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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色深深 ...

  •   车祸这件事没有证据,不知是不是纪朝酩故意干的,还是纯粹意外。

      伍焕昶的失踪,却和纪朝酩没有关系。正确来说,不是没有关系,而是不是他干的。

      伍焕昶去了华海大。

      华海大不光是不和北约明在一个城市,而且是完全不在一个国家。一个在居星的东半球,一个在居星的西半球。来回一次,当然需要时间。

      伍焕昶去华海大,原因很简单,所谓知己知彼,他要了解纪朝酩的为人。纪朝酩是华海大来的,第一步自然是去华海大。

      伍焕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个人都没有说。但是他原来是想一两天之内来回的,没想到时间花得长一些。以至于学而和纪朝酩彻底闹翻了。

      现在交通工具比刚开国时快多了,本来要开十六七个小时的飞机,现在四个小时就到了。机场有专车到华海大,一点时间都不费。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伍焕昶要当天回去都没有问题。

      大家要说到签证的问题,北约明所在的中都大国,和华海大所在的夏澳之国,两国之间免签,连排队见海关官员都不要。伍焕昶的身份卡上什么出入境需要的资料都有,出入关的时候在验关器上晃一晃,大门就开了,人就可以过了。他也没有什么行李,也不担心被抽查到。

      华海大主要是以为全球培养输送海军军官为主的学府,不象北约明是民间的大学,所以在气势上就首先占了优势。

      现代战争中,海军的位置越来越重要,海军不再仅仅是海上作战的军队,也要有陆地作战的海军陆战队,和对空作战的海军空军作战队,所以来这里学习的,出去也不一定就在海军落脚,去陆军空军,一样有饭吃。

      华海大在伍焕昶眼里,比北约明多了几分肃穆和安静,不象北约明,有些散乱。这也难怪,出来做军人的,总要先有些军纪吧?

      校园里不时有穿着军装的人走过,夹杂着穿着普通衣服的人,虽然一样的古朴和现代建筑混杂,一样的绿树成荫,一样的宽阔,但是怎么看怎么和普通校园不一样。据载,中都三百年前的开国特帅修式铭将军就曾到这里来度镀过金。修式铭可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七岁时就自己摸上了战场,杀敌立功,从此跟随自己的父亲转战疆场,肩章一路不停往上升,十五岁他父亲战死沙场,他就顶替了他父亲的职位。十六岁的时候,中都建国,他成为新中都最年轻的银星级将领。他三十五岁时就升到最高的紫星特帅的位子,迄今一直没有人能超越他。

      紫星特帅的位子一共只有十个,如果已经排满,新来的人再怎么有功,也只能顶着三颗银星干等着。建国时封了九个,其中有一个是追认给他父亲的。虽然有人说他这个星级是继承了他的父亲的,但是谁都不能说哪个比他更有资格得到。

      还有剩下来的一个,一直没有封,据说是给了一个编外的成员。不过就是什么地方都没有记载,所以到底有没有人封到,一直是个迷。

      修式铭死后,他的星位,追封给了他的老婆。这个星位,在他们家里,倒好像是世袭制的。

      过了三百年,这个能封到紫星的就更少了,现在中都只有三个紫星特帅。

      不过华海大也招一般学生,就象佛门招俗家子弟一样。就是这样的俗家学生显得有些象凤毛麟角一样珍贵。

      伍焕昶这样的人物,不是进不了华海大,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一定要远渡重洋,削尖了脑袋,钻到华海大来做根中流砥柱,不如在北约明做做领头羊。而且他又不要参军,进华海大还是北约明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

      伍焕昶走进华海大,还是有人侧目的,甚至有人认识他是北约明的伍焕昶。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冬季滑雪联赛和夏季晋基车赛,华海大去捧场的人也不少。伍焕昶是北约明的特刊记者,总是坐在最前面,他总是象朵雪莲花般沉静无瑕,如水边玉树般光华优雅,他的风光,自然有人看到。

      当他问起学协时,还有人把他一路带过去,带到了就走了,也没有问他来干什么,也没有顺便问问北约明的情况。看上去华海大的人要比他们北约明的大气很多,不因为他是北约明来的人就怠慢了他,或者好奇地问东问西,完全一律认真地平等对待的态度。

      伍焕昶直接到新生接待办,没有到处乱问,也没有去学校的档案处,是有道理的。象纪朝酩这样的人物,在学协的记录,要远远完整过学校的正规记录,学协是连野史也要记录的。他们北约明的学协新生办就有满满的历代风光人物的记录,他伍焕昶就有完整的记录,从能追述到的出生纪录,到最近在食馆进餐为什么没有继续吃羊排,而是改吃素了,也有解释,整个比国家个人档案还要周全,这也是有人没事干,杜撰出来了,所以学协的记录全是全,看起来要仔细掂量,辨一辨是真是假。

      但是当他问起纪朝酩时,里面的人也没回答,就把他带去见夜色。

      到夜色的房间的时候,伍焕昶看到那个去年拿了晋基比赛第一名的娃娃脸从里面出来,还和他打了个招呼。他脸看着好像小孩子,人却长得挺高的,和伍焕昶差不多要平视。一笑两边各一个酒窝,比纪朝酩的酒窝要深很多,看上去很可爱。

      夜色在学协的身份很奇怪,她也不是学协主席,也不是任何部门的部长干事,她完全象学而一样,什么职位也没有,不过她绝对不是打杂的,相反,她有些像垂帘听政的女皇,就是岁数看上去小了些。

      伍焕昶进去的时候,夜色正在吃冰激凌。她低垂着眼睛低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随意散在两边,遮着脸,看上去非常野性无羁,和华海大风纪严明的校风格格不入。伍焕昶看不清她的脸,就见她秀挺的鼻尖微微翘着,嫣红的唇细细地抿着那把白色的勺子,正吃的一门心思,津津有味。她勾着腿斜坐在长沙发里,看不太清身形,但是伍焕昶只觉得移不开眼睛。

      当年纪朝酩还没有转来北约明的那场冬季速滑比赛,夜色和纪朝酩都代表华海大参赛。当时夜色从头裹到脚,脸上还带着深色反光的滑雪眼镜,她从滑道上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只是惊鸿一瞥。下了场她就走了,奖也是其他人带领的,除了华海大本来知道她的人,其他人谁都没有把她看清楚,就连坐在最佳看位的伍焕昶也是如此。

      这次他有机会看清楚她。

      听到伍焕昶进来,夜色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眸深黑不见底。伍焕昶给她看了这一眼,只觉得人往前冲,好像要一头栽到她的眼睛里去。

      她低下头继续吃她的冰激凌,一边说,“纪朝酩开始搞破坏的时候,你们北约明的一个都不来查他的底细,现在他开始搞建设,你倒是来了。真是搞笑。”她这时说话声如银铃清脆,仿佛童音尚未退尽。

      伍焕昶想想她的话不无道理,不过那时候没有人警觉到。如果不是学而来找他说了那些话,现在都人没有警觉到。

      伍焕昶听夜色说话,觉得非常悦耳舒服,一时不想说话,只想听她说。

      夜色这时候已经把冰激凌吃完了,她向伍焕昶伸出手,手里拿着空盒子。伍焕昶就非常自觉地上前服务,走过去接过来,然后去扔掉了。他手里拿着那把勺子的时候,很有冲动要放到嘴里,尝一尝夜色的味道。他不得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这种冲动。

      伍焕昶接过盒子的时候,眼里就看着夜色纤纤素手的样子,她手指的肤色仿似透明,透着玉的光泽,伍焕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肤色。

      这时是初夏六月,很多女孩子已经短袖短裙穿起来秀身材了,她却还是长袖长裤,把自己遮盖起来。只是一张素脸朝天,没有半点粉妆。伍焕昶在她眼里失神后,没敢看她的脸,这时只是看着她领子里那一段能看到的优雅的脖颈,也不敢移上,也不敢移下。

      夜色这时好像坐累了,舒了一下腿,从左边换到右边。要做这个动作,她要先坐直了。她这一动,伍焕昶的眼光就顺着她的脖子,走到胸口,走到腰间,走到小腹。他完全是不自觉的,不受自己控制的。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伍公子一向是以优雅出名的,他现在这个动作是非常的不雅。

      夜色也没有在意,她的目光穿过伍焕昶,懒懒地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她说,“你要来打听什么呢?纪朝酩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但也不你们所说的纯良少年。不过人不都是这样,一面是好的,一面是坏的,只是谁看到了哪一面,或者谁愿意显示哪一面。”她的声音闲闲的,不再有银铃的声音,倒像是夏日午后的风,轻轻沉沉,让人思睡。

      伍焕昶这时看着她的膝盖,眼光仔细认真,仿佛那里就要开出花来。她的膝盖顶着裤腿,圆润的样子显出来,又有些消瘦纤细,让人想用手覆盖上去爱惜地抚摸一下。夜色说的话,他好像听到了,好像又没有听到。

      夜色还是看着外面的天,这时正是近黄昏的时候。伍焕昶今天一天还没有停过,他一大早去瑶姒旎那里,离开后和薛洛睚说了一会话,就送傅清啸回学校,直接就来了华海大,不过他精神很好,就是和夜色座谈天亮也没有关系。

      夜色这时眼光落到伍焕昶脸上,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你这时候最大的谜团是车祸吧?薛洛睚和瑶姒旎的事是再明显不过,纪朝酩这一着玩的险,不过他一向是喜欢玩险着的人,太有把握的事,他反而是不屑做的。这一点,我也不得不欣赏他。”

      伍焕昶听到车祸两个字,有些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抬起眼睛看着夜色,眼里有询问。

      夜色的美是深刻鲜明的,瑶姒旎和她比起来,显得太苍白。她的眼眉都是深黑的,肤色却是白皙的,她的眉长却不是单单细长一根,眉头宽眉尾细,象半翌羽毛,非常地鲜活,每一根都象有自己的生命,却相互和谐地依存。她的眼眸大而深,此刻却烟色朦胧,让人迷惑。眼角有些挑起,和眼眉相互呼应。她的黑色长发垂下来,遮着两边的脸颊,看上去下巴尖削,让人爱怜。她殷红的唇配着微翘的鼻尖,让人忍不住想去尝一下,亲一下。

      而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眼间还有一些慵懒的天真和稚气,让人想要呵护她。

      不过夜色是强者,她并不需要呵护。

      伍焕昶看着她,又有些迷失了。他没有移开眼睛。

      夜色看着伍焕昶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有些令她想起弈如羽的眼神。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伍焕昶的心跳快了一拍,他自己好像都能听到这一拍的声音。

      夜色却垂下眼帘,不再看伍焕昶,她继续说,“纪朝酩不是平民家庭出身,人与人之间的倾斗,他自小就耳濡目染,他自小不甘于人后,事事都要出头。只因为他有两个哥哥,个个都很出众,他虽然是最小的那个,也要花些心思才能得到大人的注意。小聪明不足为道,要大计谋才能得人侧目。成绩好是不够的,这些他哥哥早就已经做到,要样样都好才行。慢慢养成现在的性格。那次车祸,傅清啸只不过是自己一定要去撞在枪口上。如果单单是傅清啸,纪朝酩是不会出手的,他既然可以赢他赢得漂亮,为什么要冒这么一个险连自己的名次也不要了?”

      夜色的声音又如林中山泉般琮琤,她正娓娓道来,突然问伍焕昶,“你有没有研究过纪朝酩和鞫元骤的车速记录?” 鞫元骤就是当日拿了第一的那个娃娃脸。

      这个不用伍焕昶去研究,自然有人去研究。纪朝酩平时的纪录比不上鞫元骤当天的比赛纪录,不过大家都说比赛的时候有超常发挥,所以不一定作数的,况且鞫元骤以前的纪录都比纪朝酩要差上很多,当日没有人看好鞫元骤。

      夜色不说纪朝酩,开始说鞫元骤,“鞫元骤是纪朝酩走后我一手教出来的。鞫元骤有潜力,但是如果让他们自由发展的话,他是一辈子也追不上纪朝酩的。不过我要他赢他就会赢,纪朝酩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当时教鞫元骤弯道技术,他勉强来学,练了多次才会。我告诉他,如果在条件对等的情况下,技术越好,赢的可能越高,直道没有多少技术好讲,全看谁踩油门快,谁的车好。弯道最有讲究,如果可以避免减速,自然可以占领先机。我从来不参加赛车,说的话鞫元骤听着有道理,但是刚开始也是将信将疑。你们男人大多以为长得好看的女人苯一些,再怎么样出色,心里总会有些成见,我不给人这样的机会。我把我知道的都口述给他,他练完后服了我一半,成绩提高飞快,跑来跟我炫耀。我提出和他赛车,他开始不肯,说只有纸上谈兵是不够的,再说他赢了我也不光彩。我跟他说,只要他能赢我,我就嫁给他。这个条件他拒绝不了。我们比赛,我把他甩到车都看不见,什么弯道技术都没有用。然后我跟他说,再有技术,如果实力差太多,也是没用的。他从此见我再不多废话,我说什么他做什么。我若要收服人,一向会这样,要人心服口服,没有半点异心。”

      夜色停了一停,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教过纪朝酩这些技术,因为他不需要,我当时和他赌滑雪,所以一起去参加比赛。我没有直接赢他,还是让他拿了男子组的第一,不过我的成绩比他要好,我还没有尽全力。纪朝酩是聪明人,知道赢不了我,所以他没有再试过其他。但是他不是屈居人下的人,所以他选择离开华海大。不过即便他走,他还是要回来的,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完全是他的了。他在北约明搞得声势浩大,就是要我知道他的能耐。我没有把他怎么样,只是送鞫元骤出去比赛,让他知道他就是离开夏澳,除非他就此不出头了,否则我一样有办法制他。纪朝酩参赛前不知道我教过鞫元骤,不然他比赛都不会参加的。不过开过一圈,他看到鞫元骤的车技后,他就知道了。这时候他退出已经太晚了,要么屈居第二,要么想其他办法。要撞鞫元骤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他也不想和我作对。傅清啸死死咬在他后面,正好变成他的借口。纪朝酩要避开傅清啸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就是让傅清啸在转弯时从后面蹭到,他已经进入直道,傅清啸还在弯道末,这时候撞到,他的危险最小,但是傅清啸的车会飞起来挡到他的前面,这样他就名正言顺地出局了。这样做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不过他是喜欢刺激的人,比起屈居人下,他还是选择碰一下运气。他运气是好,不过傅清啸的运气就不好。我看到很多人车翻了,甚至起火烧起来,出来什么事也没有,傅清啸居然把腿给撞烂到要切掉的地步,实在是他运气不好。你们的傅清啸太小心眼,如果他象纪朝酩一样,知道赢不了就放弃的话,也不会搞到今天的地步。你如果要怪别人的话,连我也要怪上。如果我不教鞫元骤,傅清啸今天还好好的。”

      伍焕昶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如果傅清啸知道自己只是只替罪羊,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件事除非纪朝酩自己去投案自首,傅清啸一样不能拿他怎么样。

      伍焕昶听了这么多,迄今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详细地告诉我?”

      夜色看着他,说,“你一付中规中距的正人君子样,很像我的未婚夫呢。”

      伍焕昶给她这么一看,听她这么一说,脸就红了。伍焕昶也不是青涩少年,碰碰就要脸红的人,不过夜色这话太晦涩了。

      夜色见他脸红,咯咯就笑起来了,“我又不是说你,我是说弈如羽,我真是有未婚夫的。”

      然后她就说,“我就告诉你这么多了,其实也没有这么多为什么,怎么样,什么动机,故意还是意外,好人还是坏人。我本人做事就喜欢率性而为,今天这样,明天就改主意了,大部分时候都是临时有了想法,也不一定是事先预谋的,纪朝酩也差不多。以后你不要老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做,那么做的。有能耐的人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平时有准备,临时有应变,不是出了事才火烧眉毛的。”

      伍焕昶出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肌肉紧绷着,高度紧张,手心里一手心的汗。他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不过他现在对夜色的兴趣,远远要高过对纪朝酩的兴趣。为此,他要再去见个人。这个人比较难找,所以他回去的时间就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夜色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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