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雪景重萱

12、第六章（下）死亡

　　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的故事注定是这个结局。

　　就是在我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我也在向老天请求，能不能不要将我的幸福这么快的收回？给我留一点回味的余地也好，可老天并不怜悯我，他依旧固执的把我引向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下午，我从帮里出来后习惯性的徒步回家，走在那条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狭隘街道上，忽然我发现了异常，身后像是被几个人一直跟着，考虑了几秒种我索性停下脚步，不管是道上来寻仇的还是眼睛瞎了想打劫的就在这里解决了比较好，再过去一点就到家了，我可不想让莫泉看到那些不好的东西。

　　“出来吧，明人不做暗事，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我朝着一个方向低吼一声，这条街常年都见不到几个人，被我声音这么一震而越发的寂静下来，跟踪我的那几个人倒也不啰嗦，一齐从一拐弯的街角走了出来，那领头的居然还是熟人。

　　易辉带着笑容向我走了过来，他的四个手下在身后跟着，“欧鹏程，别来无恙啊。”

　　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笑容有多么虚伪，便冷笑一声，“哼，你倒是学聪明了，这次知道多带几个人，怎么？被我打了不服气，来报仇的么？”

　　易辉还是挂着伪善的笑，他双手抱胸，“是啊是啊，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新仇旧账一起算的，嗯？！”

　　突然易辉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四个人就朝我猛冲过来，本来依我的身手躲开四个人是错错有余，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麻痹了一样，动也动不了了，就这一空当，我轻易的就被其中的两个人反臂按在了地上。

　　“怎么样？这电击的滋味不错吧？”

　　“易辉你他妈的居然玩这一套！”我脸贴着地面恶狠狠地骂着，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从他的语气中感到了他很开心，“有种咱们一对一，这么做也不怕被人笑话！”

　　“啧啧啧，我哪敢和你一对一啊，你那么厉害。”易辉在我旁边蹲了下来，一脸戏谑的看着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彩，“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怕别人笑，只要能除掉你。”

　　“呸！你他妈的是疯了！”我使劲挣扎了几下作用都不大，身后的两个人将我的手臂扣得很死，“你以为把我除掉了你就会好过？！”

　　“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着易辉便起身，再用力的朝我胸口踢了一脚，他命令绑我的那两个人：“把他抓起来给我跪着！”

　　易辉这一脚踢得极其用力一点都不含糊，我的胸口火辣辣的抽疼，喉咙口也涌出了血的味道，那两个人照着易辉的意思将我提起来，再按到地上跪着，我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劲，忍住疼，不耐烦的说道：“你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

　　“呵，一会你就知道了。我让你看好戏。”说完易辉又转向其他两个手下：“去，把和欧鹏程住在一起的那个男孩请过来。”

　　听易辉这么说我有些慌了，再使劲动了动被按得发疼的双肩，用最狠的语气警告：“易辉你他妈的敢动他一根头发老子跟你没完！！！”

　　易辉却对我的警告不以为然，“怎么？是不是我动了他你就要杀了我？”

　　“你试试看！”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我是认真的，虽然不知道易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我有预感，他不是在无中生有，我马上就会知道一个秘密，是关于莫泉的……我有些乱了。

　　等待的时间不长，很快莫泉就被那两个人带了过来，他的手臂也被反按着，削弱的身体好像在发抖，从刚才起他就一直低着头，根本就不看我，或是说……他不敢看我？我皱起了眉头，莫泉，你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好了，主角到齐了，那戏也该开始了。”易辉拍了拍手，便往莫泉那边走过去。

　　我怕易辉又会像以前那样对莫泉大出毒手，他的身体还这么弱，怎么经得起打？！所以对易辉的背影大吼一声：“他什么都不知道！要问什么你就问我！”

　　易辉转过身盯着我看，笑得更加诡异了，“看来你真的很心疼他啊，你喜欢上他了？”

　　就在易辉说出“喜欢”这个词的同时，我不自觉的看向了莫泉那边……他也在那一刻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是惊？是喜？还是悲哀？我都已经看不清了，四目相对的那瞬间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只有我和他，心也在此刻激痛起来，这是任何□□的伤痛都不能比拟的。

　　见我不说话，易辉也停下了走向莫泉的脚步，又回到我面前，把我和莫泉的视线故意隔开，“想不想知道谁是那个透漏风声的内鬼？”

　　“呵呵，内鬼？”我木然的笑了出来，“要说什么你就说吧。”

　　易辉觉得有趣的歪了歪头，“看来，你知道我要说谁了啊。”

　　“我……不知道。”我固执的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内鬼我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易辉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不过是想看我生气的样子！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他就是想把我逼急了好让他为所欲为！

　　易辉语气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知道就听我给你说啊，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人吗，那个人就是——”

　　“你他妈的给我住嘴！”我一下子爆发出来，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怒视眼前的人，“你要是敢说出那个名字，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易辉赢了，他知道我的弱点，我不想从他嘴里听到那个名字，那个名字我倾注了太多的情感在上面，我的悲伤我的喜悦甚至我的思想！我把我的所有给了那个人，我不求会得到什么回报，我也不求世界会变成我想象的那样，但是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我以为的机缘下面竟还藏有一道黑幕！莫泉……莫泉，你不该骗我！

　　我定定的看着地面，什么都不想了，莫泉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耳边只有易辉的冷嘲热讽：“哼，死无葬身之地？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有权利说其他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说完易辉就一拳打在了我脸上，像是在发泄怨气似的，脸、胸口、腹部，用拳头打用脚踢，一下比一下狠，一次比一次出手重，很快的我的嘴和鼻里都流出了鲜血，慢慢的汇聚再滴落，溅在发黑的石板路上不见踪影。

　　恍惚中，我好想听到了莫泉的哭喊声，绝望的嘶哑着，用力的想摆脱着，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大哭，震慑了我的魂魄。这样的状况我还能保护你吗？我还能实现我的那些诺言吗？你为什么要哭呢？是在为我疼吗？可是身体再疼它也没有我的心疼啊，莫泉！我可以为你挖心掏肺，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因为这是我甘愿的，你知道甘愿意味着什么吗？

　　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念头，不，不该怪莫泉，他一定是被逼的！他不想骗我，他也是被易辉利用了！对！易辉恨我，想除掉我，才用了这个方法，自己不能上这个当！

　　“……嘿……嘿，你、你打够、了吧？”我口中糊着血，说话有些不清楚，但我努力说得让易辉听得明白，“你觉得……你这么、做有、有用吗？”

　　易辉早已入了狂，眼中的神采都是异样的，越打我就越是兴奋：“说什么没用！你要是死了裴老大就会更器重我！你要是死了这西城就都是我的地盘，没人能比得上！而你就是我的绊脚石！”

　　绊脚石？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拌谁的脚……

　　“……易辉……你是在、嫉妒我……咳咳……”

　　“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遍？！”易辉眼红着盯住我，一把抓起了我的衣服领，我知道我说到了他的痛处，而后用比他镇定得多的语气重复道：“你……嫉妒我、可以得到……咳咳、裴老大的赏识……你嫉妒我比你……比你年轻，比你有能力……”

　　这次换作易辉发狂了，他使劲的抓着我的衣服摇晃，“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我不理他，尽量忽略掉身上的剧痛往下说：“你当初……把什么都丢掉……一心、一心想跟着裴老大……可是……呵呵……可是你、你根本不是那块料……裴老大随、便就把你打发了……取而代之的是我、这个阅历不深的小子……呵呵……你、你不服气，可是也……没办法……你、你就——”

　　下面的话我已经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一响刺耳的枪声掩盖了子弹打入我身体内的闷响，随后是莫泉已经哭得变了声音的惊呼，然后世界回到宁静。

　　我吃惊的抬头看着眼前的易辉，他已经彻底疯掉了，眼睛如铜铃般睁得大大的，狂乱的毫无焦距的瞳孔似乎在看着我，然后大笑，狂笑不止，他舞动着手中的枪，口中胡乱的念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而我的视线慢慢的开始变模糊，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就是倒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的时候我也都没有疼痛的感觉……我想我已痛到麻木。

　　早已没有被束缚了的手捂住的腹部正源源不断的冒出粘稠的血液，很快的将我全身浸湿，接着就是彻骨的凉意和不能控制的全身抽搐，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这么想着。

　　呵呵……

　　莫泉呢……他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他应该逃走了吧……他……

　　不知为什么，逐渐发冷的身体突然传来一阵温暖的气息，可我已经没那个力气再睁开眼去确认……我多么想这是莫泉的拥抱……就一会就好……

　　……莫泉……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了……我和你约定……只要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会说到做到……我不会食言的……呵呵……你知道吗……我好后悔……我没有对你说……我很喜欢你……其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说了你会讨厌我吗……不会吧……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你喜欢我……才会对我笑……你喜欢我……才会让我陪在你身边……你喜欢我……才会为我哭……我不怪你骗过我……你骗我……说明你在乎我……呵呵……我……好高……兴……的……

　　这些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也永远不可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