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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奇异冰锥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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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和奇思怪想中,我沉沉入眠。这是我入山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我甚至做了个美梦,梦见和家人团聚了,我笑得很开心,我从小到大也从未如此开心过。
于是我笑醒了,发现天早已大亮,雪郎和雪豹都不在,我决定趁这时候赶快离开。我迅速爬起身,抓起行囊,身上的貂皮大衣滑落在地。我注视着它,内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只考虑了一刹那,我便捡起它披在身上,再看了石室一眼,迅即旋身而出。
不一会,我又折了回来。找出昨天吃剩的獭子肉,塞进行囊里,再找了一把小斧插在腰后。然后巡视这间不大的石室,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再拿的了,但地上有一块打火石和火磷,我毫不犹豫的捡起揣到怀里。我离开了石室,却没有发现雪郎就躲在石室背后注视着我,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眸里却写满无奈和担忧。
外面天气异常晴朗,天蓝得仿佛一块硕大的蓝宝石,这是个赶路的好天气。我顺着坡往山上走,但越到后面路越是难走,好几次都差点陷入冰沟里。我小心翼翼甚至不惜体力施展轻功在雪面上奔行。
近中午时分,我已来到昨日掉落的冰壁前。我仰视这面巨大的冰壁,仔细查看昨日掉落的地方,重新寻找可攀登的路线。我静静观察着,很快我便找到了巧径,再加上小斧的帮助,这一次比上次轻松省力多了。
当我攀上冰壁顶时,终于看到我此行的目的地——可可赛极门峰了。它就矗立在远处,傲视群雄、挺拔绝伦,谁也无法与它比肩,谁也无法夺其英姿!□□的冰峰直插云霄,带着一尘不染的洁白,耀眼到让人不敢逼视,在湛蓝色天空的背景下更显得圣洁高贵。
我兴奋得几乎快要战栗,这么长久的跋涉、这么多天来的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了!
可当我低头往下看时,却差点没哭出来。原来再也没有任何路了,前面是往下高达百丈的绝壁冰崖。而冰崖下面,通往可可赛极门峰顶的路上遍布着巨大而锋利的冰锥,密密麻麻,巨大的冰锥之间还有无数细小尖利的冰刺,简直可以说无处下脚、寸步难行。
这么大片奇怪的冰锥在之前上山的过程中从未见过,即使有也只是个别零星的分布,像这样密集的聚集在一起还真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怎么办?可可赛极门峰就在眼前,但前面已无路可行,难道要我就此打住?
我恨恨的跺跺脚,咬着牙暗道,我绝不回头!这是唯一的路,无论如何也要走!
就在我观察着地形考虑着怎么下到百丈冰崖下面时,西边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一大片黑压压的云无声而迅捷的向我这边移来。我警觉的抬头,但就在眨眼间那黑云已经迫近。我这才看清,原来那不是云,而是成群结队的大片乌鸦,带着凌厉之势朝我扑来。
这么高寒的雪域上怎么会有乌鸦?
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我已经开始迎战。双臂蓄满力量,我拿手的千影掌已经朝领头的几只大黑鸦拍出。中掌后的黑鸦一头栽下,黑羽霎时漫天飞舞,遮住了我的视线,而更多的大黑鸦发了疯般从四面八方朝我扑来,似乎想将我撕碎才甘心。
千影掌一共十六式,迅捷无比、快如闪电,江湖上罕有敌手,一向是我引以为傲的武功。此刻掌掌拍出,乌鸦自不是对手,地上已经堆积了成片的乌鸦尸体,乌鸦的血和黑羽也漫天纷飞。可是我的体力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不到一会我已开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在这种高寒缺氧的地方这样长时间的动用内力,无异于找死。
我当然不会笨到不惜消耗我的内力与这些莫明其妙攻击我的乌鸦周旋,我转身拔腿就跑。打不赢就跑,这是我一向奉行的真理。
可这些乌鸦仍不放过我,发疯似的向我追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发誓我从小到大从没打死过一只乌鸦,怎么它们个个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杀了我才甘心吗?
“啊——不要扯我的头发!”
“痛死了,不要啄我的头!”
我忍不住哀号,反身打落几只迫近我的乌鸦,可是这样速度一慢,更多的乌鸦便追了上来。
我现在才明白被一群鸟追杀是什么滋味,我情愿现在追杀我的是一群武林高手。
天哪!前面还有一群乌鸦迎面而来,我赶紧折向左边奔逃,并未发现自己正在朝绝壁冰崖跑去。
当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我在悬崖边上及时住了脚,可后面的成群成片的乌鸦却刹不了车,啪啪啪的大力朝我身上撞来,于是我就这样很不幸的被撞下了绝壁冰崖。
身子轻飘飘的直坠下去,速度越来越快,快到眼前的景物模糊成一片,只有风声在我耳边呼呼直响。冰崖下面是无数锋利的冰锥,莫说百丈就是十丈高的悬崖落下去,也只有被戳成刺猬的份了。
人在下坠之中是不是脑子特别清醒?至少在这一刻我想了很多,很多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我翻转身子,让自己迎面下坠,这样我可以计算出我将要掉落的地方。风很大,早已将我吹离了原来掉落的方位,我如断线的风鸢般斜斜飘落。可我心里一点也不慌,我早已算准了我掉落之处,那里刚好有一根甚为粗大的冰锥远远高出其他冰锥。我脱下身上的貂皮大衣双手撑开减缓下坠的速度,可是冰崖实在太高,速度依然快得惊人,甚至让我感到窒息。
机会就在那千分之一秒之间!
就在我接近那根大冰锥时,我一扬手将手中的貂皮大衣套上了锥尖,然后提气让身子顺势一跃,拉住大衣的两角绕着冰锥迅速旋转,以减缓下坠的冲势。在旋转了十几圈之后,凌厉的速度已被我消减为零。我轻轻一跃,落了地。
呼……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一颗紧绷的心也终于松弛下来。还好这根冰锥够大,才能承受我那巨大的冲势。抬头看看自己掉下来的地方,高得吓人,现在都还有点不相信自己正是从那崖上掉落下来,并且安全无恙。
那些乌鸦早已没了影子,这使我更深信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逼下冰崖,逼到这冰锥阵里。
看来从现在开始,每前进一步都是困难重重、艰险无比啊!
这冰锥看似鬼斧神工天然而成,实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阵势,高明至极!一旦掉了进来,想要出去,除非破了这阵势,否则……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在这密密麻麻的冰刺里想要落脚都难,想探察这阵势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但是再难也要试一试。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开始探察这冰锥阵。
一圈走下来,脚已被刺得鲜血淋漓,由于靴子磨破了好几个洞,脚冻得早已没有知觉,所以也不怎么觉得疼。只是流出来的血被冻成血冰粘在脚上怪难受的。
我找了块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准备去掉那些冰,一转头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惨白脸孔吓得跳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封在巨大冰锥里的一张死人脸孔,骇然的睁大双瞳,张开嘴似乎想喊什么,可是却再也喊不出来了。再看他的身体,一副蓄势待发状,手上拿着一把钢刀,似乎正想与人拼命。放眼望向四周,这样被封在冰锥里的人还真不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每个人都作蓄势待发状,而表情都充满了惊恐骇然。这样的死人,我数了一下,大约有十三四个,散布在冰锥阵的各个角落里。
他们死前都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惊恐却又毫无反抗的死去?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看这些人的服饰,简直可以说五花八门,跨越了十数个朝代,不可能是一起来的。难道是数千年来,不断有人上山寻宝,结果宝未寻成,反倒留在了这雪山上成为永久的人体标本?这些人无一不是太阳穴高高突起,熊腰虎背、耆力惊人,武器也各式各样、极为锋利,想来都是各个朝代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可惜都难逃命丧此地的厄运。
唉——
我不禁为他们哀叹两声,坐下来继续揉我的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该死的鬼地方,没事长那么多刺干嘛?害得本姑娘一双玉脚惨不忍睹!”我不停的抱怨着,似乎完全不将周围未知的危险放在眼里。
这叫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现在是储存体力应战的最好时机。
来了!
看来幕后操纵者的耐性已经没有了。
我向来都有很强的直觉,全身各个器官都十分敏锐,尤其是皮肤,能感知空气中稍有的异动和气味变化,这也是我闯荡江湖十多年从未败过的一个原因。当然这和我的本性分不开。
空气中的水分有了微小的变化,当我的皮肤感知到时,我立刻知道敌人就在背后。会是什么样的敌人呢?
我猛的一转身,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袭击我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穿着铠甲的武士,手持长矛,正朝我刺来。我吃惊不是因为在这个鬼地方居然看到了武士,而是那武士竟然是由我背后的冰锥幻化而成。明明刚才还是冰,一眨眼的功夫却变成了水,而且还聚成武士的模样拿着长矛袭击我。那长矛虽也是水做成,但我明白一旦刺到身上也是会死人的。于是我想也不想,立即提气倒纵了出去,就在长矛触到我身上的那瞬间,我已跃开了一丈。
可是我再也没有想到,我这一跃却跃进了迎面而来的浪头里。
我一惊,非同小可。这冰锥阵里怎么会有浪?
原来四周的冰锥正在此起彼伏的幻化成水,并且瞬息万变的聚成各种形状的人体,手拿武器朝我劈来。而我这一跃,后面的冰锥立刻变成翻天大浪将我裹住。被水裹住不要紧,反正我在水里也能呼吸,可该死的是这浪一将我包裹住便立刻咔咔咔咔的结成了冰。头和脚似乎以经被冻结了,动弹不得,呼吸也开始不畅。
我心里一慌,暗道,不好!要是被冻结起来,就跟那些冰锥里的人体标本一样,再无生还之望了。
趁着手还能动,我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摸,摸到了从石室里找来的小斧。想也不想,就反手抽出往我面前的冰和未来得及结成冰的水狠狠砍去。
哗啦!冰裂了开来,碎落一地。
别的冰锥幻化成的武士已经移到了我周围,开始齐齐向我攻击。他们长得本就高壮,又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给我很大的压迫感。我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逼得只有还手。
令我惊奇的的是,手中小斧所到之处,那些武士便像突然被抽掉了骨架般瘫软下去变成一滩水。
咦?这么管用?我看看手中的小斧,觉得不可思议。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斧。临走时幸亏拿了,真是天助我也。
围过来的幻化体越来越多,我每到一处,四周的冰锥就自动化成攻击我的各种水体——人、兽、甚至只是单纯的武器。可是只要我有小斧在手就不怕,再多的幻化体只要被我一击便破碎成普通的水。
可是我的体力禁不起这样无止境的消耗,经过了乌鸦一仗和坠崖,我的体力本就消耗太大。现在又要不断的闪避和攻击,一旦闪避不及被它们砍中就更无胜算了,即便只是被它们沾了身也会立刻被冻结。不行!得快点找出破阵的办法才行。不然,就算我没被这些幻化体攻击到,也会被活活累死。
我边退边找破阵的关键,可是半个时辰下来,居然毫无线索。而幻化体无穷无尽,还在不断的攻击我。此刻的我已开始冷汗直流、手脚也累得开始颤抖。
不行,我已支持不了多久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手中的小斧忽然动了一下。我一愣,接着它又动了一下,仿佛在指引我方向。我心中一喜,顺着小斧指引的方面往前奔去。
果然,在前方一处地方,不像他处的冰锥因幻化成水而被我砍得七零八落,这里的冰锥群居然毫无损害、保持原样。
只有阵势命门之处的冰锥才不能动吧,一旦被移动,阵势也就完了。
而那些攻击我的幻化体在我一进入此处之后便纷纷退了回去,仿佛这此处冰锥是不可侵犯的王者,不敢稍有冒犯。这让我更加坚定了此处就是破阵命门的想法。可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破的,我深知这个道理,于是跳上最高一处冰锥,仔细观察着此处的冰锥走向和排列,寻找破阵之法。
“离门、坤门、兑门、乾门、坎门……坎门……”我默默的盘算着,口中喃喃的念起师父教我八卦阵时说的那些话,“乾南坤北,离东坎西,一阴一阳,相偶相对……”
一柱香的功夫,我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可这又不是简单的八卦阵,而是以八卦阵为主,融合了五六种其他阵法的阵中之阵,可说是精妙无比、自古罕见。每破解一步都要从头盘算一番,否则一步差池便可引发阵势,启动新一轮的攻击。我可不想再一次领受那些幻化体的攻击了,无休无止,非得累死不可。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一跃而下,走到一处冰锥前,绕着它走了三圈,然后拈指细细盘算一番。接着挥斧将这块不大的冰锥一砍而断,再走到另一处我认为是乾门的地方,用力将冰锥反插在地上。跟着走到第二处冰锥前,同样将其砍下,插到坤门的位置。每插一处,我都极其小心,一旦偏差分毫,阵势便会发动,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是这样,将原先八卦方位的冰锥全都换了个位置重插一遍。
当插完最后一根冰锥时,四周喀喇喇、喀喇喇的断裂之音开始响起,冰锥开始成片成片的往两边移了开去,仿佛自己长了脚般。
我果然找对了!我破解了这阵势!
我欣喜的看着眼前逐渐平坦的道路,再一次感谢龙神的佑护。可是前方将有什么样的艰险等着我呢?我不禁皱眉。暗中操纵的那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我接近宝藏的吧?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反正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看看手中的小斧,不禁要感激它,是它指引了我方向才让我找到了破阵之处。看来这把斧是有灵性的斧呢。
那么斧的主人——那个雪一般的男人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拼命叫我下山的他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带着满腔的疑惑,我踏上了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