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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

  •   封闭的房间,迟意看向光头手里白亮的匕首,锋刃正对着自己中指。

      挣扎无果,她被两个壮汉死死地按住在长桌上。
      匕首在中指根部划了一圈,血珠子立即冒了出来。

      血顺着缝隙往外冒,顷刻间就染红了钻石。
      刀刃未因嗜血而停下。

      迟意瞳孔紧缩,眼眶瞪得死死的,“对不起,那天我错了,求求你不要砍我的手指,我错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给你选择的机会。”光头宽厚的唇边扬起玩味的笑。
      “你想一刀切,还是慢慢切,选一个吧?”

      迟意哭的摇头。

      “那我替你选一个,先把肉割下来,在把骨头拿去喂狗,你猜狗吃不吃?”

      迟意惊恐到了极点,整个人崩成了一条线,下一刻就要被折断——
      敲门声响起。

      刀锋悬在肉里,光头还没往下削,看向急匆匆跑过来的小弟。
      小弟说着本地话,“出事了,外面来警察了。”

      “警察?”光头作为首领,用阿洛塔话询问。

      小弟道:“还有军队的车。”

      “怎么可能?”光头沉思后不信,在东区三不管的地方,谁敢来闹事?

      “军部的车上有武器,跟以前随便检查不一样,我们要先转移吗?”

      光头自信摇头,“不会的,我认识局长。”

      小弟擦了把额头的汗,放下心。

      打发了小弟,光头也没心情切迟意的手指,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拍打。
      恰到好处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却又不割伤她的脸。

      迟意的心跟过山车一样,紧张的起起伏伏。

      她不知道这样的恐吓还得持续多久。

      直到外面响起了模糊的木仓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光头拿刀往迟意脖子上一比,冰冷的触觉让皮下的血肉不敢流动。

      迟意猛地闭眼,下意识抬起右手想挡——

      戒指在鲜血下闪耀微弱光芒,照在光头老大充满戾气的双眼中。

      光头持刀的动作突然停下,这么漂亮的脖子不用来割喉,可惜了。

      木仓击声越来越清晰,错乱的脚步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形势有变,光头丢了匕首,握住迟意的手,俯身亲吻她手背血淋淋的戒指。
      虔诚的宛若信徒。

      “神,请保佑我为正义而战。”
      光头认真的说完,派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守迟意。
      临走时光头交待:“如果我没能回来就杀了她。”

      迟意听不懂本地语言,自己这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吗?
      看向守在门边的抗木仓少年,阴沉地盯着她,仿佛她只要动一下,子弹就会穿过她的脑袋。

      迟意失去了沟通欲。

      伴随外面越发激烈的突突突,迟意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加无望。

      失去信息的判断皆是虚妄。

      迟意没办法去分辨,外面交.火的动静来自于正义,还是另一个黑暗。

      咒骂嘶吼声越来越大,突突突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头皮炸开,迟意木然地蹲在角落,远远地避开门口扛木仓的少年。

      如果这是在拍电影,下一刻就是战斗机扫射、炮轰,这地方很快就要被夷为平地。迟意咽了咽口水,嗓子干.涩难受。

      地面在摇晃,房间里砂灰抖落,战火声音越来越近。
      门口的少年扛着的木仓对准了她!

      “别这样,外面打起来了,不想死的话你赶紧逃吧。”迟意希望他能听懂英语,她躲在桌椅后面,害怕被红点瞄准!

      少年端木仓姿势老练。

      “以希瑞夫雪钻的名义,赦免你的罪,快逃吧,快逃吧,孩子!”迟意都他.妈要哭了,她举起还在流血不止的右手。

      少年朝着迟意头顶上方开了一木仓,目光阴郁地盯着迟意手上那枚卡在肉.缝里的戒指,扛木仓坐回了先前的角落。

      迟意眼睛闭得死死的,听见清脆的声响,她脑子里已经幻想好脑袋炸裂的场景。

      虚惊一场,迟意瘫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趁着还能喘气,呆滞的头脑已经走马观花。她疯狂的想念祖国,想念阿中哥哥,想念父亲、母亲,想念迟遇,想念盛轩……想念从小到大自己还记得的一张张面容。

      数不清的脸庞在脑海闪过,熟悉或陌生——最后停在谢知南清贵如玉的脸上。

      铁门打开,阳光照进幻想与现实的重叠。

      她看见谢知南站在门外。

      这个时候迟意根本笑不出来,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淌。
      她抬起有些恐怖的右手,擦了擦脸,委屈巴巴地望着谢知南,朝他笑了笑。

      谢知南气质冷如青山远黛,皱眉看向屋里的人。

      泪光模糊成交叠重合的圈,人影也模糊的东倒西歪,迟意眼泪啪嗒啪嗒的落,谢知南怎么可能会在这呢。

      划破气流的木仓声再次响起,迟意眼泪都给吓怔住,抱头躲藏。

      紧接着又是一声。
      迟意瑟瑟发抖,来生还入种花家,来生还入种花家!
      在种花家,十一二岁的孩子最多玩玩CF、CS这种游戏,阿洛塔这鬼地方的孩子直接真刀真木仓,可怜可悲。

      房间内再没响起冰冷无情的木仓声,迟意心惊胆战地冒出头,看了眼屋里什么情况。

      棕色皮肤的少年不服气的躺在地上,右肩在朝外噗噗的冒血。
      胸口被一只锃亮的皮鞋死死钉住。

      迟意视线小心翼翼地顺着鞋面往上看,修长笔直的腿线,够长的哈,跟穿迷彩的壮汉不一样。

      不对!迟意蓬头垢面地站起来,“谢知南?”

      不待谢知南回答,迟意压抑四天的糟糕情绪,顷刻间决堤爆发。。

      谢知南身上衣服落了灰尘,不如平日整洁。
      他单手将木仓弹拆下丢弃远处,手刀斜砍在少年脖颈,将人打晕过去。

      谢知南走过去蹲在迟意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我来迟了。”

      喜欢一个人跟咳嗽一样,劫后余生的激动,同样无法克制。

      迟意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将最绝望、最无助的恐惧全发泄出来……
      好几次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都不知道可以给自己修多少坟了。
      真的,再也不想出国了,太恐怖了!

      谢知南身体僵住,垂眸看向扑向自己的女人。

      一双细瘦的胳膊紧紧地箍着谢知南的窄腰,蜷起来的手指好像要刺破衣服将他死死地抓住,防松力道不够他就会逃走。

      作为久居阿洛塔的谢知南,他理解一个女人在这地方经历了恐怖的绑架,哭泣无助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情绪。

      所以他任由迟意躲在自己怀里,哭泣也好,絮絮叨叨说话也好,等待她情绪平复。

      纤弱瘦小的身躯在他怀里打颤,可怜兮兮的。

      谢知南皱眉,缓缓地抬起手,拍打她单薄的后背:“没事了,迟意。”

      感受到背部传来的力量,迟意猛地抬起头,“我想回国,谢知南,我想回国。”
      迟意将他当成了眼下唯一的依靠。

      谢知南看了一眼腕表时间,14:29。

      距离迟意失踪已经过去四天半。
      阿洛塔国内多地发生反.政游行和罢工运动,原就脆弱的交通体型直接瘫痪。
      中国驻阿洛塔的大使馆和领事馆在三天前,开始紧急撤侨行动。
      今天在东部国际机场,有最后一趟撤侨航班,16:00起飞。

      从格罗迪市去东部国际机场,或许还来得及。
      眨眼的功夫,谢知南已经为迟意做好了规划。

      他将迟意从怀里扶起来,发现了她脖子和右手的伤口。
      谢知南在赶过来的路上不是没想过迟意会遇到危险,毕竟这里是东区的范围。

      在查看迟意身上的伤口后,谢知南眼眸微沉,声音平稳如常,教人放下心来。
      “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回中国,我不想在这里,”迟意摇头着急的表达自己内心想法,泪眼凝视谢知南,乞求他能听明白自己的想法。

      “在这种鬼地方我真的会死掉的,你带我回国好不好,我可以给你钱,很多的!你让我回国好不好?”

      若是平时迟意这样说,谢知南可能会笑,但眼下胸口有些异样的闷,是一种不愉快的情绪。
      如果自己能来早些,她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别哭了。”谢知南道。

      迟意抿唇,一双泪光模糊的眸眼向上,透着不真切的光圈定定的望向他。
      眼眶兜着的泪水,豆大豆大的往下滚,听话的不哭了。
      做不到,想回家。

      “我带你回去。”
      谢知南语气冷清却异常坚定。

      后面发生了什么迟意不想再回忆,场面过于血腥混乱,就和这段旅行的后续一样。

      有生之年,再也不会来阿洛塔了。

      谢知南将迟意从混战中带了出来。

      刺目的阳光照在迟意冰冷的身体上,渐渐感知到了燥热的温度,一切鲜活而生动。

      她欣喜的仰头看,是一大片废弃的工业区,四野荒凉,路边站着几个穿着土黄.色制服打扮的人。

      谢知南将迟意带过去。
      身穿军装男人肩上挂着一排勋章,他与谢知南交流。

      迟意听不懂,只希望不要再耽搁了,她想回国,想回家,想迟遇,想爸爸妈妈!

      穿军装的男人块头很大,高个子,雄伟健硕。用老鹰般锐利的眼神打量迟意,他同谢知南遗憾地说道:“要去一趟局里做记录。”

      谢知南道:“恐怕不行,她今天必须回国。”

      大块头摇头,“谢先生,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东区的规矩,我负责东区三市的安全任务,长久以来与他们没有直接矛盾,今天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谢知南冷白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一如语气冷淡。
      “这件事你可以找其他的理由,但不可以是她。”

      大块头骂了句脏话,在东区依靠贩卖过生活的事情很常见,地方警察也都按规矩办事,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恰好是谢知南的未婚妻,他压根不会掺和进来。

      现在这女人要是回国了,让他怎么跟规矩交待?大块头脸色一沉,语气不满:“早知道这件事会弄成这样,我就不该插手不是吗?”

      谢知南看了眼他身上的军装和挂着金色勋章,视线再转向木仓声袭来的更远处。

      “你是阿洛塔的军人,理所应当的保护这个国家中被欺压的弱者,这件事不是为了我。”谢知南道。

      “如果不给出合理的交待,东区不会罢休!”大块头握拳,摘掉肩膀上的徽章狠狠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我和我的妻子都是中国人。”
      谢知南说完,再看眼前的熟人,声音冷沉了几分,“你选择在东区工作,不就是因为想保护这里更多的人吗。”

      是的,大块头都知道,就是知道才无奈,妥协的规矩换来更多人的安定,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了。

      可谢知南救出人之后,突然要走,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交火原因,他可以告诉地方势力不要在惹中国人了,他们是迫于国际压力才动手。
      在事情解决之前,谢知南不应将人带走。

      大块头严厉的朝谢知南怒斥:“你搞砸了,你这样做会让很多人受苦,你没有良心!”

      “阿卜杜勒,”谢知南清晰的叫出他的名字,捡起地上的徽章别回男人肩上。

      阿卜杜勒愤怒却没有发作。

      谢知南道:“东区欠我的,今天就当是还清了。”

      “谢?什么!”阿卜杜勒声音里火气渐消,愣了好一会才听明白谢知南这句话的意思。
      男人雄伟的面容在阳光炙烤下,压抑的愤怒被照的无处躲藏,仅仅数秒又化作深沉的纠结与无奈,他最终摇了摇头。

      谢知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迟意与他擦肩而过。

      —

      上车后,谢知南翻出医药箱。

      “我自己来,你先开车吧。”迟意赶时间。

      谢知南理解迟意迫切的希望能离开这里的想法,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将医药箱递给她后,谢知南便驱车离开荒野上的工业区。

      迟意抱着医药箱,分不清左手是脱臼还是骨折,疼的动弹不得。
      右手打开车顶的镜子,调整好位置能看见脖子的伤痕,暗红色的伤口足足有十厘米长,好在不宽,就一条线。
      凝固的血黏在一起,多少有些可怖。

      她拿一支棉签,先给伤口消毒,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神经,手都跟着打颤。

      谢知南见她脸色虚白,问道:“要去医院吗?”

      “不用,上飞机再说。”
      迟意刚说完,惊讶的摸了摸身上,“遭了。”

      “嗯?”

      “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还在那里。”

      “别想了,”谢知南道,“他们主要是贩麦人口,你们的信息资料都不会留下,会被重新换上假信息的。”

      迟意的关注点不在这,“那我怎么回去?”

      “自你被绑架的那天起,书惠联系不上你就去报了警,顺便找人给你办了证明资料。今天过来之前我去领事馆拿了补办的旅行证。”

      很难得,谢知南能说出这么多话。
      安稳可靠,迟意心中的不安终于消散褪尽,默默喜欢了七年的人,虽不曾回应这份感情,却也从未辜负这份喜欢。

      “我们去哪个机场?”迟意问。

      谢知南道:“东部的国际机场,希伏机场。”

      “离这远吗?”

      “半个小时。”谢知南余光打量迟意狼狈的面容,提醒道,“车上有水,你可以洗个脸。”

      迟意坐着没动,她不想被谢知南发现左手的问题,担心谢知南会强行送自己去医院。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中途收到了央书惠打来的电话,简短的说了几句后便挂了。

      灿烂的晴天突然转暗。
      阳光被乌灰的云朵遮住,视线从强光转入了更为舒服的弱光中。

      通过关卡,蓝色的慕尚进入了希伏市,东区三大市之一。

      马路被碾压出深浅不一的裂缝,没有补修补的痕迹。
      垃圾随处可见,灰扑扑的塑料袋被风吹到半空中,飘向街角的商店。
      原本应该明亮的玻璃橱窗被喷上鲜红的油漆,写着一长串蝌蚪似的字符,打上醒目的感叹号。

      迟意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汽车经过的每一条道路上,她都能看见几个光着膀子的孩童,一条破裤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这些脏兮兮的孩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跑来跑去,仿佛在寻找属于童年的乐趣。

      “这里发展有些落后,”迟意情不自禁地说,“街上都没什么人。”

      谢知南没有说话,驱车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发现前面堵了。

      不是城里没有人,是人都出去了。

      前面的路口被游行的人封了,乌拉拉的一大片。
      有人举着旗帜,有人拉着横幅,有人挥舞着有力的拳头……棕色、白色、黑色的皮肤都有,激动的呼喊声沸反盈天。

      谢知南未加思索,在前面岔路拐弯。

      那天下午,通往希伏国际机场的每条路上都挤满了人。
      在某些山野小路都有人把守,游行的人一手举着旗帜,一手看似安分守己地垂在腿边,仔细看才会发现他们垂着的手里都拎着棍棒。

      走在前面的一辆车刚停下,司机从车窗探出脑袋想问话,脑袋就被一根棒球棍给砸得暴血。

      迟意吓得捂住脖子躲在座椅里。

      谢知南减速掉转车头,有人拉着一群人大着胆子跑上来拦车。

      “他们疯了吗?”迟意害怕的看着敲打窗户的人。

      谢知南面无表情地掏了十几叠崭新的美金,撒出车窗,后退倒车,一气呵成地踩油门离开。

      后视镜里飞扬着数不清的纸币,迟意忍不住回头望。
      纸币飞落的方向,人群冲上去争夺,有抓了一大把,有蹲下捡钱却被推倒的,还有争吵的交手的……

      再看谢知南,他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许是发现了这辆车的主人有钱,旁边还有人冲上来拦车,去直接被带出七八十米后甩至路边。

      迟意看的心惊,却又说不出什么。
      在国内看的新闻被自己亲身体验到了一把,糟糕透顶的经历。

      十八分钟后,又是一个被人堵死的路口。

      谢知南冷清的面容照旧,却皱了皱眉,“迟意。”

      “啊?”迟意回过神,朝他看去。

      谢知南看了眼时间。

      她赶不上16:00的航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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