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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见她迟迟不动筷子,康熙平静地问道:“不合胃口?”

      他表情喜怒难辨,常慧冷静思考了一番,康熙是仁君人设,自然不会因为一筷子菜同她生气,她背景和地位还没到如履薄冰的地步,更何况,她也不是走温柔小意的争宠路线。

      思及此处,她便实话实说了:“臣妾刚刚用了冰碗,看这炖菜总觉得心里烧得慌。”

      果然,康熙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一是为那碗绝嗣药,二是体谅常慧在草原长大,性格不比深宫之人谨慎,见惯了迎合奉承,对于这无伤大雅的推举,只觉得常慧为人纯真,性情直率。

      他一边用眼神指使着梁九功布菜,一边道:“照你爱吃的夹吧。”

      闻言常慧眸光瞬间亮起,应了声后,埋头和满桌美味佳肴作斗争。

      皇帝的膳食,光看卖相都比她领的膳食要精致好几倍,说着只是平常晚膳,却有近五十道菜品,太奢侈了!

      旁边布菜的宫女毕竟是在乾清宫混的,察言观色就是最大本事,根本不用常慧明说,只要一个眼神,那宫女就知道她心属什么菜。

      常慧觉得,这宫女要是放在后世,那一定是海底捞十佳员工。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满人祖上是马背上的名族,对这方面虽然没有严苛规定,但毕竟身处规矩森严的后宫,用膳时饭桌上也是安安静静的。

      常慧专注对着满桌食材,礼仪也一样不落,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康熙之前还没怎么留意,直到他用至七分饱放下筷子,用完茶水后,发现常慧竟然还吃。

      这后宫妃嫔不论真假,跟他一同用膳时都不会用太多,凡是他撂下筷子,她们就会跟着撂下筷子,像博尔济吉特氏这么……能吃的,还真是少见。

      康熙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常慧让宫女替她夹菜,烧鸭、白片肉、驴打滚、萝卜丝饼……

      “……”

      梁九功注意到主子的神色,连忙冲着布菜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连忙停下筷子,用蒙语低声提醒道:“娘娘,用太多到夜里恐会积食。”

      御前侍奉的,会说几句简单的蒙语也不奇怪,而这宫女说是怕夜里会积食,其实就是怕妃嫔吃太多,到侍寝时出了糗会影响皇帝心情。

      常慧品出这话里头的意思,遗憾地搁下筷子,目光依依不舍地和美食道别。

      希望康熙以后不要再点她了,食不能尽兴,对她这种美食爱好者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常慧虽然遗憾,在这深宫里却也不能完全由着性子来,偶尔不打紧的失礼那叫率真,可要是一直失礼,那就真要得罪人了。

      毕竟在这个君王一怒,便可伏尸百万、诛尽九族的时代,惹怒君王,再好的家世也只能让你死的体面一些而已。

      往近了看,皇帝想弄死一个妃嫔有千万种手段,再往远了看,死了常慧这一个蒙妃,科尔沁里还会有几十上百个蒙妃排着队等进宫。

      常慧想活的长久,就得把妃嫔当做一份职业来看,而康熙就是主管杀生大权的上司,你可以不得上司的宠,但不能惹上司记恨。

      搁下筷子后,常慧用宫女端上来的薄荷水漱了口,又拿香胰子洗了遍手。

      夏天手心爱出汗,一天巴不得每个小时都洗一次。

      宫女太监利落有序地撤下膳食,这会儿外面天色还亮着,康熙不可能大白天就办事,抬脚就往小书房移,还开口点了常慧研墨。

      常慧面露难色:“臣妾……不会研墨。”

      研墨这种事,对于她这个美术出身的人来讲并不难,以前也接触过这方面知识,还算拿得出手,但是原身没学过,她又不想主动去遭那个罪,就索性装不会了。

      康熙一噎,又问道:“可识字?”

      常慧讪讪地笑笑道:“略懂一二。”

      康熙嘴角抽抽,忍着没直接把嫌弃写在脸上:“那你平时都学些什么,做些什么?”

      常慧捡了原身的喜好说,左右都是和赛马有关。

      康熙放弃了,古人说的红袖添香在这位博尔济吉特氏身上根本不适用,左右无事,他让梁九功把未批完的折子搬过来,就在小书房批起了奏折。

      说是小书房,其实压根不小,看着比咸福宫主殿的书房还大,书架上摆了不少古籍弧本,这要是放在现代,估计能让那些专门研究这些的人为之疯狂。

      常慧坐不住,一会儿看看白玉纹茶盏,一会儿看看黄花梨的书架,连康熙书桌上的青花瓷留白龙纹笔洗都没放过。

      能放在这个时辰批改的奏折,其实都是些外地官员的请安折,康熙本就没多认真,所以常慧的小动作他都收在眼底。

      他轻吁一口气,无奈道:“梁九功,带博妃去后殿休息吧。”

      没封号的妃嫔,一般都是以姓氏第一个字作称。

      常慧麻溜地站起身,福了福身朗声道:“谢皇上!”

      梁九功把她领到后殿中,指了个宫女跟着,又折身退下回了小书房。

      这后殿是康熙休息睡觉的地方,布局自然是以舒适为主,外间的紫檀木罗汉床上铺了软垫,上面还放了张小炕桌,摆放着茶具和干果仁。

      常慧在罗汉床上坐下,随手捻了几块干果吃,闲着无事观察起殿內的宫女来。

      这当皇帝的就是享受,一眼望过去,连门口站岗的宫女里都没有一个丑的,随便挑一个出来都称得上清秀二字。

      常慧又恍然想起,雍正他娘就是宫女出身,九子夺嫡中八阿哥他娘良妃是辛者库宫女,而那位活了整整九十七岁的定妃,貌似也是宫女出身。

      如此推断,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荣嫔肚子里那个就是三阿哥,那么距离未来的德妃上线时间也不远了。

      常慧对德妃还是很好奇的,毕竟德妃一生称得上传奇二字,身为包衣奴才被纳入后宫,生完雍正没多久就被单独册未嫔,又赶上二十年大封后宫,不仅占了个妃位,封号顺序还把有资历有儿子的荣妃给压了下去。

      后世网络都说她是康熙真爱,虽然康熙这一生真爱廉价并不止这一个,常慧还是很好奇,这德妃到底长什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美术的缘故,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美人和画美人,就拿原身来说,她刚穿过来时,便整天对着镜子照,照过就拿木炭在纸上画,搞得原身侍女还一度以为她脑袋摔出了问题。

      些许是她的眼神太露骨,立在她跟前那位宫女被看得发毛,她战战兢兢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宫女瞧着长相不是这里最佳的,但声音却十分好听,声调如同黄莺清脆,尾音又带着点软糯。

      常慧不要脸地想着,乌柳要是有这种声音,她早上何至于起不来床。

      她装作努力理解汉话的模样,摇摇头说:“没事。”

      宫女又开始装木头人,常慧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到衣服花纹上,康熙时期,后宫的宫女清一色的绿,一眼望过去非常亮眼。

      常慧看得眼睛都酸了,在天色渐暗时,康熙才回了后殿焚香沐浴,在他沐浴的这段时间,常慧就被按到梳妆镜前拆卸发饰、更换寝衣。

      常慧对这种事说不上紧张,学美术的别说男人身体,人体骨骼结构都多多少少有了解,她只是觉得尴尬。

      见过和亲身体会是两码事,虽然上辈子她也交过男朋友,但都只到拉拉小手的地步就掰了,对于这种事,还是有一点本能的羞涩。

      不过换个角度来安慰自己,她睡了清朝的皇帝还有工资拿,这皇帝长得也不丑,嗯!也不算太亏。

      羞涩着羞涩着,常慧就想开了,事到临头当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不死板扭捏,康熙也得了趣,不过一晚上过去,莫名有种是自己在服侍常慧的错觉。

      肯定是错觉。

      翌日,早上四点刚过,梁九功就在纱账外轻声叫起,康熙睁开眼,眼底瞬间恢复清明,他坐起身时常慧还在酣睡,丝毫没有被这动静给吵醒。

      前科累累,康熙也不指望她起来替自己把这龙袍给穿熨帖了,也是怜常慧初次承宠,他直接起身走到纱账外由宫女服饰更衣,还不忘对梁九功吩咐:“派人把最近库房进的那套红琉璃茶具送到咸福宫,再挑些樱桃一并送过去。”

      “博妃……叫着太难听了,给个和字做封号吧。”

      梁九功一一应下,琢磨着还是问道:“皇上,这留还是——”

      康熙扫视了他一眼,淡然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梁九功把头埋得愈发低:“是!”

      御驾前脚刚走没多久,常慧就被掐着点的宫女唤醒,她睡得太沉,宫女连唤好几声才把她意识从睡梦中拽出来。

      拖了自己平时没少锻炼的福,她动动手脚并没有太大感觉,就是犯困睁不开眼。

      宫女用着生硬的蒙语道:“娘娘,软轿已经备好了。”

      常慧努力把脑子里的瞌睡虫甩走,撑着眼皮起身,没办法,身为后妃就是这点不好,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洗漱完去请安,隔五日还得去慈宁宫请安,这还是因为两位太后喜静,否则慈宁宫也得一天一趟的请安。

      她换上长袍,由宫女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头就乘着软轿回了咸福宫,走之前还喝了一碗字体飘红的药。

      在乾清宫梳洗,那是皇后才有的殊荣。

      常慧不看重这些,她还是觉得在自己的地盘舒坦些。

      咸福宫,远远就瞧见乌柳在宫门口探头,常慧下了软轿被她扶着进殿內,一进去,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直接蹬蹬腿甩掉脚上的花盆底。

      “乌柳,备水!”

      乌柳嘴角抽了抽,冲着她对某处适了个眼色,用蒙语说:“主子,内务府刚刚送来个嬷嬷。”

      常慧瞬间收起懒怠的表情,顺着视线望去,那嬷嬷看着三十五六,从头到脚都拾掇得整整齐齐,十分精干老练,正对着她行礼。

      “奴婢给主子娘娘请安。”嬷嬷说的是蒙语。

      常慧也是刚知道自己得了封号,她的关注点都在“主子”二字上,这嬷嬷既然是康熙让人挑的,一来却直接叫她主子,到底是真心投诚呢?还是心大呢?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刺。”

      锦刺,常慧思索道:“你是蒙古人?”

      “是。”锦刺直言道:“回主子,奴婢名为苏麻喇姑所赐。”

      苏麻喇姑,这不就是孝庄太后身边的人吗?把人安排到她身边做什么?

      常慧压下心中的疑虑,请安要紧:“先打水洗漱吧。”

      锦刺嬷嬷赶鸭子上架,却丝毫不见慌乱,待常慧换好里面的衣裳后,从容不迫地从一堆衣服中挑了件雪青色锦缎长袍,外面是滚着金边的同色系坎肩,绣的都是芍药花图纹。

      因为是要去请安,不能打扮的过于素净,除了妃位能佩戴的头饰以外,常慧还在头上簪了带流苏的簪子,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曳,有婀娜多姿那味儿了。

      等乌柳拿出花盆底鞋,常慧额头青筋跟着跳了一下:“你拿三寸跟的做什么?真想让我鹤立鸡群?”

      乌柳连忙换成一寸半跟的花盆底。

      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坤宁宫,常慧以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结果进去一瞧,里头站了一堆如花似月的妃嫔,再看身高,只穿着五厘米跟花盆底的她……依旧是那只鹤。

      霎时间,殿中安静的仿佛绣花针掉地上也能听见响。

      所有妃嫔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和妃个头也太高了些!

      常慧锋芒在背,规规矩矩地给钮钴禄皇后行了个请安礼,用还算流利的汉语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钮钴禄皇后身穿石青色对襟龙褂,上面绣着明黄龙纹,她生在满洲大家,通身气度自然是不凡,一动一静的举止都极为端庄,不过论长相,在这堆莺莺燕燕中就稍淡了些。

      皇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和妃起来吧,大家都别站着了,都坐下说。”

      常慧在宫女的指引下坐到走右首第一个位置,她对面空着的是佟佳贵妃位置,就是不知道坐在她下首的不知道是七嫔中的哪位。

      好在身后的锦刺嬷嬷及时替她解释,小声道:“主子您下首是敬嫔娘娘,佟贵妃下首是安嫔娘娘。”

      安嫔,昨天康熙最开始翻的就是她牌子,常慧被迫拦截,也算是得罪了她。

      她顺着佟贵妃的空座椅看下去,没见着人,倒是见着了第二张空座椅。

      常慧:“……”

      早知道她也不来这么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很巧妙的事,清朝历史上,德妃、良妃,还有那位活了97岁的定嫔,不仅都是宫女,还都是同一批进宫的宫女。∠(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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