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洛轶

13、纪念日

　　生日过去之后不久就是他们的结婚六周年了，恒星远带着何溪去海边放松，最近呆在家里太委屈他的宝贝了。

　　何溪一到海边就开始放飞自我地在沙滩上跑，五月的海滩很热，这里的人也多，恒星远怕何溪会伤到，赶忙追上何溪的脚步把人抱了起来。

　　“别乱跑啊溪溪。”恒星远抱着他到一旁买了饮品，还特地要求不加冰，大热天的恒星远给何溪买了杯热饮。

　　那个摆摊的大叔都傻眼了。

　　“你让我怎么喝啊？”何溪拿着饮品，晃来晃去。

　　“再忍忍，等你生完孩子，调养好身体我就给你买。”恒星远用他那杯和何溪碰了碰杯：“干杯。”

　　何溪不爽地将吸管插.上，然后喝了一口。

　　恒星远拍拍何溪的头，“你喜欢海边吗？”

　　“喜欢，好美啊。”何溪说。

　　恒星远拉着何溪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恒星远开着车，带着何溪绕了个大圈，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寂静的海边，他把何溪抱着下了车。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恒星远一边问，一边抱着人往上走。

　　“结婚六周年？”

　　恒星远轻轻吻了一下何溪，点点头，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何溪开心：“真的吗？这么大费周章，不如给我做个饭来得实在。”

　　沿着铁梯往上走，到了小山坡上，恒星远把何溪放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大别墅，别墅上有一个大钟，钟的秒针上是恒星远的名字，分针上是何溪的名字。

　　何溪惊叹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喜欢吗？”恒星远问。

　　“你……你哪来的钱？你不会去借贷了吧？”何溪生气地拍了拍恒星远，“你快去退了！”

　　恒星远和何溪十指相扣，把何溪拉过去，“没有借贷。”

　　“这可是我存了几年的钱才得来的，不然我干嘛起早贪黑？”恒星远委屈地扁了扁嘴，蹭蹭何溪：“我有宝贝不贴我去贴别人嘛？”

　　何溪推开恒星远的头。

　　“那天，公司放假的那天，我就是来收拾这里了，但是没有收拾完，我想早点回去陪陪你。”恒星远解释。

　　何溪愧疚地低低头，然后抱抱恒星远，觉得不够又亲了一口恒星远，“你当时真的吓死我了。”

　　恒星远笑笑。

　　他们站在了门口，门是米白色的松木门，门上挂着一些照片，何溪走近看着那些照片，是他小学拔河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何溪长得特别像alpha，实力也是一流的。

　　何溪记得清清楚楚，拔河比赛结束之后，还被不少人围着要当朋友呢，可是他那个时候骄傲自大，觉得那些人配不上，就一个人走完了整个小学阶段。

　　“你这些照片哪来的？”何溪有点惊喜，这些都是满满的回忆啊。

　　“我偷拍的。”恒星远笑着说。

　　除了拔河的，何溪还发现了一张他的黑料——小时候吃饭的时候打喷嚏，满脸都是饭了，样子特别丑，当时何溪以为没人看到美滋滋，现在不仅仅是有人看到了，还给他拍下来了。

　　何溪急忙把照片拿下来，“你这个拍来干嘛啊！丑死了。”

　　“不丑，溪溪怎么样都好看。”恒星远怕何溪会对照片下狠手，一把抢了过来，然后把门前面用麻绳夹着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拿下来。“进去看看吧。”

　　恒星远开了门，这下里面的场景更是惊掉了何溪的下巴，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照片，何溪突然有点害怕，原来他被别人盯着盯了这么多年都丝毫没有察觉。

　　“你……是暗恋狂魔吗？”何溪看得应接不暇。

　　“我也觉得我是。”

　　何溪哧笑一声，走到了墙边上一张一张地看起来。

　　从他小学到初中的照片，初中再到高中的照片，高中再到大学的照片。

　　何溪偶然发现了一张他三岁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他才刚刚会走路，在这张照片里，他手里拿着奶瓶在给他家的那只猫喂奶。

　　“这张照片你哪来的？”何溪看着照片，觉得自己小时候还蛮可爱的，用手指点了一下照片中自己的脸。

　　“爸爸给的。”恒星远搂上何溪的肩膀，“很可爱。”

　　何溪脸红了一点，他接着走下去，小学的大多数都是丑照，在一片的丑照中，他看到了唯一一张鹤立鸡群的照片——他小学放学后调皮，没有跟管家回家，而是自己一个人跑去别人幼儿园里玩滑梯，开心得合不拢嘴。

　　“你不会跟踪我吧？”何溪问。

　　“没有，这是我偶然看到的，然后我就拍下来了。”

　　何溪看着照片里笑得开心的自己，有点傻，他笑了笑，看了一眼恒星远，“你过来。”他朝恒星远招招手。

　　恒星远从照片上收回目光，微微弯下腰去凑近何溪，何溪往恒星远脸上亲了一口。

　　“看在你那么辛苦喜欢我的份上，奖励你的。”

　　恒星远揉揉何溪的脑袋。

　　再往前走，是何溪初中的照片，那个时候的他脾气最炸，还喜欢指挥别人做事，每次班长竞选他总是一马当先。

　　虽然有丑照，但是这些都是满满的回忆，这里还有一张他第一次见到恒星远时候的样子，穿着初中校服。

　　那个时候恒星远被别人围着骂，何溪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怎么能袖手旁观，然后他就上去把那群人骂了个狗啃屎。

　　照片里的何溪背对着恒星远，手正指着那些人骂，看样子确实是当alpha的范，而恒星远那个时候又确实弱得跟一个omega似的。

　　可是伴随着时间流逝，上到初二，恒星远就开始成不要脸的人了，害得何溪忘记了恒星远刚开始的样子，如果不是这张照片，他估计都记不起来。

　　再往前走，越过一些初中校运会的照片，就是初三那年的毕业照了，恒星远这个角度拍着他的侧脸简直绝了，何溪都要爱上自己了。

　　这面墙的差不多要看完了，都是小学和初中阶段的，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照片。

　　何溪转身去看另一边墙，这边的就都是高中的了，还有第三视角的照片，他们两个人都在镜内。

　　恒星远保护何溪的时候，恒星远吃醋的时候，何溪肚子痛恒星远在后面担心又怂的时候，好多都是何溪不知道的。

　　“高中，我离你又近了一步，不好拍照了。”恒星远拿下来一张何溪看着恒星远，恒星远正在看书的第三视角的照片，细细打量着，“所以我用偷偷建了一个我们的专群，他们偷拍到的照片全部都在里面。”

　　“我当时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也惊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看着我。”恒星远牵上何溪的手，“这是我的勇气。”

　　“我……”何溪往恒星远胸膛上砸了一拳，“我当时才没有看你！我是在发呆好吗？”

　　何溪偏偏头，接着看下一张了，他走一步，就拉着恒星远往前一步，把人抓得紧紧的。

　　何溪看到一张拍得有点模糊的照片，这个是他高中偶然到发热期的时候，恒星远抱着他走的照片，过了这么久，他的记忆多少都模糊了。

　　再往前走，何溪看到了好多好多被他尘封住的记忆，在照片的催化下，尘埃散尽了。

　　恒星远真的好爱何溪，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何溪有点难受，他也想为恒星远做些什么。

　　直到走到了这面墙的尽头，何溪才发觉少了些什么，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那结婚照呢？

　　恒星远看出了何溪的疑问，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上走：“楼上还有。”

　　何溪被恒星远拉着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宽敞，采光好，夜幕降临，恒星远打开了灯，墙上挂着一张比他人还大几倍的照片，几乎要占满这面墙。

　　那张最大的用相框裱起来，是他们的结婚照。

　　何溪终于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样子，高傲不可一世却栽在了恒星远手中，他那个时候好年轻气旺，年少轻狂，长得还好看，可是现在快要步入中年，再怎么旺也狂不起来。

　　何溪再看看大照片周围的小照片，都是大学四年的婚后回忆，有一次结婚纪念日恒星远忘了，何溪气了好几天，几天都不让恒星远去他宿舍里，最后还是在舍友的劝阻下才消气。

　　看着看着，何溪的眼眶就湿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就是很难受。

　　“恒星远。”何溪叫了一声恒星远，这里还没有要哭的意思，听起来很正常。

　　“嗯？”

　　“你……”何溪说了这一个字就憋不住哭了出来，“你……暗恋我的时候难受吗？”

　　恒星远弯腰去看看何溪，何溪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哭了？太感动了吗？”

　　恒星远拉着何溪到床上坐下，半跪在何溪面前：“溪溪你别哭啊。”

　　“对不起……”何溪越哭越起劲，身体都跟着颤动起来。“我当时还嫌弃你……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不难受，谁说难受了。”恒星远帮着何溪擦眼泪。

　　“可是电视剧里面暗恋的人都好难受啊，只能在背后偷偷地看自己喜欢的人，爱而不得……”何溪抽泣。

　　恒星远凑上去吻住了何溪，将对方流到嘴角的眼泪都拿得一干二净，“我很开心，我得到了。”

　　“可是万一呢？万一我不喜欢你呢？”何溪红眼看着恒星远，他隐约觉得肚子有点痛。

　　“那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说喜欢我为止。”

　　“万一我讨厌你了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我们都结婚了，结婚六年了，再过一会我们就要有小宝宝了。”

　　“可是……”

　　“别可是了，万一你喜欢我了呢？万一你离不开我了呢？”

　　何溪被恒星远说得哑口无言，虽然还是有一点心梗的感觉，但是他还是笑了笑，拍了拍恒星远，然后，两个人在接吻。

　　接完吻，夜黑了，他听到恒星远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我们的小宝宝，好不好？”

　　“嗯。”

　　*

　　何溪最近的情绪波动有点大，异于平常，恒星远不放心，生怕出了什么事，在去医院看完小宝宝的后几天，他又带着何溪去了一次医院。

　　全身检查了一遍，医生那些报告出来，“放心，他的身体很健康。”

　　“那为什么他最近总是胡思乱想的？”恒星远看了一眼远处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沉思的何溪。

　　“这是正常现象，这是产前抑郁，可以适当放松，让患者不去反复想着这些事情就行了。”

　　“这样啊。”恒星远皱眉，心疼地看看何溪。

　　恒星远走了过去，摸了摸何溪的头，“回家了。”

　　“嗯。”

　　*

　　十月满，何溪生孩子的时候哭得要命，一边喊痛一边喊着恒星远，每叫一声恒星远，他的力气就更大一些。

　　恒星远永远是他坚持的理由，即使前路坎坷，后路深坑也无妨，他会踏着扎脚的荆棘，跑向彼岸那道他深爱着的光。

　　孩子快要生出来的时候，何溪还竭尽全力喊了一句：“恒星远！我很爱你！”

　　那些医生护士都惊讶了，这是他们接手以来第一个生孩子还能这么有力气的omega，生完了还能笑着说话。

　　恒星远在外面听着何溪的叫喊却不能进去，手心都蒙了汗，直到最后，他听到了何溪喊的那句话，开心地笑了笑。

　　我的溪溪这么厉害，还好没有让给别人。

　　里面没有动静了，恒星远有点担心，等了好久，医生终于开门，他急忙进去看他的溪溪。

　　何溪眼角还有眼泪，喘着粗气，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看到恒星远进来，更是开心得不得了：“我……我……”

　　何溪有点说不上话来了，恒星远过来抓住他的手，“你很棒，不愧是我的溪溪。”

　　“哈哈……我厉害吧。”何溪的笑容持续了几秒，缓缓收住了，他闭着眼睛，那股痛劲很足，“好痛啊……”

　　“溪溪，一个够了，不生了，我不知道会这么痛。”恒星远安慰道：“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冰激凌和麻辣烫。”

　　“好啊，我要把你吃穷……”何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睡过去了。

　　恒星远笑着，把何溪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蹭，“多少都让你吃。”

　　“好好睡一觉，晚安。”恒星远说。

　　*

　　三年后。

　　何溪和恒星远的儿子三岁，恒星远不太喜欢折腾了，他要工作，养这两只折腾精。

　　每次下班回到家，屋子里除了晚饭的味道，就是何溪跟着儿子在房子里跑来跑去，跑得满屋子泥巴的味道，两父子你追我赶的，一点都不会累。

　　何溪还和齐陌给孩子们定了一个娃娃亲，齐陌家的看样子应该会分化成一个omega，而他何溪的儿子遗传了大家族的模范，看样子会分化成alpha。

　　后来也如他们所愿，两个孩子分化成了他们该分化的样子，也很顺利在一起了，没有什么所谓的心酸的暗恋。

　　孩子后来和何溪恒星远分开住了，在白天，空旷的家里又只剩下何溪一个人。

　　结婚十周年，恒星远因为要赶一趟飞机去外地面谈，早早地就出门了，他留了一个吻和一张写字的卡片。

　　何溪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卡片，踌躇了好久，他抬手把卡片拿过来。

　　春光正好，墙上的那些照片被一个箱子锁住，放在了杂物室，已经满是灰尘。

　　何溪躺在床上，看着那张卡片，卡片上的字愈发锋利成熟。

　　——十周年快乐，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