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殊途同归》槲霜九

52、Chapter 52

　　“卧槽贺晴你真不是个人啊。”葛曦很不客气的骂了出来，往外吩咐人拿点吃的过来，一边十分不理解的说道：“我特么本来以为你就是比较随便，人还是挺好的，不然也不会管我跟卿乐荣的破事。但是你这……你不跟我说他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他会管两人间的麻烦完全是被迫的，贺晴觉得无语，翻了个白眼，没等服务生拿饭菜上来，直接下楼坐到了吧台，葛曦跟在他身边，看到他点了杯龙舌兰玫瑰露。

　　她震惊又疑惑，这酒没点胆量可真不会轻易去点，她还没来得及提醒贺晴，就听他开了口。

　　“他好跟我有关系吗？他可是Hec的总裁，我就是个阴沟里混饭吃的。”贺晴趴在吧台上，撑着头跟葛曦搭话，神态像极了混迹娱乐场的浪子，“我跟他差的不是一点点，我虽然不是道上的人，干的事却全是这方面。他清清白白，总不能被我染一身黑吧。”

　　葛曦对他说这话的态度感到不满，她并不觉得混道上有什么不对，反驳道：“啧，怎么这样说自己，你就算跟着其他人做过些不太好的事，但也说不上是烂人恶人吧。”

　　不太好的事，指通过绑架、勒索、威胁、殴打等各种暴力手段达成目的。这些事在洛兰蒂斯太常见了，不然也不会杀手与打手盛行。

　　贺晴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杯晃了晃，抿了一口，良久之后才回道：“你守的是洛兰蒂斯的规矩，但这些规矩放到我们那的环境，都在道德标准之下。”

　　“你才接触多少啊？杀过人吗？贩过毒吗？走过私吗？你都不在道上混，就少几把跟我扯犊子，你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葛曦翻了个白眼，随便要了杯调酒后，她还是觉得不对劲，问道：“不是，我就奇了怪了，这么一个金龟婿摆面前，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嗤，你心里有个毛的数。”他差点就信了葛曦是真的为他打抱不平，原来是在疑惑他为什么放弃眼前的利益。“洛兰蒂斯的人，眼前果然只有利益。”

　　葛曦的酒刚进嘴就听他这么说，吸了口气差点被呛到，没好气的回怼，“说的跟你有多高尚一样，那可是极品alpha，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凑上去吸点血。
　　她突然一顿，眼珠子转了转，换了口风，“行，就算不看利益，人家堂堂贵族少爷，光论样貌人品也是很吸引人的吧？你怎么就瞧不上？”

　　“谁说我瞧不上……”贺晴下意识就回道，可猛的话音一顿，撇眼瞧过去，就见葛曦眼角眉梢都挂着得意。
　　高度数的酒确实容易上头，一不留神就被套进去了。
　　“唉！露馅了吧？你明明就很重视乐珉涛嘛。”
　　贺晴张口想要解释，葛曦抬手打断他。
　　“得，别跟我说配不配得上这个问题。之前你怎么劝导卿乐荣的？爱情你非要分个高低贵贱算个狗屁爱情，咋的在自己这就真成放屁呗？”

　　葛曦家里也算是名门贵族，不然也不可能轻易就帮贺晴躲过夙夜的追捕，但卿乐荣却只是个有点手艺的普通人，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因此闹过很多乌龙。

　　贺晴刚好牵扯其中，劝导过几句，此时听她提到，一脸的不在意，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酒，“我就是随口说的，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他敷衍而过，葛曦却并不想放过他，抱起手嘁了一声，“你能说出口就说明你潜意识里还是承认过这个观点的。现在跟我扯什么身份天差地别，以为我是卿乐荣那么好忽悠？”
　　她说完推了推贺晴，一脸八卦的问道：“嗳，跟我透露下呗，你在打什么算盘呢？说出来没准我能帮你。”

　　对她突然的八卦，贺晴抿着唇没说话，从鼻腔里发出了呵的一声。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以他的行事作风，走到现在肯定别有目的。
　　但其实这次踏上的这条岔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成为哪种结局。
　　——因为他不知道哪个是他想要的。

　　乐珉涛的易感期并不是偶然，那是解除缪斯的前兆。
　　他尝试过很多次跟乐珉涛断开联系，但由于缪斯的原因，他们总能牵扯到一起。
　　这是最后一次，缪斯解除，他们的羁绊消失，只要成功让乐珉涛放弃，从此天各一方，乐珉涛前程似锦，他安稳入地狱，皆大欢喜。
　　但如果失败了……

　　他第一次对一件事的结果既想要成功又想要失败。

　　贺晴觉得自己变了，他本已习惯在黑暗中独自前行，十数年如一日，结果真的被莹莹微光勾的偏离方向，妄想从必死的结局里求生。

　　葛曦没等到贺晴的回答，觉得无趣，轻哼了声，继续说道：“行吧，你这人复杂得很，我也谈不上特别了解你，但不管你要做什么，别让自己后悔就行。”

　　“虽然我很倒霉，每次事情都不会按我想的发展，每次都要临时更改行动，但我做事从不后悔。”贺晴轻飘飘的回她，杯中酒不知不觉已经下肚二分之一，烈酒入喉两口就基本能将人理智烧没了，可他看起来却毫无醉意。

　　葛曦心下惊奇，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很倒霉吗？我以为你行事没有纰漏，多少占点运气在里面。”

　　贺晴闻言抬起食指摇了摇，扶着额头说道：“那你想错了，我的人生就是用倒霉两个字诠释的，三十二年了，我还没有过幸运的时候，而且我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分化成了个Omega。”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说的轻轻松松，葛曦倒是听出了微苦，刚准备说话，贺晴就又带过去了，明明没有醉意，语气却像耍酒疯一样。

　　“你不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个alpha吗？论身体素质，意志力，我哪方面差了？凭什么Omega就必须服从alpha？简直他娘的没有道理！”

　　他话里的逻辑完全不对，既然觉得自己不差，又为什么不想当Omega反而想当alpha呢？葛曦一脸费解加为难，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丫的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贺晴很冷静的摇了摇头，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表现得十分正常，“我千杯不醉。”

　　“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葛曦撑着头用吸管搅了搅酒杯，问道。

　　“我说了什么？”

　　得到这个回答，葛曦偏过头看他，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喝醉不上脸啊，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喝醉了的贺晴并不觉得自己喝醉了，他脑子运行正常，认知清晰，眼前也没有模糊重影。他之所以很少喝醉，就是因为很少有失去意识的时候，很多时候他以为的喝醉是直接晕过去，可在外人看来，他现在这模样已经是醉了。

　　这时有人在旁边敲了敲桌，他转头看过去，包的太严实，一时都没认出来，还是眯着眼睛跟人对视好久，才发现居然是乐珉涛。

　　贺晴愣了两秒，首先是怀疑自己出幻觉了，其次是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把旁边两个人都吓一跳。

　　“你干嘛呢？”葛曦惊叫，伸手去抓他没抓到，而后注意到旁边戴着帽子口罩眼镜的男人，仔细辨认了会儿，迟疑的问道：“你是……乐珉涛？”

　　乐珉涛对她点了点头，皱着眉看向贺晴，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你喝酒了？”

　　“一杯而已。”贺晴不在意摆摆手，深吸了口气，扯下他的口罩，看清楚确实是乐珉涛后，他眨着眼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走了？我只是出去了会儿，准你出去不准我出去？”乐珉涛歪着头不理解的回他，又转眼看向葛曦，“这位是？”

　　“嗨~我是葛曦，贺晴的朋友，这家店的老板。”葛曦笑着抬手跟他打招呼，心里感叹确实长得不错，就是冷酷了点。

　　乐珉涛一挑眉，跟贺晴对视了会儿后就将他拉走了，临走跟葛曦说了声，“抱歉，我跟他还有事要说。”

　　葛曦没所谓，笑容满面的目送两人离开，然后转头冲调酒师打了个响指，“维森~让我看一下那杯玫瑰露的基调酒。”

　　调酒师迷茫的将酒拿给葛曦，葛曦看了眼后大笑，一脸的幸灾乐祸，“龙舌兰可不兴喝太急啊，酒量再好也得迷糊，贺晴，这次总得栽了吧。”

　　被乐珉涛带走的贺晴意识短暂空白了会儿，没反应过来现状，等被带回房间后，他才揉了把脸，叹着气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回来了？”

　　“你以为我走了？”乐珉涛终于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
　　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看到桌子上的饭菜，走过去碰了一下，还是热的，“你觉得可能吗？那我跟着你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很执着，不把你追回去怎么会半途而废。”

　　“妈的。”贺晴捂着脸骂了句，坐在床边周身气压极低，“你特么傻逼是不是？你不怕在乐家那边暴露，你也该知道趋利避害吧？乐文柏交给我的事，你就算不了解全部，但性质你会不懂吗？你蹚浑水有意思吗？都说了让你回去了你执着个屁啊！”

　　他被乐珉涛跟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对他恶语相向，虽然捂着脸跟发泄情绪差不多，但表达的很清楚，他让乐珉涛走就是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去送死。
　　乐文柏说他行走在灰色地带边缘，确实，他没亲手做过罪大恶极的事，但是他打着擦边球办事，不至于被定法，却绝对算不上是个好人。
　　所以做出头鸟真的再合适不过——熟悉规则，不会有任何牵连因素，没有背景也没有案例，一张空白到毫无意义的废纸，就算毁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件事绝对危险，性质也足够恶劣。他可以深陷其中，乐珉涛却不该出现。

　　“你看着我。”乐珉涛的声音淡淡的，响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贺晴没有抬头，只是手指轻微动了动，听到他又说了一次，“你看着我，贺晴。”

　　这次声音近了点，贺晴咬了咬牙抬起头，看见乐珉涛就蹲在他面前，目光一如往昔，眸中繁星点点。

　　“你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乐珉涛轻声问他。

　　他疑惑的摇了摇头，“你去做什么了？”

　　乐珉涛抿唇，伸手摸过贺晴脖子上的项圈，“我说过我会回礼的。”

　　他之前确实有这么说过，所以他出去就是为了买个回礼？贺晴无法理解，满脸的问号。

　　“我送你的礼物，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乐珉涛继续说道，单膝靠近他，抬手将只剩一件的上衣给脱了。
　　然后贺晴看到，他原本光洁的肩膀上，居然多了个纹身。
　　他讶异的睁大了眼睛，不敢伸手直接碰，只是搭在了手臂上，瞧着那个在左肩上突兀又刻意的痕迹，“这是什么？牙印？”

　　“送你的礼物。”乐珉涛偏过头瞟了眼，对贺晴很认真的说道。

　　贺晴无言失笑，他头一次收到这么离奇的礼物，完全出乎意料，于是便追问，“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还纹在你身上？”

　　“你送我的礼物，不也在你那里。”乐珉涛低声嘟囔着，项圈本就是Omega用来保护腺体的，送这个给他，还说自己没有反攻意图？
　　不过这句话不是本意，只是随口抱怨，他垂眸掩过无奈的情绪，在贺晴还没回话之前，伸手绕过他的脖子，在他后颈摸到那个近乎纹身的牙印。
　　——那附近便是脆弱又敏感的腺体。

　　他按着那里，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我把灵魂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