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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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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大早,宫侍就捧着水盆,面巾等一系列东西站在殿外,等着萧若轩醒来伺候他洗漱。
眼看日上三竿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宫侍们都有些站不住了,纷纷用眼神交流,但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宫里人都知道,长乐帝卿脾气大,连柳贵君都敢当面顶撞,偏偏女帝宠他,所以这宫里谁都得让他三分。宫人们也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知道长乐帝卿睡觉时不喜有闹声,所以互相推脱,谁也不敢去敲门。
“空青哥哥,殿下平日最看重你了,不如你去?”一个小个子的宫侍推了旁边人一把。
“广白弟弟这话我可不敢当,殿下前些日子还夸你机灵懂事,最得殿下心的还是你呀,这事非你不可。”对方巍然不动,反将一军。
“不不不,我不过是小聪明罢了,哥哥老成持重,殿下也对你信赖有加,当然还是你去。”
……
就在一帮人互相推脱的时候,殿内终于传来声音:“进来吧。”
出乎宫人们意料的是,萧若轩并非刚醒的样子。
他此时正穿着中衣站在镜子前,手中提着一件衣服,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
宫人们鱼贯而入,却得不到他一个眼神,依旧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皱眉。
“殿下?”宫侍空青小声唤到。
“嗯…”萧若轩一惊,随即眼神冷冷地扫过去。
“京墨呢?他怎么不在。”
“京墨哥哥去内务府了,昨日内务府派人来说殿下您前些日子命内务府准备的东西已经好了,京墨哥哥说要亲自去取。”空青话中微微透出几分羡慕和嫉妒。
宫里的人都知道,京墨是长乐帝卿身边最为信重的宫侍,他自幼就陪在帝卿身边,和帝卿感情深厚。而且比起娇纵无理,动不动就责罚下人的长乐帝卿,京墨待人十分宽和,常常为犯了错的宫人求情,这宫里很多人都念他的好。
“哦,他倒是上心。”
萧若轩短促地笑了一下,声音漫不经心中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冷意。
空青下意识心头一紧,殿下似乎在不高兴。
随即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他也知道殿下要内务府准备的其实是一顶玉冠。江家娘子即将加冠,但江娘子出生平平,于金钱上难免窘迫了些。偏偏心气极高,不愿接受殿下的钱财,殿下喜欢她的风骨,又不愿委屈了心上人,只能想尽各种办法补贴她。
这回也是如此,殿下早就命人提前为江娘子准备好冠礼上要用的东西,尤其这顶玉冠更是贵重,就是为了让江娘子的加冠礼不要那么寒酸。
那玉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洁白无瑕,殿下还是求了陛下,亲自去陛下的私库里挑的,随后更是找了内务府手艺最好的玉雕匠人,三个月前就开始细细雕刻。这样一顶玉冠,简直堪称无价之宝,也难怪京墨哥哥要亲自去取。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京墨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小心地跨过宫殿门槛,走了进来。
“殿下,奴婢已经把东西取来了。”京墨弯腰,双手打开盒子,呈到萧若轩面前。
那玉冠通体洁白温润,上面雕着白鹤凌霄,白鹤高洁,素来为文人所喜,又寓意青云直上。雕工细致精巧,栩栩如生,连周围几个宫侍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萧若轩眼里也露出几分满意,他低头细细打量一番,赞道:“雕得好”,一边伸出一只手,示意京墨将玉冠递给他。
随即,只听“铛”一声,玉冠从两人手间滑落,掉到地上,变成了碎片。
刚刚还是无价之宝,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摊碎屑,京墨脸色瞬间苍白。
他生的一般,远不如萧若轩俊美逼人,但他肤色白皙,五官清浅,此时受了惊吓,就更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韵致。
“殿下,奴婢罪该万死。”不顾地上的碎玉,京墨直接跪了下去,锋利的碎片瞬间刺破了他的肌肤,疼痛让他五官扭曲了一瞬。
但他低下头,只是请罪,并无半分为自己求饶,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为他求情。
萧若轩默然不语,脸上神情高深莫测。
他看向地上的玉冠中透着几分惋惜,玉是好玉,雕工也确实难得,只可惜,白鹤高洁,江莫愁那个毒妇可真不配。
自己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也不必浪费这么好的一块玉,长安对玉雕也有兴趣,给他练练手也好啊。
也不对,自己和长安还没熟悉起来呢。长安可不是江莫愁那等虚伪小人,嘴上说着不要,眼中却无比贪婪。自己可别吓到他。
眼见京墨的膝盖处已经有血色透出,不少宫侍平日都受他照顾,心中不忍,想求情却又不敢开口。
他们都是萧若轩的侍从,自然知道自家帝卿对那江家娘子有多看重。
不说这玉冠本身有多贵重,单看帝卿为这玉冠花了多少心思,就知道帝卿眼下一定很愤怒,谁也不敢这时候撩虎须。
随着京墨脸色越发苍白,身体也摇摇欲坠,萧若轩叹了口气。
“京墨,你素来稳重,这回怎么这么不小心。”
“都是奴婢不好,殿下无论怎么罚奴婢,奴婢绝无怨言。”京墨的腰深深弯了下去,显得无比谦卑。
他也不明白为何玉冠会掉到地上,明明自己十分小心。但这玉冠经手的只有自己和帝卿两人,总不能是帝卿自己摔的吧,那就只能是自己的错了。
不过,京墨心中并没有太过慌张,他自认对萧若轩十分了解,虽然一直有传言说他狠毒娇纵,视人命于无物,但其实大多是柳贵君在背后推波助澜,宫里比他更过分的主子多得是。
虽然帝卿脾气不算好,生气了也会罚人,可至少他对身边的人并不严苛,甚至还有几分护短。而且,自己在帝卿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帝卿早就对自己信任有加,就算一时生气,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
眼下帝卿正在气头上,自己怎么说都是无用,不如老老实实受罚,无非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以帝卿的性子,火气下去之后,定会对自己心怀愧疚,不怕自己翻不了身。
京墨这番打算倒也不错。
但京墨不知道,现在的萧若轩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了。
眼前的萧若轩早已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更因为他的背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差一点,就差一点,这个贱人就借自己之手害了长安。若非长安警觉,自己余生恐怕会痛不欲生。
上辈子京墨的背叛曾让他咬牙切齿,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不明白为何自己对他不薄,他背叛自己之时却没有半丝犹豫。但现在的萧若轩已经不在乎了。
不过是个下人,还是别人早就安排好的棋子,何来忠心?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为此难过。反正这辈子,自己不会再给他伤害长安的机会。
若非他身份另有玄机,萧若轩怕打草惊蛇,这宫里想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多的是。
“看在你在我身边多年的份上,我也不想罚你。但此物贵重,若是不罚,只怕其他人日后犯错亦心存侥幸。这样吧,就罚你接下来两个月去打理后殿的花圃,将功赎罪,如何?”
“殿下仁慈,奴婢感激不尽。”京墨低头叩首。
这惩罚在所有人看来着实不重,空青和广白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羡慕京墨着实受殿下信重。那样价值连城的玉冠,又是殿下精心准备的,换了其他人,恐怕被送到宫正司都是轻的,怎么可能这样高举轻放。
也就是京墨,才能让殿下这样宽容。
空青突然想起自己早年听过的流言,据说京墨原本在殿下宫里只是个普通杂役,但殿下幼年之时曾经不小心落水,当时君后早逝,柳贵君执掌后宫,虽然有不少人猜测是柳贵君干的,但这事最终不了了之。
此事之后,殿下当时身边的下人全被处死,反而尚且年幼的京墨被调到殿下身边为近侍,之后就一直牢牢把持着殿下亲信的位置。
一直都有人猜测,京墨如此得殿下信重,当年应是护主有功,难怪殿下对他格外宽宥。
宽宥?
笑话。
京墨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听到后殿花圃的一瞬间,他惊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若非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恐怕就要漏出破绽了。
殿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以殿下的脾气,若是真发现了什么,早就闹起来了,怎么会这么冷静。
不要慌,说不定是我自己想多了。
亦或是,这本就是一场试探。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萧若轩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以京墨的心性,定能稳住自己,但自己不会再给他机会了。长安用了十年,才教会自己如何看人用人,如何御下,他让自己知道何谓喜怒不形于色,何谓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这次,自己先布局,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下去吧。”萧若轩慵懒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今天可是自己和长安第一次约会,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不知道长安会穿什么衣服呢?
她喜欢月白色,那我穿这件蓝色的会不会和她更配,这件碧色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