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攻VS帝王受（重生）》今夜无风

27、超忆症

　　有关于谢游去前线的事情，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不是顾璟，而是顾昭玉。

　　“烟关比这里更北，天气只会更恶劣，他身体不好，再往北区岂不是拿生命作玩笑？”顾昭玉再怎么迟钝心大，见天儿有人往顾家送密信密报的，也多少能猜出来一些。

　　顾昭玉确实查不出谢游身体具体患有什么隐疾，但谢游面色唬人，又时不时发烧吐血的，实在不像一个没事人，她便当作是不曾发现的稀有病症来对待。

　　“作为大夫，我不愿意看到你糟践自己的身体。”顾昭玉皱着眉头如是说道。

　　彼时正是晚饭时分，一家人加上孟三金都在。

　　孟三金自从第一次被顾昭玉“毒害”过后，就对顾家的饭菜唯恐避之不及，平常和谢游商量事情就算到了饭点也要找借口婉拒仓皇而逃。

　　可后来听顾九吹嘘顾六的手艺多了，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期待来，正巧前段时间顾家村所有士兵都装备好了铁甲铁剑，就连马匹的甲胄都打出来了，谢游让人宰了二十头羊犒劳村民，家家户户都喝起羊汤，顾家也不例外。

　　羊汤暖浓浓的，这样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喝上一口真是快活极了，顾九难得贪吃，但又知道吃的自己肯定争不过八哥，就耍了个心计，往自己的羊皮囊里灌了满满一袋！

　　其实这种“小心机”顾九不止耍过一次，顾九会这么做还要追溯到他们刚来顾家的时候。

　　按照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大大咧咧的顾九应该是最快交付信任的，实则不然。

　　最开始两个小孩都很警惕，顾昭玉投喂他们，顾九躲得远远的，根本不吃，而顾八等顾昭玉走后就窜出来不客气的把两份都吃了。顾昭玉以为是顾九抢不过顾八，可就算她将东西喂到顾九的嘴边，小孩不仅不吃，还一口咬在她手上见血都不松，差点没被赶来的顾六冷着脸打死。

　　顾八有饭就是娘，喂到第三天就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昭玉身后，连睡觉都要跟着，顾六不准他进房间，他就团成一团蹲在顾昭玉房间外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逡巡，像是一头狼崽子。

　　晚上顾昭玉起夜迷迷糊糊对上这视线，吓得掏出一瓶软骨散就扬了过去，顾八浑身一软“咚”的砸在门槛上，当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直到现在，顾昭玉想起这事都有些愧疚，她觉得顾八那孩子的“木讷”，很可能就是当时砸出来的。

　　至于顾九，那可真是倔的很，顾八都在顾昭玉的关照下，过上了顿顿吃饱到吐的“幸福日子”，顾九还戒备着躲在角落里不吃不喝，险些饿死。最后顾昭玉实在没办法，就让顾璟帮忙每天强行给顾九灌一碗粥或者米汤，之所以不让顾六灌，是顾昭玉怕顾六下狠手。

　　总之，顾九就是这么才活了下来。

　　至于顾九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放下戒备的，他们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没过两年，正式成为顾家人的顾八和顾九，就成了现在沉默寡言的饿死鬼投胎弓箭手和话多话废的平平无奇彩虹屁达人。

　　顾八对食物有着一种非同一般的占有欲，最初上桌吃饭的时候他都是抢着吃饭，一定要塞到嘴巴装不下，然后一直吃吃到吐也不想放手，所幸顾六猜到这两个小崽子同桌吃饭习惯肯定不好，早就给顾昭玉单独开灶。

　　顾六和顾璟只没防备着过顾八一次道被他抢了饭菜，后面他再想抢，两人也都是不客气，敢伸爪子就打，打疼了顾八就长记性不抢他们了。于是，后面上桌的顾九可就遭了殃了。

　　顾九也饿得慌，但他怕自己表现不好被丢弃，一开始是忍，忍不了了就半夜去厨房“偷”点残羹冷炙吃，后来胆子养大了一些，慢慢能“偷”到温热的……

　　现在顾九是胆子翻天了，还敢搬出顾昭玉来“胁迫”顾六给他投食了，根本不会再像那时候那样，只有偶尔有什么特别想吃吃不够的，才会这么做。

　　谢游听说这些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意外的，意外的不在于顾九而是顾八，在他看来顾八不是这么容易交托信任的性格。

　　顾璟也算是看着他们两个人长大的，更了解这两位弟弟的心理，道，“顾八当时未必是信任我们，那是他生存的经验，他是天生的猎人，很懂得‘狩猎’法则。”

　　顾八吃了三天之后，判断他们不会让自己死，他很懂得要怎么将自己“猎物”的身份转变为“宠物”，挑了明显最仁善的顾昭玉，跟在她身后“示弱”以及表达自己的“忠诚”。

　　谢游回味了一下便知道了顾璟这句话的含义，却只觉得心绪沉重。

　　一个本该稚幼的小孩，却无师自通的会这些方法，显然是被冷酷残忍的生活狠狠打磨过的，顾八如此顾九如此，那么顾璟呢？

　　他们都经历过相似的苦难，可相比起来，顾八顾九从顾昭玉这里得到了温暖，而顾璟……他可是被顾六当做隐卫来培养的。

　　谢游突然就对顾璟说过的“我没有家”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那一刻，他心脏微微缩了一下，手指蜷曲片刻，攥紧又松开。

　　大家对顾九的“小心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顾九也一向乐于分享，是个喜欢高调炫耀的性子，藏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拿着那羊皮囊把家里除顾八以外的人问了个遍。

　　其他人午时就喝够了自然都没要，只有孟老板尝了一口鲜，这一尝之下，孟老板就成为了顾家饭桌上的常驻蹭饭人员。

　　一伙人吃饭呢，没料到顾昭玉突然说起这个，连当事人谢游都微微一怔。

　　桌上只有顾八把头埋得更深，比常人大一倍的碗掩盖他所有的表情动作，让他看上去仿佛在专心致志的扒饭，也只有过于安静的房间暴露出几分端倪。除他之外，所有人筷子都是一顿。

　　只听“啪”的一声，顾六直接捏断了筷子，他顿了一下后几乎是立刻眼神凌厉的刺向顾璟——在他心里一切事情都是顾璟搞出来的，顾昭玉如果发现了什么，一定是顾璟的错。

　　不过碍于顾昭玉在这里，顾六没有直接动手。

　　谢游将碗筷放下，还是一样的话，“我身体并无大碍。”

　　“前段时间才又病一场，怎么无大碍？”顾昭玉一看谢游劝不动，视线直接转到顾璟身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但我看得出来谢先生对你很重要，既然重要便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她知道平常顾璟和春冬两个人最紧张谢游的身体，决定先将这两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顾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谢游碗里，眉眼都没动，“这是先生毕生的抱负，我尊重先生。”

　　春冬其实也觉得谢游不应该去，但他向来无条件以谢游的意志为第一，咬了咬牙道，“一切听凭公子做主。”

　　“……”顾昭玉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只有顾六看着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就听顾昭玉突然道，“我也要同行。”

　　顾六眉眼沉了沉，动了动嘴终究没说什么，虽说外面混乱，但有他跟在身边护着，只要他一天不死，必然护顾昭玉平安。

　　谢游和顾璟逗知道顾六会跟着顾昭玉走，但他们此番去往前线，顾璟会带走大半的战力包括顾八顾九，如果顾六也跟着离开，那么村子里群龙无首，那些鲜卑人怕是要乱。

　　“那些不过是老毛病，并不伤及身体根本，我当真无事。”谢游说着撩起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往顾昭玉面前递，大有不信你便把脉一观的架势。

　　顾璟没说话，只是不知从哪里拿了块手帕盖在谢游的手腕上。

　　顾昭玉却没有搭脉，而是看了顾六一眼，“元朗哥，你留在村子里。”

　　顾九一口肉卡嗓子里噎得翻白眼，差点没当场厥过去，顾八头埋的更低了，最后还是孟老板好心的把自己的水推到顾九手边。

　　“不行！”顾六果不其然反对。

　　“元朗哥，你打算将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明明应该是尖锐的质问，顾昭玉的语气却格外的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随后不待顾六开口，站了起来道，“顾六接令。”

　　“……”顾六起身退开两步，在顾昭玉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

　　最后顾六、顾八、春冬留守顾家村，谢游、顾璟、顾九和顾昭玉带兵北上。

　　离开之前，谢游找孟老板谈了谈，确定孟老板会留在顾家村等他回来之后，将手上的一些事情与他进行了交接。

　　孟三金有些奇异的看着他，扇子在下巴轻点两下，脸上的笑容轻佻昳丽，“孟某只是一介铜臭商人，在外可没有什么贤德的声名，谢先生当真如此信任我，敢将这些交托与我？”

　　谢游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我只怕孟老板不愿接这烂摊子。”

　　孟三金顿了顿，将账本接过，垂下眸轻声道，“谢先生一手打理的怎么会是烂摊子。”

　　他不觉得谢游会交给他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谢游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翻开账本一看，果然不仅不是烂摊子，还条理性十足。

　　上面用了从未见过的记账方法，刚开始看不明所以，等扫到账本首页写下的规则，再回头去看账本，可谓是一目了然，甚至能从每个项目下的数字都能清楚明白的看出背后的含义。

　　光是这个记账方式就可谓是无价之宝，更不要说这个账本本身的重要性，孟三金只觉得刚刚还轻薄无比的账本此时愈有千斤重。

　　谢游是什么意思？试探他？还是——

　　孟三金猛地合上了账本，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着转身，喊住了走到门口的少年，他用扇子点了点合上的账册道，“先生似乎给错了东西。”

　　“是吗？”裹着狐裘的少年转过身来，他个子高挑面色苍白，精致漂亮的眉眼间笼罩着一股病气，牵动唇角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轻巧，“那孟老板想看什么便自己找吧。”

　　孟三金看他不在意，脸上笑容收起来，语气难得有些急，“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岂能将这么重要的账目给我？若是我心生歹念，整个顾家村都要出事！”

　　“你怎敢赌人心！？”孟三金这喝问掷地有声，也不知是问谢游还是在问自己。

　　顾璟牵着马在院子里等着，看到他出来视线立刻就转了过来，谢游朝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这才转头对孟三金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前世是朋友。”

　　*

　　为了赶路，所有顾家兵都是轻装简行，谢游也是骑马，草原冬日妖风扰人，还有那茫茫的大雪实在晃人眼，所有人都戴了一顶轻纱斗笠。

　　一直到出了顾家村的界碑，谢游突兀的问了一句，“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可怕？”

　　谢游和孟三金是朋友吗？是的。

　　但谢游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朋友，就将那么重要的账本交给他，谢游是算计了孟三金的心。

　　上辈子谢游第一次见孟三金时，顾璟统一天下的进程已经走到了99%，也就是说与现在的时间点差了十年之久。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上辈子谢游见到的孟三金，可远比现在的孟三金要手段老道会隐藏。

　　正是因此，谢游很快就能从现在的孟三金身上看出一些端倪，再结合记忆中有关孟三金的种种，他立刻就能推测出来，孟三金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记忆力，并且深受其困扰，让他丧失对人性的信任。

　　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过目不忘都是值得被推崇宣扬的天才能力，可是谢游两辈子却从未听说过孟三金有过目不忘这种能力，孟家世代为商贾，性格也从来不是低调的个性，而且孟三金对于自己过目不忘这件事十分的消极且抗拒，每次提起都是遮掩不住的厌烦。

　　本不该如此，那么必然是其中出现了什么差错。

　　谢游想到了一种病：超忆症。

　　没有忘记功能且能将所有细节都一一刻入脑子里的记忆，是一种诅咒。

　　假设孟三金患有超忆症，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一个看一眼就能将一切记下来的人，谢游再怎么想隐瞒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拿给他看，然后……利用他的性格和病症，给他种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甚至都不需要谢游去浇灌，他会在孟三金不停重现的记忆中扎根发芽，一点一点长成参天大树。

　　谢游冷静的做完一系列事情之后，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怕。

　　顾璟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坚定回答，“先生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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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结束了强制隔离回家，但码字码到一半睡着了，第一次睡了十个多小时，简直离谱……
然后出来就听说我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接棒“进去”了。
许愿一直绿码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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