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参羽河畔 ...
-
天刚蒙蒙亮到可以视物的程度，付显与白枫便已收拾好行装，走近才发现何苦也早早准备好了一切，未曾言语，只是对了下眼神，便背起十四，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起往参羽村赶去。
何苦知道自己昨天对白枫发的邪火属实不该，心有愧疚，几度抬眼望向白枫，又几度垂眸，赶了半天路却仍旧开不了口。
颠簸近半日，昏睡的十四在何苦背上转醒，弱弱地喊了声“大师兄”。
“十四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何苦赶忙问。
“有些累，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参羽村呀。”
“哦，我都忘了…”
付显回头见付十四脸色十分难看，知道妖毒开始生根了，他叫停队伍，打算让大家补充些餐食，休整片刻再继续。
安顿好十四，何苦缓缓走到付显身边，双膝跪地叩首，“昨天徒儿多有不敬，请师父责罚。”
付显接过白枫递给他的饼，转递给何苦，“吃饭吧。”
何苦知道这代表师父已经原谅了他，拿起饼狠咬了一口，没来得及咀嚼吞咽，付显又继续开口：“你该道歉的不是为师。”
白枫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立马摆摆手，“不用不用，那不是什么事。”
付显是师父，徒弟给师父磕头认错认罚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可白枫与付显不同，自己作为大师兄要给师弟认错道歉，多多少少有些抹不开脸面，哪怕深知确实是自己不对，也还是碍于大师兄的身份，一路上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白枫这副不为难自己的憨厚样子又让何苦的愧疚加深了几分。
他站起身，嘴里的饼草草嚼几口便吞了下去，心一横，抱拳向白枫深鞠一躬，语速极快：“我昨日发疯失智，口不择言，是我之过，实在对不住，望枫师弟莫要挂怀。还要多谢枫师弟救下我小师弟，不然他可能尸骨无存了，大恩大德铭感于心。”
何苦说话的功夫，白枫生拽却无法立起他的躬身，只好定定站着受他一礼，“十四是我师兄，你也是，不必言谢亦不必道歉，我不想看到你们难过。”他所说正是他所想，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拉回下坠的十四只是很单纯的希望师父和师兄们不会因此难过，但…虽然救回了十四师兄，情况似乎并不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向好，如今的情势，白枫实在不知自己该为他们做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
临近黄昏，师徒四人抵达了参羽村旁的参羽河段。
“师父，枫师弟，你们照看一下十四，我先去沿河探探。”何苦一边为十四盖上外衣，一边说。
“让枫儿跟你一起。”付显给了白枫一个眼色，白枫便跟了上去。
“不用了，万一有危险我一个人容易脱身。”
“万一有危险，为师护不住两个人。”付显的话让何苦无从辩驳，“带枫儿去吧，他至少有功夫，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随后交代他要听大师兄的话。
白枫本身就缺少自己的主张，见两人意见相左，站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思量，何苦妥协，“好吧，那就麻烦师父照看十四了。”
------
何苦拿着寻妖盏沿河试探，一路无言。
白枫觉得大师兄并不很情愿带着自己这个拖累，静静地跟着，步履轻盈，仿若何苦身后无人相随，他完美将自己融入了白昼与夜幕相交的暮色中，不仔细分辨难以感知到他的存在。
“有了！”何苦的双眸和寻妖盏的灯芯一样，闪起了微微亮光，定妖符焰燃起刺眼的蓝火，“水系，看来是那个河妖了，它的老巢应该就在附近，枫师弟，拿着。”
听见他叫自己，白枫紧跟两步，抱住寻妖盏。
“我先下张镇妖符探探虚实，以防这儿只是它的妖力残留。”何苦掏出镇妖符施着法解释道。
白枫似乎得到了一丝慰藉，大师兄似乎也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嫌弃自己，至少愿意分享他的计划和目的，这么想着，白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再抬眸时，暮色，山林，参羽河通通不见了，身边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寻妖盏微光照亮的何苦。
何苦苦笑一声，“我就说嘛，当了一百多年的河神，怎会如此轻易让人寻到巢穴，中计了。”
白枫举着寻妖盏四处探照，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大师兄，我们这是在哪？”
“八成是它提前布的妖阵，受到镇妖符的袭击后，把我们吸进来了。”何苦夺过寻妖盏，细细看了看灯芯，“这光亮也太稳定了吧，能布下妖力如此均匀的妖阵，是个妖阵行家。”何苦瞟了一眼微光下白到面无血色的白枫，给他吃颗定心丸，“别怕，但凡阵法，有进必有出，只是需要点时间。”
言罢，四张火符燃着火分别向前后左右径直飞去。三向均空无一物，除了正前方不远处——那里有座不大不小的血红色祭坛，坛上涌动着赤色液体，从中心涌向边缘，落入黑暗，循环往复，涌动不止。即便是在寻妖盏那般微弱的光照下，那颜色依旧红的扎眼，红的骇人，红的让人毛骨悚然。
“血祭阵，以血肉之躯献祭，方可破的妖阵，这可是最耗费妖力的阵法，河妖还真是下血本啊。”何苦用轻松的语调，笑着向白枫介绍，表情却蒙着厚厚一层阴霾，片刻后，阴霾被他一扫而散，恢复了自信又英俊的大师兄。
“枫师弟，你喜欢我吗？”
“啊？”白枫不明所以。
“从你见我第一面，便时不时偷偷盯着我看，难道不喜欢我？”
白枫蹙眉认真想了想，问：“那，叫喜欢吗？”
“如果我告诉你，血祭阵中需献祭一人才有活路，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两人只能活一个？此刻，白枫想起自己拜师的初衷，寻找白桦的魂魄和搞清何苦身上吸引自己的特质，没了何苦，前者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后者更无法进行，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为何苦献祭才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我愿意，我妹妹的魂魄，便拜托大师兄费心了。”
白枫的回答干脆利落，几乎没有拖沓，让何苦心底一震。
祭坛中的赤色液体，从外向内涌动为血祭阵，而他们面前这座从内里外涌的祭坛实则为反血祭阵。加了反字，效用自然颠倒，反血祭阵中甘愿牺牲或者被同伴推上祭坛的祭品会顺生门而出，不愿献祭的人反而会亡于阵中。如果说血祭阵是献祭一人救众人，反血祭阵则是救一人而献祭众人，设阵者的企图更加狠辣。
何苦的那番话本意只是试探这个新师弟对自己的态度，如若他惜命，自己便将真相告知，送他出阵，如若他当真愿为了自己献祭，那便骗他登上祭坛活命。
至于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白枫的命换自己活路的。
十四如今命悬一线，何苦清楚为他解妖毒的希望到底有多渺茫，寻妖，捉妖，审妖，制药，且不说有无解药尚未可知，就算一切顺利，十四却不一定能等到那天。何苦已经做好失去十四的准备，但正如付显所言，他怪自己，始终无法原谅是自己的溺爱让他难度此劫，如果十四不在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独自面对往后的岁月，眼下能冠冕堂皇的为他心爱的十四殉葬，他甚至感念上天待他不薄。
饶是如此，白枫笃定的那句“我愿意”依旧让何苦不由地悸动，怎么会有白枫这样的傻人，居然愿意为了一个才认识不足月的人赴死？若不是跟在他们师徒身边，就白枫那副偏女相的俊俏模样，早晚会被人骗去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也不知他缺的那根弦到底长在了哪里。
“枫儿，”何苦拉住准备迈上祭坛的白枫，“白小姐的魂魄，师父会帮忙的，别担心。”
“大师兄，”白枫沉吟良久，只挤出两个字，“保重。”
祭品就位，生门开启，白枫被妖阵抛了出去，胸口正撞上一块巨石，顿时昏死过去。
反血祭阵开始收缩，坍塌，聚集的妖力压向何苦，他闭着眼睛笑了，笑得无所畏惧，笑得视死如归，笑得如蒙大赦。许久，预期的疼痛与窒息并没有到来，何苦察觉到似乎一股强势的力量在与妖阵对抗，他睁开眼，惊诧地发现那股力量居然源于自己体内！！！那是……妖力？！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参羽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