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客栈》茶茶不饮茶

8、第 8 章

　　过了一月有余，薄丘突然发生了一件比我家客栈有妖精更要吸引人眼球的事情，几乎所有的茶馆酒楼都在谈论，米铺李家少爷的未来媳妇儿不声不响地跟着春风楼说书的祁公子私奔了的事。众人纷纷猜测内情，有人说祁公子本就是个采花大盗，是他用强把娉婷姑娘给虏走的；又有人说娉婷姑娘水性杨花，看上祁公子就抛弃了李少爷，与祁公子私奔了。一时间各种版本的谣言满天飞。李寻少爷每日借酒消愁，形容枯槁，看见的人纷纷为他扼腕叹息。

　　那日晚上，李寻晃晃悠悠地打我客栈门口经过，我看他一身酒气站立不稳的，赶紧让小五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我摇摇头让小五回来。沉香看见直问：“你说娉婷姑娘怎么就那么跑了呢？虽说祁公子比李公子确实好看许多，也不至于要这样不顾名声地离家私奔吧。”

　　我心里冷笑，祁渊是个什么道行，岂是你这小丫头片子看得出来的。

　　小五立刻插话道：“你不知道，听说娉婷姑娘和李少爷是订的娃娃亲，而且娉婷姑娘家欠了一大笔债，都是李家帮忙还的。若是娉婷姑娘想退亲，那是万万退不掉的。娉婷姑娘爱上了祁公子，只有偷偷跟他远走高飞这一条路啦。”

　　我瞥了小五一眼，指着还在门外踉跄地李寻，说道：“李寻这个人好没个出息。大丈夫何患无妻。”

　　小五撇撇嘴，很不以为然，“少爷，当年您也是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怎么叫都不开门的哦。”

　　我狠狠地打了小五一下：“叫你多嘴。”说着走出门将已经晕倒在我家客栈门口的李寻给抬进店里。好歹也是我对不起他。

　　蒹葭当年跟她表哥跑了也怨不得她，委实是我错在前。所以这么些年，我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错。

　　我和小五把李寻抬到床上，再让小五去李家报个信。沉香说道：“没想到李公子对娉婷姑娘用情那么深。”

　　我笑了，“他不是用情深，只不过是觉得没面子，又心疼那一大笔聘礼钱罢了。只好做出个伤心的模样来博大家同情。”

　　“你就是把人都往坏处想。”沉香满脸地不认同。

　　“你可要我带你去红袖楼，瞧瞧李公子有多少相好的。”

　　沉香鼓着嘴不再说话，随后嘟囔着；“红袖楼有什么好去的。”

　　红袖楼确实没什么好去的，菜不好吃酒不好喝还价钱昂贵，无奈那里有着薄丘最漂亮的姑娘们。当年，我那个相好的飞扬又是里面顶顶漂亮的。我年少时自诩风流，跟着别家公子逛青楼。那个时候飞扬可是头牌里的头牌，不是一掷千金的，不是她看中的，别人瞧也别想瞧上她一眼。谁知那么多公子里，飞扬偏偏挑中了我。我爹娘因为我夜夜宿在红袖楼恼的不得了。哪知有一日我与飞扬去河边散步，正巧看见蒹葭站在一棵树下休息，我一见就倾了心，立刻把飞扬给忘了，到处打听蒹葭是谁家小姐。虽然后来死乞白赖定上了亲，结果还让人给跑了。

　　这件事我与沉香说过，她不但不感慨我情路坎坷、造化弄人，反然还痛骂我是薄情寡义、朝三暮四之徒。真真好不冤枉。

　　第二日，李家派人来把李寻接了回去。对我千恩万谢，让我十分地不好意思。

　　过了几日，我正坐在柜台与沉香、小五一同喝茶聊天，突然看见一个让我无限烦恼的人从正门进来。

　　胡三娘欢快地向我们走来。一边行礼一边说：“邵掌柜好啊。”

　　小五站起身来打趣道，“胡三娘，您老来干什么来了？不是又从哪儿给我家少爷说来一门亲事吧。”

　　我差点又被一口热茶呛死。

　　这个胡三娘是个专门帮人说媒的婆娘，在媒婆中最是嘴皮子利索。当年其他媒婆都放弃我的时候，只有她懂得变通，知道当地不会有姑娘肯嫁给我了，居然爬山涉水地跑去平海给我说回来一门亲事。为此我外公还给她包了个大红包，虽然后来那姑娘最后又被流言吓回去了。所以我一见着她就想到我那屈辱的无人问津的年轻岁月，怎么能不无限烦恼。

　　胡三娘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地说：“哪能阿。邵掌柜我们可高攀不起。我这次来是给沉香姑娘道喜的。”

　　我暗叫不好，沉香不明所以，“我？什么喜”

　　胡三娘继续说：“有人托我向沉香姑娘提亲。对方的公子啊论家事、论相貌、论品德、论文采都没得挑，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

　　小五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忙问道：“胡三娘，到底是哪家公子阿，那么没眼力见，居然看上我们沉香姑娘。”

　　沉香狠狠敲了他一下。只听胡三娘继续说道：“要我说啊，沉香姑娘，你可真是好命啊，虽然你只是个客栈的管事，整天抛头露面的，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但是李公子啊一点也不介意，他还说了，有没有嫁妆根本无所谓，反而还要给你一大笔聘礼呢。”

　　“李公子？哪个李公子？”

　　“还能是谁？当然是米铺李家的公子啦。他家可是开着薄丘最大的米铺。”

　　我一听就恼了，心里存了的那点对李寻得愧疚之心全都没了，压着火说道：“胡三娘，沉香好歹是我花三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她现在可是我邵家的人，嫁不嫁人的总要我这个主子点头吧。”

　　胡三娘笑得一脸谄媚：“可不是嘛，我都老糊涂了。李少爷都说了，他愿意花十倍的价钱把沉香的卖身契给赎出来。”

　　我冷笑道：“嘿嘿，原来沉香只值区区三百两银子啊。”

　　沉香把桌子一拍，大叫道：“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东西，被你们卖来卖去的。”

　　胡三娘赶忙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姑娘，不过李公子确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答应，保证你下辈子吃香喝辣……”

　　沉香一听更恼了，“哼！他表妹刚跟别人跑了，转眼就看上我。我才不信他有多真心！”

　　胡三娘也急了：“沉香姑娘，话不是这么说，人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邵掌柜，你也帮忙劝劝姑娘。”

　　我嘿嘿一笑道：“李寻管不住自己的表妹，不要以为我这客栈的小小管事就是他能管得了的。”

　　胡三娘一听面色一沉，“邵掌柜，说句不中听的，您这客栈人人都说有古怪。别说您本人了，就是您这客栈里的人，都有人怀疑是妖精变得。沉香姑娘在您这待的日子也不短了，您就不怕她的名声被你家的客栈给毁了。此番要是过了这个村，怕就没这个店了。您也不想沉香姑娘一辈子没人敢娶吧。”

　　这不就是变相着骂没人敢嫁我嘛。我怒火重伤，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对胡三娘说：“这个不劳您老操心，沉香若是真没人敢娶，便嫁与我好了。小五，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