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帝的家养小娇后》央虞

63、第六十三章

　　晚秋九月，今年的京城却格外热，往年迎冬的那场急雨迟迟不下，七月里的大旱竟是蔓延到了京城。
　　不过，再大的天旱，也难以跨过京城的那座高高的城门。
　　这城墙巍峨矗立着，隔绝了一切水深火热。
　　城外难民潦倒，饿殍遍地，城里却又是那常年如一的繁荣热闹。
　　马车走在街上，一路上都是香的，有刚出锅香喷喷的点心，还有热腾腾的小馄饨，还有掀笼飘香的大包子。
　　“清儿又饿了？”慵懒立肘车中矮桌上看书的男人，深眸抬起，淡淡含笑，瞥了一眼趴在车窗上仰头小鼻子来回耸动的小东西。
　　馋得直流口水的清央听着男人戏谑的语调，很有骨气地嘟了嘟小嘴，还是那口软糯糯的小奶音儿，“才没有，清儿不饿。”
　　话是这么说，不过小妞的那小眼神儿，还是一直瞄着外头路过的摊子。
　　这自然逃不过男人的目光。
　　“呵，”男人胸腔震动，低沉一笑，从那趴在窗边的上收回视线时，眼底已染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淡淡宠溺。
　　男人看着书，头也不抬地吩咐，“万喜，去看看街上有什么吃的，买点回来。”
　　外头的万喜立马应下，而后娴熟地跳下马车，于是很快，趴在窗口的清央就看到了万喜的身影。
　　小妞赶紧指了指刚刚路过的那家包子铺，还有远一点的小馄饨。
　　万喜顺着看过去，而后示意清央他知道了，末了，还给了小妞妞一个“胖成球了”的嘴型。
　　小妞妞使劲儿对万喜鼓了小脸蛋，奶凶地目瞪着他拔腿就跑远了。
　　霍景凉抬头瞄了一眼鼓着脸的小东西，薄唇微勾，也已经习以为常，可见这种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霍景凉听着这熟悉的喧闹声，狭眸幽深不见底，看不清情绪，目光也早已从手上的书卷里飘远。
　　“把帘子放下来吧。”男人淡淡吩咐了一句。
　　清央感受到了男人的异常，听话地放下了窗上的帘子。
　　这时，腿脚麻利的万喜已经买好了小混沌和包子，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递了进来。
　　小妞刚刚还放在男人身上的眼神儿，顿时就被香喷喷的吃食引了过去，还很没出息地咽了一大口的口水，抱着包子，“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吃得喷香。
　　霍景凉的目光被小清央引了过去，看着小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欢实，他也忘了那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淡淡勾了薄唇，抬手帮小东西脸蛋上挂着的菜叶子拿了下来，“慢点吃，又没人抢。这路边的东西就这么好吃吗？”
　　优雅矜贵如霍景凉，他可从来不会吃这些“脏死了”的路边摊，若是从前，就是他亲弟弟霍景云，也绝不敢在他的车里吃这些东西。
　　但是，自从两个多月前的那夜之后，虽然的确如霍景凉所言，再也无人提起那日的事，可有些东西早就已经改变了。
　　比如，现在霍景凉可从不会让清央做什么事，需要支开她的时候，只会让万喜带小东西出去玩。
　　比如，霍景凉对某小妞简直有求必应，趴在窗上多看两眼小吃，一贯不喜这味道的男人竟然会吩咐万喜去买。
　　小妞妞挑食不喜欢吃菜，原先男人只会冷脸一瞪，现在，男人直接换厨子。如今随行的厨子，给他棵白菜，都能做出盘红烧肉来。
　　小妞妞偷懒贪玩，没背好书，原先男人肯定凶巴巴地揍一顿小屁股，如今小妞赖叽叽地一委屈，那乌溜溜的眸子可怜巴巴地一瞅，男人上一刻还紧拧的眉头就松了，只黑着脸训了两句就算过了，可是半点原则都没了。
　　原先在男人桌子里的那根戒尺，一早就被兔胆包天的小妞妞给悄悄扔了，后来男人发现了，倒是本着不能把这小东西惯坏的原则，捉了这胆子大起来的小东西到跟前，往那肉嘟嘟的小屁股上很是扇了两巴掌呢，都微微有些泛红了呢。
　　事后，男人一边黑脸训着，一边很贴心地帮小东西揉了揉软翘翘的小肉腚。
　　然后把小东西在怀里给哄睡了。
　　事后，万喜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吃亏，小妞妞还翘着小尾巴，洋洋神气地觉得自己赚了呢，虽然被大坏蛋揍两下小屁股，但也不是很疼，而且她把那根戒尺给扔了呀！怎么可能吃亏呢。
　　当然，这是某小蠢妞自己认为的，万喜在旁边听着，可不是赞同的表情。
　　总之自那日起，小清央在霍景凉这里，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清央小傻妞也觉得有些不太对，但是霍景凉周围的人，上至成安和万喜，下至随行的小太监，就连清央偶尔碰到的影卫，都一致说太子爷一直是这么个大好人，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太子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小妞觉得有道理，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于是，小清央就在太子爷的娇养下，被喂养成了一只娇娇气气的小兔球。
　　软软糯糯可可爱爱，一笑酒窝陷，小兔胆子怂溜溜，至于为什么是球——一天吃五六顿，还都是顺着口味来，天天吃的小肚溜圆，哪儿能不吃成小球？
　　但是，霍景凉还就喜欢这样肉乎乎的小东西，但凡他再想到那个令他恶心的妙曼玉体，他就抬眼瞅一眼那个吃的喷香的小东西，或者寻个借口拎过来抱抱，眨眼就不恶心了，比那些号称神医的人开的那些灵丹妙药有用多了。
　　至于某只小妞妞，其实她也不想吃这么多，但是小时候饿着了，后来进了竹韵馆之后天天偷吃，这会儿想吃就能吃，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吗？
　　清央欢快地吃着小馄饨，原先她还拘束着不敢一个人独吞了，不过后来现在她已经很习惯男人看着她吃了，就连男人偶尔抬手蹭蹭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她都已经习惯了。
　　“多吃点，今儿开饭可能晚些，进了宫，孤要先去拜见皇上。”霍景凉目含宠溺，淡淡说道。
　　小妞妞“啊呜”吞了一口小馄饨，先抬头看了霍景凉一眼，才继续嚼了起来。
　　太子也叫皇上为皇上吗？
　　小妞歪头疑惑。
　　在男人的眼里，提到皇上时没有什么波澜，仿佛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不过小妞乖乖地把奇怪压在心底，蝴蝶似的卷翘睫毛微微扇动，掩住了底下的眸子，不让霍景凉看到她眼中的疑惑。
　　清央看着这样温和淡淡的太子爷，觉得他也很可怜。在她家里，虽然她过的猪狗不如，可因为哥哥是男孩，即使是小妾生的，也是可以念书不用干活的。
　　可太子爷的那位当皇帝的父亲，好像并不喜欢他。就像她爹也不喜欢她一样，从不把她当女儿，只当是个赔钱货，太子爷的父亲，应该也不待见他吧。
　　因为只有不待见，才会任由天底下的人笑话自己的孩子。
　　从岭州到京城原本要走将近三个月，太子去时带着太子仪仗，浩浩荡荡走了小半年，而两个多月前，皇上一纸诏书，随之而来的禁军，当夜便拉了霍景凉起行。
　　没有太子仪仗，只有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更没有来时声势浩大的奴仆随行，只有零星几个心腹跟着太子爷回来了——成安、万喜，还有清央。
　　这是明面上的，当然还有远远跟着的影卫。
　　这一路甚至都不能停歇，那队禁军好似押犯人似的，不停地催促前进，永远只有冷冷的一句话，“陛下召见，太子殿下是欲违抗圣旨吗？”
　　第一次听，清央吓着了，哆嗦着小心脏，回头看了一眼霍景凉。
　　而男人连眉头都眉蹙，仿佛听不到一般，继续吩咐着车夫慢行，一边揉了揉晕车刚刚吐完的蔫蔫小人儿，温声轻哄着，还顺手喂了点温水给小清央。
　　起先清央的晕车严重得很，也是那个时候小妞才知道，原来太子爷早知道这样“突然回京”，虽然明面上未带行李，可沿途驿站里一应物品俱全。
　　于是，原先三个月的路程，在最热的天气里，被硬生生地压成了两个月。
　　比起太子来时的浩大声势，回去的这一行就好似灰溜溜似的，一路上连清央都听到了无数的嘲笑讥讽，也是这时，小妞才知道，这次回京，是要废太子了。
　　好像是，太子的外家日薄西山了，而众人也都纷纷猜测着，皇上废太子的理由会是什么。
　　毕竟虽然太子爷昏名在外，可要废太子，总是要有个契机起头的。
　　清央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禁军对霍景凉这位堂堂太子爷如此怠慢，为什么一路上众人看着这辆太子规制的马车，都露出戏谑看戏的表情。
　　小妞妞第一次觉得，原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也是有烦恼的。
　　可反观霍景凉，却是平静得简直不像样。
　　日落西山，马车终于摇摇晃晃进了皇宫。
　　这个时辰，赶得十分好。
　　昨儿清央还听见万喜在抱怨，昨夜停在这个地方，不近不远的，明儿赶一整天的路，只怕正好是在日落的时候进宫。
　　人家三皇子每回出京办差，回京前都会在临近京城的县里休整一日，翌日清晨赶着金光明媚时进宫面圣。
　　三皇子可以，到了他们殿下这里，就成了不敬皇父，怠慢无礼。

---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又又又拖到了半夜[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