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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榻边 ...

  •   “你说什么?”萧青鸾凤眸圆睁,手中湖笔跌落雪纸,滚了滚,停住,留下一串乱糟糟的墨迹。

      提笔写字是为静心,这下可好,字乱了,心更是静不下来。

      燕七又重复了一遍。

      恭顺的禀报落在耳侧,萧青鸾脑子嗡嗡作响。

      所以,那晚齐辂亲眼看着她火烧国师府,悄悄跟着她,把她无意中落下的香囊丢进巷口篝火,哄那小女娃把狐狸面具给了他。

      可齐辂并不认识她,为何会跟踪她,还暗地里帮她善后?

      萧青鸾想了半宿,抵不住困意睡去,也未想通缘由。

      晨起,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细润地敲在美人蕉翠碧的叶片上,没个消停。

      细密的雨丝缠绵在朦胧天地间,萧青鸾打开窗棂,任湿漉漉的风吹动她墨发、雪袖、红裙。

      坐在临窗的琴案边,随意弹奏一曲,弹的是她最熟悉的曲子。

      忽而,一声极不和谐的琴音,突兀地敲在耳侧。

      她竟然弹错了一个音,因为齐辂。

      脑中一遍遍想着昨日燕七禀的话,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想不起来,思绪春雨般交织着,理不清。

      “翠翘,把昨日带回的画像拿来。”萧青鸾吩咐。

      站起身,雪袖柔柔拂过绷直的琴弦,萧青鸾亲手把琴收回匣中,把心口理不清的思绪也一道封存。

      翻看画像时,萧青鸾秀长的细眉时而颦蹙,时而舒展,挑出一页放在另一侧,没看上的就随手扔在案边地砖上。

      待厚厚的画像见底,地砖上已铺陈大片画纸,另一侧案头约莫有十张。

      “把人叫来。”萧青鸾纤指一伸,捏住那薄薄几张画纸递给翠翘。

      翠翘不明白,公主昨日把画像带回来时,明明很勉强,今日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可外面正下着雨呢。”翠翘扫了一眼窗外雨势,说大不大,总归没晴日便宜。

      萧青鸾正在兴头上,闻言,身形微微往后靠了靠,倚着绵软的迎枕,凤眸微微敛起,似锦绣堆里养出的猫主子,慵倦而贵气。

      “皇兄因下雨免过朝会吗?”萧青鸾秀眉微挑,身形动了动,裙摆下的长腿也缩上椅圈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笼着薄纱的红罗裙迎风而动,繁复而靡丽,着细绫袜的足尖时隐时现。

      翠翘望了一眼自家主子,暗暗咋舌,主子若非身份贵重,性子又张扬些,哪里需要挑选驸马?公侯之家的贵公子们,怕是争着抢着要娶回去。

      刚用过午膳,翠翘进来禀报,画上那几个人都到齐了,正在花厅候着。

      萧青鸾忍着困倦,去花厅扫了一眼,一众锦衣公子起身行礼,各个身量修长,可她总觉少了些什么。

      “那几身天青色长衫,叫他们换上,随他们在园中活动。”萧青鸾轻轻揉了揉困倦的眼皮,“本宫先去歇会儿。”

      换上同一色的长衫,被带到园子里,几位公子窃窃私语了一阵,谁也不明白长公主想做什么。

      睡了小半个时辰,萧青鸾终于清醒。

      雨已停歇,可园中花草树植仍在滴水,走在小径上,一不留神,鞋履还会沾上泥污。

      看到他们稍显狼狈的模样,萧青鸾明白,即使给他们穿上齐辂最喜欢的颜色,站在齐辂曾待过的地方,他们也半点不像齐辂。

      可惜,她以为酷似齐辂的那个人,实际上却是齐辂本人。

      最晚上巳节前,皇嫂定是要再问起的,到时她如何回应?

      园中被冷落许久的公子,有的殷勤,有的躲闪。

      萧青鸾只觉乏味,她何时需要这般委屈自己了?

      言罢,她霍然起身,朝园外走去:“送他们出去,园子重新洒扫。”

      回到寝屋,茜桃奉上热茶,打量着萧青鸾的脸色,温声劝:“公主不必忧心,皇后娘娘不是说您自小同定国公府的小公子有婚约么?下回娘娘若再问起,您自可用婚约暂且挡一挡。”

      婚约?

      两个字如引信,倏而将萧青鸾按下的思绪炸开。

      她想起来忘的是什么事了,燕七说,齐辂向齐夫人请求取消婚约!

      他跟踪她,无缘无故帮她。

      宁可被罚跪祠堂,也执意不娶谢冰若。

      萧青鸾一口心忽而窜到嗓子眼,莫非齐辂和她一样,也拥有前世的记忆?

      一定是!

      阴雨天,天色暗的早。

      茜桃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正要问她何时传膳。

      忽然,萧青鸾冲茜桃摆摆手:“你先出去,本宫有事吩咐燕七。”

      茜桃出去,不多时,燕七进来。

      “燕七,本宫要见齐辂,不能让人发现。”

      不让人发现,把齐辂带进公主府?这个难度,燕七并不认为自己能挑战成功。

      “属下可以带公主去齐府,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燕七说出自己的想法。

      齐府那些普通护院,对燕七来说,跟木头桩子无异。

      沐洗过后,换上寝衣,齐辂走出盥室。

      进寝屋前,冲行川吩咐了一句:“去书房,替我把案上未看完的兵书取来。”

      “是!”行川应声,即刻朝书房走。

      齐辂推开房门,抬脚走进寝屋。

      绕过屏风,脚步骤然顿住,一贯清肃的眸子惊起巨大波澜。

      “很惊讶吗?”坐在榻边的萧青鸾,笑靥明灿,缓缓站起身,凤眸凝着他,“齐辂,我说过,你我两不相欠,既已重来,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不必管我的事,也不必因我取消同谢姑娘的婚约。”

      齐辂听得莫名,心口被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揪起。

      她在说什么?

      他们不过数面之缘,因特别留意过,她说的每句话,他都揣摩过,可她何时说过两不相欠了?

      重来?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齐辂垂眸看了看身上寝衣,又抬眸望着她毫不在意的模样,脊骨微微起了一层凉意,她对他似乎熟稔到,近乎诡异。

      见他看自己的寝衣,似乎有些介意,萧青鸾愣了一下,笑道:“你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倒也不必如此。”

      很简单随意的一句话。

      齐辂下意识捏了捏耳垂,遮掩住耳尖的红,面上镇定到他怀疑自己神魂已然出窍。

      望着眼前眸光澄艳坦荡的萧青鸾,他竭力稳住心神,去理解她的骇人之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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