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舔狗》童树

2、第 2 章

　　05.
　　.
　　我叫沈向阳。
　　实不相瞒，我现在有点儿小慌张。

　　不过这很正常，是个人在知道自己差那么几步就死了之后，都会象征性的腿软。
　　货架倒塌这种大事件很快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他们快速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抱走孩子、疏散人群，清扫洒落一地的零食。我其实还挺想看他们是怎么把货架搬起来的，但陆景谦一点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伸手把购物车里唯二的两盒雪糕拿出来，一手抓住我的手腕，强行带着我去了收银台，然后出了商场大门。
　　“……有被吓到吗？”直到整整走过一阵条街，再看不到商场大门了之后，这二五仔才像刚想起来似的停下脚步，回头问问我的感受。

　　蓝天，白云，商业街与小麻雀。
　　人群中不乏有几个好奇的人会把目光凝聚在我们身上。不过她们的目光大多是善意的，今天之后，也会逐渐淡忘。我这人向来大度，他们爱瞧就让他们瞧好了。也没什么所谓。

　　毕竟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大猪蹄子。

　　我冲他似笑非笑地翻了个白眼。
　　还行，还知道要问。要是你真敢就这么牵着我一路默不作声的走回家，你看你今晚还上不上得了床。

　　“还行吧。”我说。“不过你有点奇怪啊，今天。”
　　他放松下来想要继续往前走的身子瞬间一僵。在我的视线下，他轻咳一声，用手扶了一下下滑的眼镜。
　　我知道他想要开口解释，似乎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所以我决定等等他。不过还是希望他能别让我等太久。毕竟、虽说早已经入秋，但温度却始终居高不下。

　　热是还好，但冰淇淋。很容易化。

　　我沉痛的想。早知道就应该等享受完冰淇淋再问话。家里有的是皮鞭手铐小蜡烛，怎么着也比站在这晒太阳强。
　　好在陆景谦不亏是我看上的男人，总归是没让我失望。他很快开口说了一句：“你不要害怕。”
　　“我不怕。”我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放心，你要说你爱上了别的小鲜肉也不要紧，我不会打爆你的狗头的。”
　　“不是。”他蹙眉，“我是超能力者。我能预知未来。”

　　06.
　　.
　　我叫沈向阳。
　　我现在非常慌张。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好像把我男朋友逼疯了。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他继续解释，“每日晚上我都会做和第二日相关的预知梦。”

　　他语气笃定又面容严肃，让人很难把他说的当做笑话来听。我和他交往三年多，同居也快一年了，对他的为人最了解。这傻憨憨性子太直，基本不会说谎。
　　那么，基本不会说谎的陆景谦告诉了自己他埋藏最深的秘密，并且虽然不可思议，却好像是真的。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今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今早转了性一样的非要跟着我出门，刚刚又死活不让我去拿薯片，是因为梦到了我会被货架砸死的未来？”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他看着我，脑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陆景谦的脸其实也很好看。毕竟当初就是奔着这张脸来的。只要把胡子刮干净，头发梳顺些，再换一副眼镜，或是干脆换成隐形眼镜，不知道会比现在这幅德行好看多少倍。
　　不过这样也行。

　　在凌乱的黑发上生出一对猫耳朵，再把眼镜拿下来，带个蓝色美瞳，看起来就像只沉稳可靠的老猫。我相当吃他的颜，就算是现在这样不修边幅乱七八糟的样子，举手投足间也透着股让人血脉喷张的可爱。
　　只可惜我现在实在无力欣赏了。

　　虽然能感受到我的嘴角是咧开且在笑着的，但我一点不觉得高兴。和刚才的心境完全不同，刚刚只是逃过一劫的幸运和后怕交织在一块的麻乱感，现在确真的就是一团乱麻。
　　不单是世界观骤然崩塌的那种不安，还混杂着一丝复杂、憋屈，总而言之，就是五味杂陈。我看着因为我的表情而变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陆景谦，伸手安抚性地拍拍他，另一手捂住脸。
　　“我觉得我现在非常需要一盒香草味的冰淇淋安抚一下。”

　　只有香草冰淇淋那种甜滋滋的味道才能缓解我脑子里疯狂刷屏的——“我去我居然差点死在那么憋屈的事情上吗？！”这句话。

　　07.
　　.
　　我叫沈向阳。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简单梳理一下的话，就是在这个毫不特殊的日子里，我毫无准备的知道了我交往三年多的憨憨男朋友，是个毫无疑问的超能力者。
　　……还有自己本该已经死掉了的事情。
　　我被陆景谦半牵半引着坐到石椅上，机械性的张开吃他喂过来的香草冰淇淋。香草独特的甘香扩散在嘴巴里，已经半融了的冰淇淋入口即化，慢慢落进了喉咙。
　　和开始运作的食道一起工作的，还有终于愿意开始重建世界观的大脑。
　　“……所以你是知道了未来才和我在一起的？”

　　“不是。”他摇摇头，又挖了一口冰淇淋送进我嘴里，“我是为了每天早晨睁眼就能看见你，才和你在一起的。”

　　08.
　　.
　　我被他这一句过分理所应当的情话呛得回过神来，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二十有七的青年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虽然刚说了情话，却一点不为止羞耻，相反还有些疑惑。疑惑于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我当然会有近乎夸张的反应。这么些年，陆景谦从来没说过情话，在一起前他就跟修佛似地万事随缘，在一起之后更是直接跳过了所谓热恋期，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你喜欢我？”
　　“嗯。”
　　“有多喜欢？”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镜之后的一双眼睛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把手里的小勺子放下，抬手抚上了我的脑袋。

　　“我不知道。”我听他嗓音低沉，“但如果没有你，我就永远体会不到现在的幸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悚地看着他。比起如潮水般褪去的不安和逐步涌现的甜腻外，我心里更多的实际还是对他情窦初开似的情话感到震惊。

　　铁树开花算什么，四千年一遇的流星雨算什么，在陆景谦会说情话这件事上，那些东西通通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