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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九天:如往常一般 ...

  •   尽管身为特级,但初实质意义上依旧是十分容易祓除的,所以几乎所有的咒术师——甚至包含刚上一年级的伏黑惠也好,二年级的乙骨等人也好,纷纷为了祓除更多更多的初而增加出任务的次数。尽管他们都明白,在众人大规模的怀疑、担忧等负面情绪下,初只会不断增长。

      伏黑惠也曾经因为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怀疑过,但自从他的手机里被安装上【初】之后,他便自主增加了祓除初的次数。

      每当近距离接触初,看着人形木偶僵直的脸,彷佛被迷惑了一般,只会想要尽快将它祓除、祓除、祓除——最好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要出现任何初。但每当祓除结束,伏黑惠便会意识到自己并未观察出有用的讯息。他非常清楚,那是因为害怕。

      ——因为人天生就害怕死亡,怕生离,怕死别,怕失去所有重要或不重要的人事物,怕自己的名字被轻易从别人的脑中抹去。所以人对死亡有先天的抵触,伏黑惠是人,他也不例外。

      他怕极了,所以无法直视初,只能尽快祓除它。但这样不行,如果不知晓何为真正的初,不突破内心的恐惧就无法直面初。而他如果想要活着就必须直面死亡。

      于是下一次他戴上了手套,在下意识忍不住试图比出手势召唤玉犬时,手套的存在提醒了他。停下来。

      停下来。你要看看它。

      你要看看初,要看看死亡的面目。

      他把手背在背后,握紧拳头,深蓝色的眼看着初,那是一个与人等身的人形木偶,穿着厚重的衣着——每一个人形净琉璃彷佛都是这样的,它们穿着厚重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伏黑惠身前的初穿着深蓝色的和服,明明只是一名木偶样的咒灵,却打理得美艳而温柔。伏黑惠看着它,不像是看着死亡,倒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他其实并不熟悉的词:游女。

      面前的初就像是游女一样,灿烂又显得悲凉。

      初张嘴,缓缓慢慢地开口,吐出一个名字,伏黑惠一开始听不见,他想凑近,但距离初越是近,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祓除初的冲动。

      最终,在手套的帮助底下,伏黑惠勉勉强强听清了那个名字。

      「德兵卫……」

      那是谁?

      伏黑惠不解地想着,却也无法从初身上得出更多的信息,他脱下手套,召唤出玉犬,将初祓除后他离开阴暗的小巷,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夕阳往小巷里洒了点光,落在空无一人,连残秽也不留的小巷里,却照不到小巷深处。

      照不出初的身影。它已被祓除。

      有多少人的世界也是这个样子的?伏黑惠内心忽然升起莫名的疑问。有多少人的世界,光也照不进深处?那他呢?光照到他的世界深处了吗?

      直到回到高专,向唯一还在学校待命的家入硝子报告完后回到宿舍,他也依旧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

      「我回来了。」

      但是,但是,当风尘仆仆的五条悟拎着一盒巧克力蛋糕、连门也不敲地闯进他房间的时候,他觉得刚刚的问题答案其实十分明显。

      「欢迎回来。」

      ——光没有照到他的世界深处,但五条悟有。五条悟就是他的光。津美纪沉睡以后,五条悟用更温暖、更强硬,也更不容拒绝的方式侵入他的世界,成为他的光,他冒然地闯进深处,让他知道他不是孤单一人的,他能有别的方式,去拯救他人。

      去不平等的拯救他人。这是津美纪和五条悟教会他的事啊。

      津美纪用自己受到的诅咒与沉睡让他知道世界是不平等地对待他人的。五条悟用自身的强大让他知道他也是能拯救他人的。

      所以,他要不平等地拯救他人。像这个世界不平等地对待他们一样,不平等地拯救他人。

      好吧,所以他还不是太过于不幸的。伏黑惠一边把今天观察的事情告诉五条悟,但五条悟显然并不多高兴,他吃着巧克力蛋糕,却难得地皱着眉头,把嘴里的蛋糕嚼啊嚼地咽下以后,他站起身来走到伏黑惠身前,额头抵着伏黑惠的额头,冰蓝色的、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看着伏黑惠宛若大海一般的深蓝色双眼,丝毫没注意到这样的距离似乎太过于亲昵。

      「惠是觉得自己很强吗?虽然初很弱,但是、不想着祓除而是想着了解?惠觉得自己是大理想家吗?这不是惠现在该做的事情吧?」

      一连串问句从那淡色的薄唇里吐了出来,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的,但组合起来伏黑惠却觉得自己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五条悟的眼睛是那么漂亮,而他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他现在在担心他吗?在关心他吗?

      五条悟拉开距离,伏黑惠看着那双眼离自己越来越远,额头上被大力地弹了一下,伏黑惠很快闻见了血腥味,以及五条悟不悦的声音,「这是惩罚,下次不许这样。对待诅咒,就要快狠准,好好向我学习啊,惠。」

      明明五条老师在祓除诅咒的时候也会有一大堆废话的……伏黑惠这样想着,却彷佛没感到痛一样,他只听见五条悟的声音,在夜晚的宿舍房间的白炽灯下显得温柔又冰冷。

      「快追上我啊,惠。」

      怎么追得上啊。

      怎么追得上啊,五条悟明明就是人类最强;怎么追得上啊,伏黑惠才刚刚踏入咒术界;怎么追得上啊,他只剩下十天、不,九天了啊。

      怎么追得上呢?他只剩下九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啊。

      伏黑惠彷佛听见内心有个东西、是玉犬吗?像是某种野兽,彷佛在哭泣一般的嘶嚎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体会到生命从指尖流逝的感觉,明明如果是当下立即性的死亡的话,他会毫不犹豫且一点也不会后悔地选择死去。

      但当死亡的时间被延长,知道自己是「正在」死去的过程之中时,他却不断地听见内心的兽哭号着说「好想活下去啊」、「好想活下去啊」。

      那个世界没有津美纪,也没有五条悟。他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世界的存在啊。

      伏黑惠看着五条悟,张了张嘴,差一点就要向五条悟说出自己被诅咒了的事实。

      下一刻,五条悟就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拿在他房间里快要长出灰尘的医药箱,用卫生纸擦去血,用生理食盐水替他清洁,用碘酒消毒的时候伏黑惠甚至忍不住吃痛地发出声音,五条悟一边说着「活该」一边却放轻了力道。

      伏黑惠怔怔地看着五条悟,这才意识到他进到房间来的时候就脱下眼罩,他伸出手,轻易地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

      甚么时候开始的呢?五条悟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脱下眼罩;解开无下限术式让他能碰到他。刚才肯定也是生气得不得了才会没有控制好力度吧?

      伏黑惠对五条悟而言,也是重要的人啊。

      一旦知晓这个事实,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内心的话语宣之于口了。他不想让五条悟承受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正因为他自己就体会过失去津美纪的痛苦,哪怕不是真正的死亡也让人觉得彷佛每一寸的骨头都被安安静静地碾碎,痛得让人说不出话也无法哀号。更何况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别?

      不要,那太痛了。

      他舍不得五条悟痛啊。

      所以、所以,真的好想,活下去啊……

      伏黑惠闭上眼睛,任湿润的水意在眼眶里蔓延。五条悟还以为伏黑惠是因为碘酒消毒的痛而受不了呢,出言取笑了两句,伏黑惠就如同往常一般地回话了。

      这没甚么不好的,如往常一般。

      如往常一般。

      待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九天:如往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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