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春色挡不住

2、002

　　应该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吧？

　　那时她十四岁，刚来天谷山庄一年，每天都喜欢缠着师父。

　　虽然每次慕子誉都会纠正她，让她喊师兄，可她就是喜欢喊师父。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师父不见了，整个山庄里的人也都面带愁容，哭哭啼啼。问了一圈，她才知道原来师父的师父也就是师祖去世了。

　　她找了好久，翻遍整个山庄，终于在后山的梨花树下找到师父。

　　此时的梨花已经落得差不多，枝头上只有零星的花瓣随风摇曳。一阵风吹过，本就不多的花朵零零散散地飘曳下来，正好落在慕子誉身上。

　　他浑然不觉，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膝间，肩膀细微的抖动，隐隐传来抽泣声。

　　这一刻她有些不知所措，印象里的师父虽然只比她大三岁，却像爹爹一样威严严苛，不苟言笑。

　　而现在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声哭泣。

　　隐忍而又克制，怪让人心疼的。

　　赵小依纠结了很久，最后用手拍了拍师父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你没事吧？”

　　慕子誉茫然地抬起头，他双眼通红，脸颊上布满泪水，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全粘在脸上，还流了鼻涕，模样狼狈不堪。

　　一时间可怜又好笑。

　　赵小依努力控制着表情，从衣兜里拿出手帕，“师父，擦擦脸吧。”

　　慕子誉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背过身整理仪容。

　　“你怎么来了？”他的嗓子因为刚哭过有些沙哑。

　　赵小依像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我，我担心师父，所以就找到这里了。”

　　“嗯…我没事你走吧。”说话间的功夫，慕子誉已经整理好仪容，他转过身，除了眼睛红红的还是像往常一样端正好看。

　　很难与刚才鼻涕眼泪糊一起的人联想到一块。

　　“师父，让我陪陪你吧，你现在肯定很难受。”赵小依走到慕子誉身旁坐下，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继续道，“师父，你现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因为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就很想有个人能够陪着我，你放心我不说话，就安静的坐着。”

　　慕子誉抿了抿唇，呆呆地看着前方，以前的他无论走到哪都是众人的焦点，璀璨夺目，如同天之骄子。可现在他却毫无生机，死气沉沉，像瓷娃娃，一摔就碎。

　　看着这样的他，赵小依心里有些难受。可又不知如何安慰。

　　“你应该不知道吧，我是师父捡回来的。”一道低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赵小依愣愣地朝慕子誉望去，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述说着别人的故事，“是师父把我一手抚养长大，这几年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为了不辜负他，我拼命的练剑，好不容易有了成果，他却…”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我还是没有让师父看见天谷山庄最辉煌的时刻。”

　　原来师父从小就被抛弃，是师祖捡到了他，并将他养大。

　　那在师父心里，师祖肯定如同至亲一般，怪不得他会这么伤心，早知道她就多见师祖几面，也好陪陪他老人家。

　　赵小依伸手想抚摸他给予安慰，又感觉到不妥只好温声道：“师父，你已经很棒了。天谷山庄一定会越来越好，你看我这个习武废柴在你的教导下都会入门剑法了！”

　　慕子誉转头看向她，他的睫毛纤长都快盖住了眼珠，瞳仁黑亮，湿漉漉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像小鹿一样透彻。此刻他微微张开嘴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你流血了…”

　　赵小依有些疑惑，顺着师父的目光，她看见自己裙裤不知何时染红了一片。

　　怪不得半个时辰前，她就觉得小腹有些痛痛的，还总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出来。

　　原来是来葵水了，没想到第一次来葵水竟然被师父撞见！

　　真是丢脸死了！

　　赵小依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当她看见师父比自己还窘迫的模样，心底突然鼓起了勇气，“师父，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哭鼻子的事说出去，你，你也别把我的…反正这就当我们的秘密。”

　　慕子誉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涨红着一张脸，当即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却忘记她也是个女人。经过这一茬也让他意识到男女之防。

　　所以每次见面他都会刻意与赵小依保持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打闹嬉戏。

　　最重要一点，谁遇见那么糗的事都会尴尬吧，更何况他还是十七岁的少年，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总会有意无意躲着她。

　　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了，原来不是讨厌自己呀。

　　赵小依舒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师父你不用不好意思，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我都忘记了。”怕他不相信补充道；“我记性一向很差，不然你让我们背的心法我怎么老是记不住。”

　　嗯，鼻涕眼泪糊一脸这件事，她真的忘记了。

　　慕子誉并没打算继续追究，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他不再是当年稚嫩少年，现在的他肩负重任，根本没有精力旁骛其它。

　　望着蹲在地上的赵小依，内心产生了一丝愧疚，因为自己当年不成熟的决定，无形之中伤害到了她。

　　慕子誉伸出手，“起来吧。”

　　赵小依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没想到师父竟然会主动示好，连忙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也许是蹲太久腿有点麻，又或许起得太猛，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扑了上去，为了保持平衡，伸出两只手抵在对方胸膛上，毫无防备的慕子誉被她硬生生摁倒在树干上。

　　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

　　好，好平…

　　温热的胸膛，结实的肌肉。

　　赵小依伸出爪子摸了摸，手感还不错。

　　察觉到慕子誉愤怒的目光，赵小依嘿嘿一笑，连忙收回手，解释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当时不伸手，到时候就是整个人倒进去，那就更说不清了…”

　　“够了。”慕子誉打断她的话，果然这两年没有好好管教，人都学皮了。

　　赵小依乖乖的闭上嘴，眼底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这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熟悉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