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雪景重萱

10、第六章（中上）罪人

　　莫泉的爸爸死于两星期前的一次交通事故，因为无论从监控录像上看还是目击者的说辞，肇事司机根本不用担负责任，所以莫泉也得不到任何的赔偿，最多是好心人投来的怜悯眼光和没有一点作用的同情心。

　　我不能想象出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相依为命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自己，那他的精神支柱也都没有了，以前他给我说过，自己之所以要努力的过好每一天是因为还有爸爸陪在身边，如果连他自己都垮下去了，那么他就连家都没有了。

　　家对于我来说可以什么都不是，而对于莫泉来说却是生命的存在意义。

　　莫泉在我肩头哭了很久很久，他对我说他好后悔，他不该对自己的爸爸那么冷漠，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那么他爸爸就不会出去找他，车祸什么的就不会发生……

　　听到这里，我连苦笑都做不到了，不用想也知道莫泉爸爸的出事我也是有份的，自己对莫泉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也间接杀害了他的亲人！

　　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是成罪人了吗？！

　　我让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会不会恨我？

　　被自责和恐惧双重折磨着，我心如刀绞般疼痛，老天要惩罚也应该只惩罚我才是，这一切跟莫泉有什么关系？！他一直是受害者啊，他承受着命运带给他的煎熬，而我却在这个时候无情的刺了他一剑，这是怎样的痛苦？我……真是混账透了！

　　欧鹏程，你该被雷劈死被火烧死！你欠莫泉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这是你的报应！你还说你喜欢他？你根本就不配！

　　你不配……呵……不配……

　　那天晚上我一直抱着莫泉，看着他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才稍微放心下来，停止哭泣后他又回到了下午木讷的状态，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微闭着看着下方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个木偶。我让他靠着我的胸口，再将他的双手合起来用自己的手来回的搓，好让他不会那么冷。

　　他家里没有暖气，一个人的话肯定会被冻僵的，我在他身上盖的两床棉被也有点用，至少他不再发抖了，脸色好看了一点，不过还是发青，我想他除了冷以外一定也饿了，刚才按了按他的肚子，完全是空瘪的，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这么饿着可不行……”我喃喃的说着，还是要给他准备一点吃的，等他醒了好填填肚子。

　　我看了眼窗外漆黑的一片，现在都是深夜了，哪会还有卖热的东西的地方？就算是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也离莫泉家很远，再说自己根本不放心离开他半步……

　　那只有自己做了。

　　这么想着，我将莫泉好好的躺在床上，给他掖实被子，确定他确实是睡熟了才离开卧室，轻手轻脚的在屋子里找可以做食材的东西，屋子本就不大，我也知道哪里是厨房，所以还是比较顺利的找到了米和锅炉，幸好大米没有发霉，液化气也还有，锅碗沾了灰洗干净就好。我这个从来没下过厨的菜鸟也只知道可以用米和水混在一起煮粥，其它的一概不知，就是区分盐和味精也是自己尝出来的，洗个锅碗都手忙脚乱，生怕打坏了或是弄出些声响来。

　　胡搞乱搞的也把粥给煮上了，我不知道要煮多久，怕煮坏了一会儿莫泉吃不上，所以就在炉边守着，可我又担心他万一先醒了看不见自己怎么办，所以就在卧室和厨房间来回的跑，这半个小时可把我累坏了，就是以前打群架都没这么累过……

　　最后我端着乘有品相还不错的白粥进了莫泉的卧室，想他一睡醒就吃得上东西。

　　这几个小时莫泉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原来能守护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是这么幸福的事情，如果能永远都这样那有多好……我理了理他额前微长的刘海，心里暗暗说着，莫泉，以后我来照顾你当你的精神寄托，好不好？你不会孤独的一个人的，有我呢，我不会丢下你不管，那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不好啊莫泉……你一定要答应我……”我将头埋进他的手心中轻吻着，声音哽咽，无法控制的悲哀蔓延开来。

　　当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我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睡着了，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莫泉的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唯独不见莫泉的踪影，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该死！”我立刻跳下床，真怕他会去做什么傻事，自己就是没用！不是应该好好的看着他吗？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自己再怎么后悔都没用！

　　冲出卧室，我把二楼其余两个房间都找了遍都没看见莫泉，不好的预感外加心慌，我更加的急了，连外套都没顾得穿就往楼下冲，他不在家里，那他就是在外面了，我要到外面去找，他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欧鹏程，外面这么冷，你要出去也该穿上外衣和鞋啊。”

　　突然身后响起的声音熟悉得我想流泪，从不曾想过原来只是他的声音就可以让我的心跳加快，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我猛地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因为惊慌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吐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我心里一热，毫无预警的朝莫泉冲了过去再死死地抱住他，嘴里乱七八糟什么干净的不干净的话都说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他妈的你还在……老子以为你想不开要去死！老子他妈的差点要恨死自己了！还好你在！还好你没走！他妈的……”

　　我因为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紧紧抱住莫泉的双臂怎么也不肯再松开，仿佛是要把他的身体揉进自己体内似的，我担心这是梦，自己一放开他就不见了怎么办？不能失去他！不能没有他！自己要照顾他！一辈子一辈子都照顾他！

　　“我一直都在……不会走的……”隔了好久，莫泉的手臂颤巍巍的也搂住了我的腰，我们就这么相拥着，我想就算是世界毁灭也值了，我不需要苛求太多，只要能感受他的体温就好……

　　后来才弄清楚莫泉他醒了过后看见我趴在床沿睡着了，就把我搬上了床，自己让出位子给我睡，而他刚才只是在收拾昨晚被我搞得凌乱无比的厨房……我不好意思再看他，这太丢脸了，自己头一次在谁面前这么出丑过！还好莫泉没有笑我的意思，他继续收拾厨房，还一边给我讲着什么东西是什么、该放哪里等等，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如果不是他现在瘦得不成样子，我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现实才是一场梦，我们都被这场梦给骗了。

　　但，这仅仅只是错觉，不是真的，现实依旧那么现实，不曾为了我的后悔难过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