义女情人闹成一锅粥。

　　不过，都不关他的事，没人知道传奇女人周望南还有个亲生儿子，生前她从未透露，死后也没有公开的遗嘱，当然，现在还活着的清楚这件事的只有绝对忠诚于他母亲的那个老头。

　　他提起一袋垃圾扔到门外，转身拿起一个新的垃圾袋继续收拾，老头说本来两年前还住的有人，是个帮忙管理酒吧的调酒师，不过后来结婚去了。

　　只不过空了两年就脏成这样，时间的威力总是如此不容小觑。他冷笑一声拿起抹布，刚抬头就看见他家萝卜凶神恶煞的正用爪子扒拉一个灰蓝色的块状的东西，顾惜朝赶在它准备开口咬上去的时刻把狗抱起来。

　　那是一部手机。诺基亚非常老的一款，顾惜朝摁下开机键，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格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丢在这里。他面无表情的随手丢进垃圾袋，然后，标准的铃声立即响了起来，在凌乱的房间里诡异的叫嚣。

　　顾惜朝的手机是索爱，那么，毫无疑问。。。
　　“喂？”
　　“是石记拉面店吧！麻烦送一碗拉面，我这里是东大街162号朗日小区6”
　　“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打错了。”顾惜朝口气冰冷
　　“诶？”
　　“嘟————————”电话挂的及其干脆。戚少商愣了一下，有点尴尬，连忙检查通信录，果然是记错了，这号码少一位。

　　于是，他挠挠头放下手机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少一位的手机号码居然有人接？！

　　‘噼里啪啦霹雳啪拉帕拉帕拉帕——’

　　顾惜朝不得不再一次从垃圾袋里掏出那部手机，这回是短信。

　　【不好意思，刚刚打错了，嘿嘿~不过我发现个有趣的事情，你的手机号码比别人的少一位啊！】

　　好吧，对方是一个无聊至极的男人，没有必要理会。
　　【我是说真的，要不我在打给你看看？】
　　【如果我的号码少一位，电信会提醒您，您所拨打的是空号。当然，如果阁下很无聊，完全可以看会电视上会网】
　　戚少商突然想笑，玩心大起得倒在沙发上眨眼睛，天气不错，应该还可以更无聊一点。

　　【今天天气不错，打错电话也算有缘，嘿~06年就要过去，有什么想法？】

　　顾惜朝握着手机看着萝卜嘴角抽搐，06年就要过去？显而易见，这个人其实是个无聊的神经病？

　　【今天是2008年12月12号星期五上午十点半，天气的确不错，东大街的A大附属医院离您那很近，您完全可以顺道去看看精神科。】
　　【2008年？哥们，这玩笑冷了点啊！就算你那么迫不及待想看奥运也没必要自欺欺人啊】
　　戚少商挂起俩只酒窝，仔细的翻看了日历，没错，2006年12月12日星期二上午十点半，北京时间！那么，事实上，对方比自己还要无聊？【好吧，08年的仁兄，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是08年的？】
　　然后过了很久，久到戚少商重新打给石记拉面店叫了份外卖，并且已经开吃之后。

　　【明天东大街将发生连环撞车事件。】
　　【呵呵~我拭目以待，预言家。】

　　12月13日，晚晴车祸发生的日子。

　　顾惜朝有点自责，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对一个陌生人说出来？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回这种短信？

　　他及其懊恼的把手机和自己一起扔到沙发上，雪白的天花板挂着水晶吊灯，落满了灰尘所以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