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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晦月公馆(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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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礼过于直白而困惑的目光被叶思注意到了,他偏过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钟礼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刚刚的室友很帅哈。”
他猜测那是叶思基于自身技能而做出的结论,因此没有出言询问,避免陌生人之间询问这种可能的隐秘问题而略显尴尬。
而且,就算是要问,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在这样一个周围都是人,并且前面就是可能的关卡boss的地方问。
“……谢谢。”叶思扭回头,手掌成拳顶住了嘴,声音有些发飘。
钟礼看见了叶思健康的小麦肤色上悄悄添了暖红的颜色,没那么显眼,竟有种隐秘的可爱。
“实话啦,”童欣瑶及时的插话,打断了钟礼的注视,他这才反应过来,挪开眼睛和童欣瑶相视一笑,“刚才就是很帅哦小子。”
“要不是我不喜欢男人,我都想追你了。”
童欣瑶语出惊人。
沈兰重重地咳嗽起来,讶异中又带着一种献身的勇气,“童姐,其实我——”
“打住。”童欣瑶冷酷无情地说道,“我也不喜欢女人,我是纸性恋,谢谢您。”
沈行光抽了抽嘴角,和身边的甘经义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前面慢慢平移前进的女主人,实在想不明白这三人是怎么忽略了恐怖的npc,这么自然地开启了别的谈话的——
这就是大佬的余韵吗?他也想要拥有。
沈行光在心中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前面的小情侣也不知道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他的心里只有满满的羡慕嫉妒。
一时竟压过了对蛇的恐惧。
“分头行动,中午再来交流吧。”
女主人既然放了话,钟礼主动与其他也停下了步伐的众人说道。
“无论是想要存活七天,还是要破解这里的谜团,至少都要搞清楚这座公馆里的情况,对吧?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加油。”
叶思比他高了半个头,能够稍微居高临下地观察钟礼的的神情,他在试图说服别人的时候,语气很陈恳,目光温和而坚定地扫过了每一个人,因而能够大致地让每个人都感觉妥帖的被尊重,在他这个角度看来,钟礼一双猫眼显得分外温软,长而翘的浓密睫毛眨动之间,会有非常漂亮的弧度,风吹过树叶一样轻柔地摆动。
柔软而坚定地散发光芒,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钟礼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自顾自地将叶思和自己划分成了一队里,实际上根本没有征询叶思的意见,他有些歉意地看向叶思,却迎上了叶思专注沉静的目光,一时迷茫翻涌上了心头,“怎么了吗?”
“没什么。”叶思说,刚才观察着身边人而产生的想法都在心头,说出来的话无比简短,“吃饭前还是后?”
钟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无辜地说,“我不会做饭。机器人养成废人,真不好意思……”
像猫猫撒娇。
叶思看了一眼周围一圈人,发现在钟礼说了不会做饭后,大多都露出了认同的表情,也就是说,在场诸位,居然就是这么正巧的,都是机器人养成的不会做饭之人。
“……我略会一点。”叶思最后说道。
于是,场面变成了叶思带着一众小鸡崽儿回到了客厅,乖巧地等待女主人出门后,又带着一众小鸡崽去了厨房与餐厅交界处。
“有人会用刀吗?”叶思拿起了一柄菜刀,向众人示意。
“我会一点。”童欣瑶抬手。
“切肉。”叶思说。
“会用飞刀算吗?”钟礼也抬手。
“……”叶思眯起眼睛把钟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钟礼又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眼睛,“那你也切。”
这家公馆的厨房很大,大到能容纳八个人。
“其他人洗菜。”叶思拉开了双开门冰箱,大部分都是各种肉类,他大致辨认了一翻,挑出了其中最像鸡肉猪肉的肉类。
“有人有宗教信仰吗?”他拎着两块肉,转身问在场几位,所有人都摇头摇头,于是只剩叶思点头,随手把两块肉丢进了洗菜池,成两道完美的抛物线。
有掌声响起。
其他人无语地看向沈行光,他面红耳赤地放下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忽然想要鼓掌。
叶思将上层的菜抽出了四分之一出来,“不确定菜品补给,因为是安全类型,所以暂时只做这些。有意见吗?”
所有人又摇头。
叶思:“……”
钟礼在最后面的夹缝中,冲着叶思乐呵呵地比了个大拇指,两颗小虎牙张扬地露出来,有这么一瞬间,叶思甚至觉得,他并不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游戏,而是和一群刚认识的朋友来了一场糟糕的厨房作战。
当然,这只是短暂的错觉,叶思很快就会被迫意识到这一点。
一场早饭在一片混乱中近乎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期间,叶思看着钟礼稀烂的刀工,认真地说,“你还是不要玩儿飞刀了,会伤到自己。”
钟礼:“啊、啊哈哈哈……”
——
吃过早饭后,虽然心里怀着恐惧也好,紧张也好,但是还是都各自分散去寻找在这座群蛇环绕之处,存活下来的线索了。
钟礼留在最后笨手笨脚地收拾东西,叶思干脆也留下来和他一起收拾。
“脱离机械的日常生活能力还是要稍微有一点的。”叶思说。
钟礼将碗放进洗碗池,认真但缓慢地挨个清洗起来,“洗碗机、机器人那么好用,根本有不了啊。尤其是洗碗!洗碗是人生的折磨。”
叶思轻声笑了。
钟礼嘟囔道,“嗨呀,笑什么。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在外面是做什么的,做起饭来居然还挺好吃的,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没饭吃了呢,你问我饭前饭后的时候吓了一跳。”
叶思比钟礼的手脚利落得多,很快就将碗洗碗摞好。
钟礼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脸庞,吐了吐舌头,认真道,“怎么忽然变成了麻烦室友了,真不好意思,我还想着我来处理就好呢。”
“你想去哪?”叶思不在意这点小事,随手在旁边挂着的毛巾上蹭了两下,认真地询问道。
“我想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钟礼伸出了一根手指,那张娃娃脸上摆出了难得正经的表情,“说完之后,如果你不想做的话,也没有关系,在外面等着我就好了。”
“是什么事?”叶思问。
“去一楼每一个上锁的房门看看。”钟礼认真地给出了答案。
在再一次通向餐厅的时候,钟礼认真地摸索过了每一个紧闭的房门,都是紧锁的,按照恐怖游戏定律,紧锁的房门中一定有亟待探索的线索。
“女主人没说不能进去探视。”叶思说,“只要找到钥匙就……”
“问题就在这里,”钟礼说,“可能你那个角度看不见,但是女主人离开的时候,身上带着一圈钥匙,从数量来看,意味着全部的钥匙,很有可能她都带走了,我们也没有时间在这偌大的一个公馆里去寻找几串不hi道存不存在的钥匙。”
“也就是说——”即使是一直表情淡淡的叶思,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点明白了钟礼想要干什么。
“没错。就是这个‘也就是说’,”钟礼右手成拳,轻敲左手手掌,对自家室友对自己思想的理解进行了高度肯定,“危险并不一是探视,但是撬锁过程中对门锁不经意中造成的损毁一定是危险的。”
叶思:“……”
钟礼:“虽然我的计划是用精神力来假构成钥匙来撬锁,但是这样细微处的精神力使用,我实在不能够保证会不会在某一个念头瞬间,会没能控制住精神力而造成损毁。”
“……你……”叶思吐出一个字后,又闭了嘴。
二人大眼瞪小眼,钟礼对叶思这样的欲言又止迷茫地询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叶思说,“你能用精神力构造出那种古早的细发夹吗?我可以撬锁。”
钟礼:“……你怎么这种远古锁也会撬,你该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吧?2040年了,也该是过去的人穿越过来的时候了。”
叶思:“……有个同事喜欢这样锻炼自己的手指灵活度,我跟着试过,不是很困难。”
两人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几个细长的夹子浮现在了钟礼的手掌上,他说,“怎么又交给你了啊,真是,那么,我们一起吧?风险共通!”
“碰巧是我会的东西。”叶思说,“……是挺奇怪的。”
是非常奇怪。
钟礼嘴角抽了抽,这样在心里吐槽道,但又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如果在这里没有遇见叶思这样靠谱的人,他并不太敢提出这样的提议,因为已经体会过了精神力透支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撑着,作为后路的话,那么即使是简单的情况,他也很有可能无法逃离,然后在这场游戏中失去性命。
叶思这人,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于是二人拿着钟礼手里结出来的发夹,走到了走廊内部。
二人从最靠近餐厅的一边房间撬起。
钟礼起初有些紧张,但是侧着头看到了叶思一脸冷静地在那里用着那张硬汉帅气脸,撬几十年前流行的老旧锁,不由有些好笑。
他想,把室友拉进危险的事儿真是不靠谱的人才会做的事啊,不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好叶思的,拼尽全力。
他将头顶在门框边,在头昏脑胀中寻求一丝清醒的线吊着发夹的存在。
发夹这样细小的东西,也是考验微操的东西,他的理智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正在他在一片混乱中死死卡着理智之线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开锁的声音,房门被拉开,发夹消失,他抬起已经发花的双眼,在一片凌乱的世界里向叶思伸出了手。
叶思将自己的胳膊递了过来,钟礼得以借着力站直。
他闭上眼睛,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然后用清明的双眼去看眼前的敞开的房门,“哈啊,我没看错吧。”
这是一间,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实验室。
房间内堆满了大概是晦月公馆所处时间看来,依旧非常先进的仪器。
“……我要进去看看。”钟礼说,“你想进来吗?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既然这是一场赌命的游戏。”叶思说,“不抓紧每一个可能生存的机会,是不行的。即使这机会,本身也是一种危险。”
“bingo。”钟礼认同地点点头,顺便抓牢了叶思的手臂,“你说得对,那么,靠近点,我还站不太稳呢,抓紧时间。”
钟礼本身的专业并不对实验室对口,但是在漫长的恐怖游戏生涯中,大致也对这种房间有一定的套路理解。
他大致用目光梭巡了一圈,绕过了旁边巨大的已经没有水了的水缸,巨大而复杂的电击设备,众多他并不能看太懂大型试验设施和设施中间的与隔壁房间联通的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靠窗的书桌上。
那是一个很多抽屉的书桌,一看就充满了秘密。
钟礼向书桌迈出了步伐,结果叶思也和他相同一个方向迈了步。
二人所见略同。
他低着头笑了笑,“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是。”叶思搀着钟礼挪到了书桌前,然后问,“可以松手了吗?能站稳吗?”
“可以。”钟礼点头,双脚岔开,牢牢地站稳了身体,随即蹲了下来,拉开了抽屉。
第一层抽屉是毫无作用的针管、烧杯等试验用具。
第二层是曾经锋锐的刀类制品。
第三层是装满了不知来自哪里的细小脏器的瓶子,里面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大概率是福尔马林。
第四层是——
是空的。
……空的?
钟礼头磕在抽屉上,砸得“啧”了一声,因为更凑近而看见了其中留下的细微的蛇鳞,已经风干了。
“实验记录。”叶思将打开的实验记录放到了钟礼面前,“损毁到只剩下最后一页。”
钟礼手掌扒着桌子凑近了被时间的力量摧折得泛黄而脆弱的实验记录,记录被笼罩在叶思投下的阴影下,辨认起来更加困难。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分辨出中间的字迹。
[
实验结束,实验对象一切数据正常,生命体征十分健康标准,寿命已超过预计时长,并在逐步上升中。
已表现出出色的特殊力量,力量数值也保持稳定上升,后续数值仍在观察中。
除此以外,实验体还展示出了▇▇▇▇▇▇▇▇▇▇▇▇▇▇,此特性较为危险,因此▇▇▇▇▇▇▇▇。
实验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我将掌控生物,我将掌控生命,我将掌控一切!
我才是真正正确的!只有我,看清了它的真实。
]
“……关键部分,也被涂掉了啊。”钟礼勉强站起来,身体一晃站不稳当,叶思伸手扶住他。
“嗯,不过稍微有些猜想。”
“我也是。”钟礼微笑,“说起来,这份实验记录,前面看起来都很正常,后面就完全是个人的臆想与兴奋了,这种类型的人,看起来最危险了,像是科学怪人。”
“嗯。”叶思说,“隔壁?”
“去隔壁吧。”钟礼说,“毕竟这些复杂的陈年设备我们也搞不懂,不过靠近看看吧,有没有可能的试验情况残留。”
“没有。”叶思说。
钟礼仰起头看他,语气有些困惑,“这样的距离去看,就能够确定吗?你的视力这么好吗?”
“……不是。”叶思摇头,一顿后说,“是技能。我的技能是洞察,启用时可以看见以某样举措行动后10分钟内的结果。一个副本,限定五次。”
“所以之前也是?”钟礼一下子就想到了早饭前叶思突如其来,过于笃定的话语行为。
“是。”叶思说。
“既然这样的话,我比较无趣。”钟礼随意地说道,“我的技能是冷兵器精通哦,要不是游戏环境里连菜刀都算冷兵器,我都觉得自己没技能,人生艰难,全靠自强啊。”
叶思笑了一声,随即收敛了唇角的弧度,留笑意剩在眼底。
“啊等下!既然是五次的话,怎么能浪费在这里啊!”钟礼忽然意识到,手上用力,没抓动叶思紧实的肌肉,只能抓到外套。
当场尬住。
叶思说,“节省时间比较重要,实际战斗时,不可能依靠这个技能,只能依靠身体长时间训练而得的本能反应。”
他说着,拧开了门。
这扇门大概本来就只起了连接作用,因此并没有上锁。
这扇门的另一边,窗户被钉死了,室内没有半点光亮,全靠打开的门透过来的光来观察室内,因而观察的有些模糊,但是看起来更像是在实验中途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房间,同时还有很多宠物玩具——
“这是在……”钟礼迟疑地问,“驯化、培养蛇宠物吗?”
叶思皱着眉头看四周,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而是伸手抚摸了床铺。
一手的灰,同样无人居住已久。
钟礼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了电灯的开关,按下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大概也是年久未用的电灯发出了“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才颤颤巍巍地亮了灯。
这是一间诡异而温馨的房间,甚至比起隔壁那间纯粹的怪咖实验室更恐怖。
这是一间由暖黄色墙漆刷就的房间,四周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卡通人物与漂亮动人的花草,各种动物在期间规律的穿行,既不滑稽,也不幼稚,搭配适宜。
而另一方面,在可以穿行的滑梯玩具旁边,则摆放了危险的工具性物品,小到刀,大到……看起来像是红外线激光枪的东西,大部分物什上面还残留着暗沉的血迹,仿佛可以想象曾经被用来做过什么;模拟蛇类生存环境的沙盘旁边的是可以加热的水盆,还有大概放过冰块的冷冻箱……
都是些看起来很寻常的折磨。
寻常,也意味着直接。
疼痛是最直接的折磨。
钟礼抽了抽嘴角,单手扶着脸,声音从手下飘出,“如果这时候告诉我们,那条女蛇反而是受害者,我也不能接受它再来杀无辜的我们哦?”
叶思认同地点点头,一条黑影忽而在余光处闪过,他猛地将钟礼拉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