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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旅行 ...

  •   他沿着河边走,秋天的冷风飒飒刮在脸上,那么哀然的疼痛。
      他开始觉得疲惫,昨夜里莫名留下的伤痕泛出微微的血红。
      山坡上随风飘起的叶子,宛如男孩橙黄色的头发,那么美好到让人喜欢。

      他一直在旅行,长长的道路漫漫延续,从秋天的开始,一直到秋天的结束,不曾停留,荏苒像那一年的蛰伏。
      然后他记起来,时间在片片琐碎的阳光中回头。

      他说早啊陌夕。

      太阳便顺着东边的轨迹升起,新的一天,又在淡漠的晨风中静静醒来!

      -

      旅程。一路向北。

      他垮过堆积如山的尸体,不留下任何痕迹,街道边栽种的野菊花倾倾斜斜,三两支背着光。延伸到尽头里密密麻麻的秋叶阑珊欢舞,像夜晚间绚丽的灯火,那么橙黄灰然的照耀。他一直跟着父亲走,不曾回头,遍地里透红的血骨像一场幻觉,殷眼得那么美好。父亲在河边蹲下清理残事,他便加快步子踩碎掉最后一声惨叫。接着转过身,脑海里的记忆总是充斥着狰狞和丑陋的模样。
      有被他撕碎的胳臂,有被他挖出的心脏。

      时常,他荡起脚,好象有无数的怨灵在咒恨。他并不害怕,那些淡淡的血迹像开在温室里的花,红红艳艳,哪怕是自己的血。那种润湿的感觉仿佛是在手心里跳开的舞,他是生来的好杀手,有冰一样冷却的感情和魔鬼般的技术,不用教导,他便已经知道要如何刺穿敌人的喉咙适时收手,那么轻柔,如同暗夜间黑色的野兽。

      弥漫整个天空的腐臭随着河水流逝,他闭上眼睛,山野里泡沫的腥味被雨水冲刷退去。他接过父亲递来的帕子捂住脸颊,夜火在月亮的照耀下微微泛红。他把双脚浸入水中,冰凉的感觉有血的触摸。他讨厌这样杀人与被杀的关系交集,长长的岁月埋没在无处可逃的悲哀命运里。他轻视生命,连同自己的一起被逃离和遗弃。他算不准哪天自己是否会像满地的尸体一样,放大瞳孔的轮廓目睹自己亲身的死亡,然后凶手转过头,留下淡淡的背影离开。
      有的事情不能改变,有的事情改变不了。

      他洗干净满身的血迹站起身来跟着父亲走,漫长的道路一直向前,黑暗的终点看不清模样,像九月初头的那种凄然。他开始不说话,远方的灯火星星点点,他看见门口有人,紫色的雨伞,棕色的眼睛,橙黄灰然的头发那么哀伤,接着他抬起头,男孩子在绵绵如丝绸般的夜雨里笑起来。秋风轻轻的吹过,少年把雨伞举在他的头上,然后他扑倒进来人的怀中。

      他叫他小暮。
      他喊小暮。

      那一年的记忆,温润像岁月里放起的风筝,划破长空后留下无数的枯叶,灰灰白白,有满天里没有色彩的纸雀,打着对折,顺着时间流逝一去无踪。

      他把头埋进来人的怀里,满脑的残象叫喊着哭泣,他不曾害怕……

      橙黄色头发的男孩子用手揉起他湿湿的银发。

      他说陌夕。回家吧陌夕。

      然后他记起来。

      那一年的秋天,他顺利完成任务返回。淡淡的雨水落湿他的伤口,刺眼的血迹像决堤的洪水,顺着眼角下流出黯然的条条痕迹。他抬起手擦拭,冰凉的秋天寒风刺骨。河岸边淤泥堆出的小路相互交错,他一直沿着河边走,像没有止尽的旅者,那么安然。
      有时候他不带任何情绪,空白的人生便奠定在暗杀与被杀的黑白电影里。他不逃也逃不掉,无数的生命被他揉猊成可笑的枯草,埋没在灰白的尘土下无法动弹,那么可悲到好笑。

      接着他看见他。男孩子挥起脚用力踢打着软木做成的树桩,他橙黄色的头发像那时随着风胡乱飘下的叶子,却被淋透了打湿。
      他看见他一脚一脚的踢,有力却不够凶狠,默然的表情带着些许美好,清澈透明的眼睛。他突然想起来,他好象是才来的新人。每一天每一天,家族里总会有无数的学徒为了暗杀的技术前来,他觉得可笑。
      [ 无聊!]
      说完他继续前行。
      河岸上的男孩子抬起头,那橙黄灰然的头发印进他的眼睛,像秋天里无处可逃的落叶,那么哀伤。

      到后来的事情他也不怎么记得,只知道父亲在入夜的时候敲开他的房门,少年就站在一旁。
      [ 他叫萧暮,萧家除他以外全族被仇人所灭,你萧伯父于我族有恩,所以以后,他跟着你过!]父亲这样说。
      他摇着头表示无所谓,却在父亲离开后把他关在门外,他知道他的眼睛里有伤,能影像出自己的模样,他讨厌那么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悲哀,所以他不喜欢!。

      于是时间还是荏苒着过,琐碎的事情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他清早起床练习体术,然后夕阳西下后回到房间。他的日子依旧轻柔,时不时路过河能看到男孩子橙黄色的头发阳光似的刺眼,温润的神情和悲伤在如此这般的年代里缓缓荡漾。他看着他纯熟的脸膀那么美好,长长的年华浸泡着时间,他不逃离也不想逃。
      同样,亦逃不掉。

      黪黑的夜色已慢慢开始发白,子夜般的黑,如同过道上无声的寂寞。他换好衣服准备出行完成任务。自那家伙来了以后的第一个任务,他推开房间的门,两面的黑暗相互连接融合,他闻到山坡上野菊花淡淡的香味混杂着血腥。
      他踏出的第一步碰醒了睡在门口的男孩,夜末间他看见他静静抬起的头,有黄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他知道他无处可去,却没想到漫漫的黑夜他总蹲在门外,等到他起床的前一秒离开。
      时间就这样子一直定格。
      他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伤,点点滴滴像落寞的叹息。他什么都不再说,那么多那么多的无奈。他搂住他的头把他横着抱起,紫色的眼睛里洋溢着说不清楚的神情。
      他叫他少爷,他说少爷,他说少爷你放我下来。
      接着他便用力的把他扔在床上。
      [ 在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否则……]
      他俏皮的笑起,蛮横的力道和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弄疼了他。也不记得他是怎样的反应。只是到后来,他任务回来后推开房间的门,他总是会坐在秋日清晨柔和的阳光里,笑起说,欢迎回来!

      然后,记忆里的时日便总是充斥着大朵大朵的金黄,那么美好到让人哀伤。

      -

      一场旅行。沿着秋天前进。

      他走在前面回过头。
      [ 小暮,快一点!]
      [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体力呢!]
      [ 再不快一点,要赶不上城镇的烟火啦!]
      他说着拉住他的手跑起来,微微的凉风吹扶着头发。他们一路走,一路走,不曾停留,单调的岁月里依旧有着孩子般冗长的美好,那些无助的年代里总是血腥满横,却无法不去承认,那一年的他们,都还是小到可怜的孩子,有幼稚的梦想,有不知道后果的承诺。

      他说少爷,慢一点。
      [ 我不是说过别叫我少爷了吗!!]他止住脚步回过头望向他,那一年的他没有他高,他银色的头发在干燥的空气里飘舞,他说过那么多那么多遍,他依旧是口口的少爷挂在嘴上。
      他生气的搂住他的头把他横着抱起。
      [ 陌夕,放我下来!陌夕!]
      然后他俏皮的笑,蛮横的力道却那么温柔。他喜欢他无助的样子,橙黄灰然的头发遮盖着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说我抱着你走,更快一些!

      接着夏季的盛典在细细的小雨里进行,他拉着他挤到旁边。他买了把深紫色的伞。
      他问为什么是紫色。
      [ 因为那像你的眼睛!] 萧暮说着把它撑开。
      他抬起头望向那种灰灰的紫,忧郁得让人害怕,[ 一点也不像我!] 他别扭的否认那种暗夜的颜色。
      他笑起来。[ 我只是说一点点而已。]

      到后来,雨一直没有停,他闻到泥土的味道发出清香,他们小跑着返回,祭奠里的人群声声叹息,烟火盛开的季节不在雨天,没有谁会不知道。人流开始渐渐的稀少,橙黄色的纸灯笼牵出一条长长的道路,像秋天里密密麻麻的阑珊秋叶。雨开始下得更大,哗啦啦的打湿了他心爱的和服,有闪电和轰隆的雷声,他拉住他的手躲进岩壁下的山洞。
      然后雨一直没有停,夜晚里冰冷的寒风吹得刺骨,他知道父亲不会为他担心,他只是被从小当成工具培养长大的杀人娃娃!在这样杀人与被杀的社会中生存,不会惧怕暴风雨来临的夜晚也不应该恐惧。他忽然觉得可笑,自己的命运像一把悲凉的幼草,被无尽摧残后遗弃,他想起家族里的人总是面无表情,他们都在算计着杀掉别人和防止被杀。如果哪一天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便会被一脚踢出陌氏庞大的家族。
      他想笑,可是,那真的一点也不可笑。

      [ 陌夕。] 他揉顺他湿湿的头发叫他的名字,他说陌夕你看,雨快停了!
      他点头,笑容静静的变得苦涩起来,他说小暮,陌氏是以杀人而闻名的家族,你不应该来的。
      长长一阵沉默,山洞里让人窒息的黑暗涌入脑髓。
      他说:因为,要杀了那个男人!
      [ 是白池吧?] 他听见雨声里自己的声音些许凄柔。
      他不否认点头,他说他毁了我的家族,要杀了他,不管多久要多长的时间。
      [ 小暮……] 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萧暮知道他这样就表示心情不好,于是便轻轻抚着他绵绵的头发不再说话。
      [ 没看成烟火真可惜呢!] 他这样说。他知道他在掩藏自己的情绪,他总是这样,莫名的开始心情不好,莫名的开始烦躁,从那一年起,到现在过了多久已经记不得。

      萧暮揉着他的头发不说话,空气里便是一种静默到让人窒息的温柔。

      有时,他想把时间定格在最美好的地方不让它流逝,然而快乐却总是流淌得太快连痕迹也残留不下。
      他弯起嘴取笑别人的命运那么可悲,却连同着自己,他无助的梦想和人生,棉柔像一场漫长的旅行……

      [ 陌夕!]
      他被他叫醒,山洞外嘈杂的蝉鸣仿佛大自然的演唱会,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也不疑问,只是探出脑袋,山洞外片片的灯光点点闪烁,雨已经停了很久,草平上夜间温柔的动物都在蛰伏着等待些什么。
      ——然后,满空的流星把蓝天隔离成一张张破碎的脸。
      [ 没有烟火,居然有流星看啊!] 他俏皮的笑起来。[看来老天对我们也还算挺不错!] 他不知道他自己当时说这话的心情。

      萧暮用手捂住一只萤火虫放进已经没有了蜡烛的灯笼里,他说陌夕你看,星星形状的光,那么微弱,却美好到让人喜欢!

      美好到,让人喜欢。

      ……

      于是,到后来很久,他的记忆里定格了全部的黄色,淡淡的秋叶和泛红的夕阳,有山坡上遍透满地的野菊花,有星星形状或是长长道路般的灯火,还有他橙黄灰然到让人喜欢却哀伤的头发,那么多那么多,一丝一丝绵绵像风筝的线。
      牵引着空荡的未来,却仿佛马上就会断开。

      接着他做完任务后满身是血的推开房间的门,他坐在秋日清晨柔和的阳光里。
      他说早啊陌夕。
      然后新的一天,又在淡漠的晨风中静静醒来!

      他陪着他呆在河边闲坐一天,他用石头溅起大个大个的水花。萧暮便看着书本沉沉睡去。
      有时候他看得入神,或许是已经走了神。他便总是听不见他的叫喊!
      他说暮!
      [ 小暮!]
      他说小暮!
      ……
      长长的岁月便如此流淌。
      他拉开他的领口随手丢进一只小虫!他的小暮便在一阵寒战中回过神来!
      日子依旧是这样子轻柔的过,他还是陪着他无聊的呆坐在河边一天。

      出任务之前他总说同一句话,或是在他已经入睡后留下纸条。
      [ 在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
      萧暮便可以拿着纸条想象出他俏皮的模样和深紫色瞳孔中看不见的凄凉。

      他们都从未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也许将回不来……不会再回来!

      时光就这样一直流逝,不带任何痕迹,他开始发现自己已经比他高出个头,在抱起他的时候更加轻柔。
      然后他做完任务回来。
      他说欢迎回来!

      -

      那一年的开始。总是如此漫长。

      他一直在旅行。漫漫长长的岁月浸泡着年华,时间便已经记不得那些大片大片的金黄,像秋天里山坡上满地的枫叶和野菊花,通通被埋没在黑白的命运里可笑到让人哀伤。
      他们无助的梦想和人生,亦早在时间开始轮转的时候便已经停留,却没有人抱怨和咒恨。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些场景,男孩子挥起脚用力踢打着软木做成的树桩,他橙黄色的头发像那时随着风胡乱飘下的叶子,却被淋透打湿。
      他用手捂住一只萤火虫放进已经没有了蜡烛的灯笼里,他说陌夕你看,星星形状的光,那么微弱,却美好到让人喜欢!

      时间就这样子流逝得剩不下些许痕迹。
      那夜里他做完了任务早早回来,而他却睡在子夜的月色下泪水阑珊。
      他用手揉他的头发。
      [ 暮?] 他轻轻贴进他的耳朵叫他的名字。
      他用手抚摸他的脸颊,泪水的痕迹凉透手指,他轻轻叫他暮,一声一声,在暗夜里进行一场侵蚀,他的小暮。
      他的萧暮,一把背过身去,不再醒来。

      他叹着气靠在窗前,夜晚里安静的风总是纯熟到让人害怕。
      他记起那些岁月里点点的片段。
      黄色头发的男孩子蹲在门外,他蛮横的把他抱起。些许,那时,他是真的弄疼了他,却连同着自己的心,一起疼痛着蛰伏至今!

      有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看到他笑得灰黄的时候感到安心。
      大门外堆积的雪花已经开始厚重得绵软,像那一年冬天结束时下起的雪,一直延续到来年的春天。
      整整一年的雪,淹没了本应有的秋天。开始和结束。

      [ 陌夕,你给我站住!!!]
      尖锐的声音刺耳到难听,他拉着萧暮一路逃跑。绵软的雪地里没有丁点声音!

      [ 爸爸,你看看陌夕啊!!]
      [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 可是爸爸!!!]
      ……他听见家族里闹得翻天,河岸边上结冰的水面像镜子一样透亮,他用手轻轻扶摸着那些刺骨的痕迹。

      [ 陌夕,你看这里有鱼!] 然后他顺着萧暮手指的方向抬头,银色的小鱼泛着金色的光。
      他说小暮你小心了哟!接着他随手抓起一团雪球扔在了他的头上!
      [ 好啊,你居然敢偷袭我!] 他嘟嚷着叫喊起来!漫天的冰雪碎沫便洒得到处都是!他开始还击,于是雪地里的阳光变得刺眼。
      他看见他橙黄的头发上全是银白的色彩,他哈哈哈的笑!

      他说小暮,你干脆去把头发都染白了,改姓和我叫一样的多好啊!
      久久一阵沉默,他们都不再说话。

      结局的过往他到现在已经都记不得了,那么悠长,那么悠长……

      -

      他一直在旅行。

      长长的道路漫漫延续。从秋天的开始,一直到秋天的结束,不曾停留,荏苒像那一年的蛰伏。他不知道自己些许年的记忆是否像被吞噬的河水一样悲伤。快记不得,那些满载着橙黄的过往和秋叶。像抓不住的美好,悲哀可笑的被埋没在黑白的尘土之下,无处可逃。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父亲叫住他。
      他说陌夕。
      [ 不要输!]
      淡凉的声音仿佛预定了他的死亡。他不回头的推开大门。
      [ 当然不会!]
      然后他离去。

      那一夜的秋风吹得乱了他的头发。他回到房间的时候他还未有早早睡去。
      他顺着背后轻轻把他抱在怀中,那是他第一次,那样紧紧的抱着他!

      他说:陌夕,你怎么了陌夕?
      他一直摇头,他知道他看不到,却不止住的摇着头。
      他从来不曾害怕,一个杀人的人,就应该做好迟早被别人杀掉的准备。他打小就知道,不怀疑也没有侥幸。
      此次的对手很强,也许他赢不了!

      [ 暮……]
      长长的沉默划破天空,他想说些什么,那么多那么多的。他说,暮,时间便定格了不再说话,久久,他想以前或是更久以前的情景,却好象已经空白。那场旅程,他顺着时间走,记忆便被做为来往的过路埋没。
      他本是一无所有的人,也还是一无所有。

      然后他静静吻住他的唇,那么凄柔得美好的模样。
      萧暮用手把他推开。
      他多年来第一次亲吻他,他却淡淡的用手把他推开。
      他只问,怎么了?
      他说你怎么了,陌夕?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萧暮知道他这样就表示心情不好,便也不再疑问。

      到后来他睡着了他起身离开。短暂的旅行在秋天里结束,他关上房门,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和纸条,他要去杀掉他最痛恨的男人,也是他最痛恨的男人!
      那黑发黑瞳像暗夜里的珍珠般灿烂到无懈可击的男人。
      白池。

      ……

      他一路走,顺着河岸边多年来积累出的脚印步步向前,不曾停留!
      他一路走,穿过栽种着满是记忆的枫树林和遍地的野菊花。
      他的回忆像河水一般绵长。
      那场旅行,从某一年初秋的时候开始便蛰伏至今。

      他突然揉乱自己的头发觉得可笑,那些岁月里的记忆像永远不会停留的时间轨迹。淡淡被遗忘,却永远那么深刻到让人无处可逃。

      他漫长的旅行一直前进,黑暗的终点看不清模样。

      他一直在旅行,沿着秋天的边缘漫漫前进。
      一直在旅行,满地的河水像哀然的眼泪那么凄凉。

      他一直在旅行,却停留在他回过头的时候笑起来。

      他说:陌夕,早啊陌夕!

      然后,秋天的冷风飒飒刮在他的脸上,那么哀然的疼痛。他开始觉得疲惫,那场漫漫的来往依旧遥远,他感到无法到达的莫名心痛。
      鲜血顺着河水一直长长流去。
      眼前黑色头发的男子苦笑着倒下。

      他想小暮。
      他说,暮。

      沉长的记忆像一场黑白的电影。
      他最终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山坡上随风飘起的秋叶宛如男孩子橙黄色的头那么轻柔。
      他闻到空气里淡淡像泡沫般的血腥。

      接着他突然想起来,那是场荏苒在秋天里的过往。

      一个开始,一个结束。

      有满天的红色枫花静静落下。
      那一年的秋天,充斥了太多大朵大朵美好到让人哀伤的金黄。

      他依旧在旅行,长长的道路如同生命般长恒。

      那么哀伤那么哀伤.

      只是他累了。

      便不再,追寻。

      不是后记的后记:

      那场时间的回忆,空白了来往流逝的过程。很伤心。
      他把头靠在窗户的边沿,日影打落成碎渣挂上他一夜醒来毛躁的头发。苍凉得透亮,星点,像某夜里沉寂的萤火虫。
      多年以前,过往慢慢变成黑白的画面倒带放映。
      他突然笑起来,嘴角下全是安静。

      男孩子用手抚摩他满是雪末的头发,他说,干脆去改了名和我姓一样的该多好。那该多好。
      东边的太阳微弱,由黄泛滥成红色的光芒。时光洒下一地的枯痕。
      他嗅出了山坡上尸首溃烂的血腥。

      曾经。他一路顺着河边向上前行,满地里银色的小鱼跳跃着呼吸最后一口空气。他踏过无数尸体,晨阳照射着反光,银白到让人无忘。他说,两个人约定过会回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回来。绵联的雨滴一直落下,浸泡了年华,他从来不曾询问。

      枫树下荡起秋千,远远的地方有陌夕举着紫色雨伞不耐烦靠近的模样,却像画雕的黪墨,淋透打湿,甚至最终消失。

      他没有参加陌夕的葬礼,那一天他撑着伞一路走了很远,漫长的尽头永恒无边。他逃了很久,等了很久,至始无终,都如同那被狂风刮走的紫色雨伞,无影,像记忆,无形。

      然后他些许年不再提起曾年的点滴,那优柔着绵长宛如秋叶般淡然的过往,他不追寻也不回望,山坡上落地的红色枫花静默而凄凉,渗透着血红的残光,秋千荡漾。

      就好象发黄的夜排挡。他送入嘴边的酒被来人轻轻拦住。他抬起头望向妻子倦容的脸旁,暗夜里埋没年华。他扔掉手中的酒瓶靠上她瘦弱的肩膀,他抓不住时间游离的过程,像漫天星空,他失所的那片回忆顺着时间流淌退去,阑珊的夜色忧然而繁华。他抚上妻子满是泪水的脸颊那么轻柔,她黝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却又零乱得有点气喘吁吁。他知道她急急赶到,为找回她深夜卖醉的丈夫。时间已经轮转了圈数,她泪水伶仃,他靠在她的怀里早已睡去,长长的河水就这样浸泡着太多年的过往,从那一头秋天开始的时候直到那一年秋末的结束。

      到后来他躺在家中灰然的床上淡淡醒来。眼前的雨水绵绵连连,他抹掉眼角下残存的痕迹不再提起,那些年里忧柔的誓约和记忆,他刻意的忘掉了太多些许。时光穿透回忆。他忘记了是谁曾经说过不会离开。日子依旧过得轻长,他抬起手遮住窗户外投进的阳光,刺眼得如同秋天般的光,点点滴滴,宛如脑海深处的某些片段。

      就像在那一夜的梦里。
      时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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