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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 ...

  •   仿佛被一群秃鸦撕碎又重组,身上每一丝血肉都在抽搐,陆星宇在剧烈疼痛中睁开双眼,入目是洁白明亮的天花板,和眼底打着旋儿的小星星,迷迷糊糊间好像还听到了歌声。
      陆星宇失笑,怎么可能。
      每天都在为了活着拼命,有多久没听过有人唱歌了?是从祖父把命拼掉也没能守住别墅大门那天,还是从更早的基因突变开始呢?久到他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歌曲、还有音乐。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应该是天堂吧,他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不至于下地狱,陆星宇迷迷糊糊的想着,可都到天堂了怎么还能感觉到疼?而且疼得这么鲜明!
      莫非自己没死?陆星宇下意识地四下摸索,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一愣,不对!整个外围基地他都没见过这么柔软的床单,就算有也不可能铺到他的身下!慢慢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画着绿色藤蔓的黑色墙壁,身下是铺着白色绒毯的华丽大床,敞开的窗户有风进来,吹动发丝拂面,落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撮紫色的头发!
      墙角是一组音响,正播放着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最喜欢听的暗黑曲风流行歌。
      陆星宇强忍着骨头散架一般的疼痛爬起来,左边胸口突然像被烈火烧灼般滚烫,仿佛整个心脏都在燃烧的巨痛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下跌落地板,在床脚蜷成一团。
      约摸半支烟的功夫,胸口的高温缓缓降下,身上的疼痛也减轻许多,大汗淋漓的陆星宇用力扯下衣服,左胸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水滴形的印记鲜红刺目。
      陆星宇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了开来——这是阿白异能核的形状,就是再死一回他也不可能会忘。

      那天徐平安要带着王庆云和阿白的尸体去火葬场,被他拦了。
      在新世界,如果身边有火系异能者,人们基本就不再把亡者送去火葬场了,火系异能好用又省钱,因此整个基地外围只有一个火葬场兼殡仪馆,规模还不大。
      或许是想着他的伤势太重,也或许是体谅他的心情,徐平安没有把尸体交给他。
      可他不想把沈一白交给任何人,无视正在渗血的伤口,在六哥的搀扶下来到基地角落一处地面被反复灼烧而变成黑色琉璃一样坚硬的空地,这是火系异能战士在每场战斗之后送走牺牲战友的地方。

      “谢谢您,让他到死都有人陪着护着。”陆星宇郑重向王庆云的尸体鞠躬,随后一团橘红色火焰腾空而起,将人密密地包裹起来,从外面看不见一点动静。片刻后火焰熄灭,露出聚拢在一起的小堆骨灰。
      徐平安带着王庆云的两个孩子一起,用手一点点把骨灰捧起来装进坛子,抬头看见陆星宇正慢慢地把沈一白抱进怀里。叹了口气,道:“我先和孩子们去墓地那里,等会儿你自己带着小白去吧,我会让范奶奶带着浩浩在那里等你。”
      沈一白的儿子才七岁,徐平安不想让他亲眼看着父亲被烧成灰烬,没让他过来。还有范奶奶,这棍子已经亲手送走了老伴和儿子儿媳,如今连孙子也死在她前面,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难过”来揣测了。死了万事皆休,活着怎么这么难呢?
      怎么做才能让可怜的老人得到一丝丝安慰?徐平安的心里一片茫然。
      或许不需要安慰,孙子死了,七岁的重孙只剩下她一个亲人,每天一睁开眼就有干不完的活,哪里还有时间悲伤。
      徐平安把给沈一白准备好的坛子留下,起身拉着默默抽泣的两个少年离开。

      只剩下陆星宇,和他怀里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沈一白。

      沈一白脸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痴傻之后再无忧愁的他到死都是乐呵的,此刻嘴角还凝着一丝笑意,看起来非常安详。范奶奶给他换上了一身八成新的黑色西装,尽全力把宝贝孙子打理得体体面面。
      但是陆星宇不喜欢这身西装,黑色和怀里这人惨白的脸一起映入眼帘,绝望的让他无法呼吸。
      良久,俯身吻了吻沈一白冷冰冰的额头,然后把人放到地上,又仔细地把裤脚衣襟一一抚平,最后握住他僵硬冰冷的手,紧紧地盯着这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火苗从双手升起,瞬间把整个人吞噬。
      升腾的火焰越发浅淡,近乎黄白的颜色代表着恐怖的高温,一米八几的沈一白不到一分钟便只剩下半捧骨灰和一颗乳白色水滴形状的异能核。

      骨灰交给范奶奶亲手放进墓坑,异能核却被陆星宇悄悄藏在身上,紧紧贴在因为扯动伤口而一片血红的胸口处。

      形状和此刻仿佛要烧起来的鲜红印记一模一样。

      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陆星宇望着镜子里年轻的自己,和胸口的烙印,心跳如雷。抬起双手用力按下去,是灼热的温度和代表着生命的呯呯心跳。
      活着,他竟然在基因病大流行之前的家里活着!是阿白的异能核把他带回来的吗?
      阿白呢?
      返身跑到床边,枕头下果然压着一部手机。手指摁上去的瞬间屏幕亮起,五个大男孩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映入眼帘,被簇拥在中间温柔笑着的是年轻的沈一白。照片里的他压抑着无望的暗恋,站在离沈一白最远的角落。

      抖着手按下一串号码,嘟——嘟——的声音响起时,陆星宇几乎要忘记呼吸。
      “星宇?”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传来,是沈一白的助理刘同坤:“沈哥正在试礼服,你是等会儿再打还是让沈哥回过去?”
      陆星宇张开口却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哑着嗓子拼命挤出一句“沈一白”,破碎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喂!星宇?你在听吗?”“奇怪,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胡乱按住的?”
      刘同坤小声嘀咕几句,便把电话挂断了。
      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时间——2028年3月19。
      陆星宇欣喜若狂,他还活着,和沈一白一样活着,和大家一起好好的活在这旧世界。

      冰冷的水兜头洒下,伴着初春的寒意,陆星宇快要爆炸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
      胡乱裹上浴巾,陆星宇颤抖着手再次打开手机,入目便是“沈一白孙芸芸即将大婚”“天选CP甜蜜宣布婚讯”“金童玉女喜结良缘”的新闻高高的挂在榜首。

      装修得鬼屋一样的房间、无法直视的深紫色头发、手机左上角跳动的时间,和铺天盖地的新闻连在一起,都在告诉陆星宇,他重生在了少不更事的十九岁、沈一白刚刚公布婚讯的第二天早上。
      而浑身的酸痛和嗡嗡作响的脑袋是因为看到沈一白的婚讯后躲在屋子里差点儿把自己喝死。
      沈一白要结婚了,十九岁的他只知道把自己锁在房间大醉一场。
      陆星宇看了眼房间散落的酒瓶,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他还做了什么来着?接受媒体采访送出暖心祝福?娱乐圈最帅伴郎?啧啧,脑子被驴踢了么?
      抓起手机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往外跑。

      “不吃饭又上哪去?”一道威严中带着些不耐的声音响起。
      陆星宇猛地收住冲往别墅大门的脚步,慢慢地转头。
      一名身穿得体套装的年轻女人坐在餐桌边,眉头紧锁,“出门不知道把头发擦干?跟个落水狗似的成什么样子?你是十九,不是九岁!”说话间满是让人退避三舍的嫌弃和冷淡。
      陆星宇的嘴角却一点点向上飞起,嘴硬心软的姐姐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他却直到被姐姐拿命护在身后的那一天才发现。

      咧出大大的笑容,响亮亮地喊一声:“姐!”

      整日里吊着个死人脸的异母弟弟突然这么敞亮地叫“姐”!还跟个傻瓜似的对她笑!
      二十九岁的陆星雅显然还不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勺子里的汤洒到衣服上才回过神来。
      再看陆星宇已经和自己两岁的小女儿抱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这小子偶尔会陪她玩,小丫头倒是乐意跟小舅舅亲近,这会儿正一边拉扯这小子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兴奋地喊“饭饭,饭饭”。
      陆星宇紧紧抱着小侄女,就着被拽住头发的姿势歪头贴到丫头肉乎乎的小脸上,悄悄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眨回去,大声答道:“哎,舅舅陪你吃饭饭!”
      舅舅在呢,这一次舅舅会一直在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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