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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太阳国度 第五章 赛巴斯丁所属的侦探团(下) ...


  •   书桌是具有档板和四个抽屉的二十年老红木,右侧抽屉最下方还留有大约二十公分高的空隙,我低头伸手,从桌下拖出一个报纸包来,打开来看,泽志拜托我修理的玩具遥控警车。

      是爸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因此可以说是小男生最珍贵的宝物,上个礼拜带来园内献宝时却引起争吵不慎摔坏了,透过橘转交给我修理,除了配件脱落,看来线路也有点接触不良,我挽起衬衫长袖,拿出工具盒准备奋战。

      混乱书房和小男孩的玩具,比较起来后者还是得优先处理。

      小心地将外壳和底盘分开,一小包胶囊却从中掉了出来。

      我眯细眼睛,用螺丝起子勾起透明塑料袋,这什么鬼?

      那一瞬居然联想到□□,这可是幼儿园大班小孩的玩具,我失笑地找出乳胶手套戴上,才继续研究从泽志的遥控警车中出现的不明胶囊,以防万一是有毒化学物质我还是做了保护措施。

      若说小男孩在玩具里藏糖果饼干的还有可能,但胶囊这种东西小孩子知道是不好吃的药,也被禁止拿来玩才对,不过掉下来的位置却是得拆开外壳才能放进去,因此我想是不是泽志放的还有争议。

      打开胶囊洒在纸上,是研磨得极细的雪白粉末。

      忽然肩膀变重,暖热的呼吸就吐在脸颊边,眉心当下一紧。

      “恶梦,现在是午睡时间。”

      “唉唷,老师,人家已经做好侦探团的规划了,现在大家哪睡得着呀!”恶梦攀着我的脖子抓的更紧,像猿猴一样往前爬,我忍住就这样把他摔出去的冲动,恶梦调整位置到刚好能伸手沾了下白色粉末,在我来不及喊停前就往嘴巴里伸去。

      我大惊,连忙抓住恶梦后领站起,将他丢到书桌上。

      “我有说你可以吃吗?有吞咽下去?快给我吐出来!”

      正要帮他催吐,恶梦忽然扑到我怀里,哽咽地说:

      “老师,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我…我……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老实说我不想演柯南,因为影儿比较想要太阳当,如果老师愿意参加的话,其实人家比较喜欢怪盗基德……嗷呜!”

      最后一声是被我拳头K上头顶时,恶梦叫出来的。

      真是浪费我的同情心。

      “那,是糖霜吧?”我按着太阳穴,跟这小鬼计较铁定会早死。

      恶梦将我的衬衫蹂躏得一团糟后才可爱地抬起头来。

      “不是耶,□□。”

      “……”我瞪向袋子里的青色胶囊。

      “你怎么会知道□□的味道?”要是恶梦这家伙敢跟我说好奇偷吃过,就立刻把他给赶出去,我可不留会吸毒的国度居民在家里。

      他闭起眼睛,挑挑眉。

      “diacetylmorphine,太阳说是□□的分子式没错,而且纯度很高哩。”

      又在跟太阳心电感应?

      我这次没多说什么,恶梦曾说过这个星球的大小事太阳了如指掌,至于非人类的沟通方式先跳过,目前优先面对的问题是,为何泽志的玩具车里会发现□□?

      这不就意味着,泽志可能被人利用来运毒?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思绪,我将塑料袋扫入抽屉,戒慎地开门,是橘。

      “蓝,该上课了。”她探头看了下,书桌上只有我拆开的车身。
      “泽志的车还没修好吗?”

      “我忘了带回去,刚刚才在看哪里坏了。”停顿了下,我对橘说:
      “下午的班帮我带一下,我有急事。”

      不出所料,橘的脸马上变黑。

      我放下恶梦,一拍他的背,恶梦会意跑到橘旁边磨蹭,我趁机想个借口。

      “伊卡洛斯找我,他好像有麻烦了。”找个最难验证的人,就算橘真的查证,那个人也会帮我掩饰的,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当成没事,所以麻烦的永远是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啥?他喔?”橘的表情复杂,像是在衡量她的班级和我的理由孰轻孰重。

      “好吧!反正他有不能解决的状况也难得一见,去帮我带点八卦回来,不过薪水还是照扣。”

      这女人,最后还是天性获胜?

      我接着来到橘的办公室,调出泽志的档案来看,恶梦则是跟屁虫尾大不掉。

      “老师老师老师,侦探团要出动了吗?我去把他们叫上来。”

      “别吵。”我冷瞪恶梦,继续查阅。

      泽志家庭背景单纯,母亲是炒股票的菜篮族,父亲则是竹科工程师,平常并不住在家里,他是独子,打小就很受宠,但个性却没变得骄纵,反而很害羞内向,之前会和同学争吵也是初次见到,因为玩具车的缘故。

      “报警吗?”恶梦还在旁边聒噪。

      “不能马上这么做,考虑到伊甸的声誉,我要先查清楚,到底是谁利用泽志。”
      恶梦嘴角弯弯,我就知道他等很久了。

      “我下午不会上课,让你们去问泽志,最近有谁和他借车,交换或者给他东西的人,不认识或邻居还是园内的人都好,记住,不许打草惊蛇。”我口气严重地强调。

      “好。”恶梦几乎是用唱的响应了。

      该死,没想到伊甸里居然出了这种事,我用力敲了下桌面,玩具车的残骸因此震动,赛巴斯丁从窗台跳了进来,在书桌上窝成一团。

      “下来。”因为□□的事,我情绪上涌,口气不太好。

      其实,以前的自己又怎会光凭一个小孩的话就相信家里有毒品存在?问题恶梦不是普通小鬼,他和太阳也许认为,自己尝的只是某种地球上会有的普通物质,但那却是我们称为‘毒品’,害人无数的东西。

      而那种东西居然出现在我待的幼儿园,不只是违法和一旦公开后伊甸面对的公众压力,还包括我以为是净土的地方,被污染了的不愉快。

      “凶什么?人类,吾辈可和此事无关。”赛巴斯丁舔着爪子,就着阳光露出牙打了个大大哈欠蹬直四条腿,懒洋洋地跃下书桌,尾巴扫来扫去。

      “要不是殿下在上课,吾辈才懒得到这里来打发时间。”

      赛巴斯丁忽然用两只后脚站起。

      “殿下。”

      下一秒我有点眼花,书房里无端多了三个小人儿。

      “太阳,恶梦,影儿?你们从橘的班上瞬间移动?”

      这就是收非人学生的坏处,这些存在行动时,根本不考虑人类正常生活的细节。

      “你看吧!我就说老师一定会啰唆。”恶梦去了又回,正和太阳耳语,可惜说得太大声。

      太阳抬起头绽放微笑。

      “蓝,不用担心,我改变光线折射,制造我们三个还在教室里的假象了,关于伊甸园的事情,很高兴我也能派上用场。”

      “喔呀!多么善良体贴的殿下,居然肯为区区低贱的哺乳类动用扭转现象的力量,真是太难得,令老臣太感动了!”

      “就说你和老师差不多大,不会老嘛!”恶梦插嘴道。

      我难道得一边克制虐待动物的冲动一边办事吗?

      “吵死了,恶梦,你要问的事情问得怎样?”

      “唔,我们问过泽志,他一看到我和太阳就脸红,说的话也没人听得懂,让葛空知道他一定会闹大的,所以我们暂时没通知他,最后影儿确定,他没和可疑人士接触过,我们确定在幼儿园里的人都是干净的,为了确认泽志没说谎或遗忘重点,还分别用各自的力量读心过,check三次,安啦!”

      这叫侦探团?还真是直接地‘侦探’,我冷哼。

      “那到底是谁在泽志的玩具里□□?”我又问。

      恶梦招着小手要我弯腰,他们三个围在我耳朵旁嘀咕一阵后才像蒲公英般散开。

      “老师,如果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做?”

      ※※※

      我来到几条街外的咖啡馆,身后自然粽子般跟了三个,不,四只。
      走到靠窗某桌边,约好的人已经在那等待了。

      “老师你看起来好凶呀。”恶梦缠住我的右手小声说,不理会他,我坐了下来,服务生亲切地送上Menu,我打量座位对面的中年男性,对于那憔悴模样并不意外。

      “你……你到底想怎样?”
      “宋先生,半夜入侵我们伊甸园的是你吧?”单刀直入地问,我有点不耐烦。

      “什么?我、你少诬赖人!”男人声音大了起来,自觉受人注意,又畏缩地低头。

      “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不过,我不会还给你。”
      “你想要钱吧?不要以为你是泽志的老师,就能用那种东西威胁我!”男人双眼发红,盗汗且体温上升,拿着水杯的手指发抖。

      “我不想要钱,但是,有件事想请宋先生去做。”
      “不要钱?”他表情恍惚着,还在咀嚼我刚才的响应,我眯着眼,知道对方是退缩症状发作了,药在我这里,他自然无法继续使用,不用几个小时就会受不了。
      “我知道了,林老师你真是好人,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我是不小心被人骗了才会碰那种东西,我……”

      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请你去自首。”

      他张大呆滞得像鱼似的眼睛,对着我看了回来。

      “听不懂吗?我们老师说要你去自首哩!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对不对太阳殿下?”恶梦卖乖地趴在桌缘,小海不知何时坐到了男人身边,太阳则在我旁边的位置,这些国度居民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

      “照蓝的话做比较好,先生。”太阳拿起我帮他点的热可可喝起来,透过蒸气金瞳闪着光。

      “去自首。”小海冷冷地重复我的话尾。
      “喵~”忘了桌底下还有赛巴斯丁。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吸了,会这样都是别人害我的,你懂不懂啊!”宋先生捶了下桌子,呼吸沉重。

      “很遗憾,我不相信你的保证,□□很容易上瘾,你需要专业药物和行为治疗,初犯加上自首,法官通常会让人假释。可是让未成年人□□搬运刑期就不一样了,我由衷希望不必让伊甸园出面告发你,宋先生,这样做对大家都不好。”

      “我还有工作家庭要顾,你说什么屁话,是想害我吧?你害我妻离子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男人起身打了过来,我也蓄势待发打算应付他,但小海在他身上摸了一下,他就像溶化在热水中的洋菜般软趴趴了。

      “是那个女的,她骗我那个是中药提炼可以助兴的,她骗我…呜呜……”被抽空了力气的男人加上症状难耐,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他是坏人。”小海横眉竖眼地说。
      “他的心就像发霉的蜘蛛网,是坏掉的人。”
      “没错没错,挑嘴派的影儿说起来特别有说服力。”恶梦闲闲地拿着他的摩卡蛋糕吃起来。

      “你们先别乱。”我忍不住头疼。
      “有没有办法让他清醒点,这样很难谈下去。”

      “我来好了。”太阳说完以后,男人慢慢冷静下来。
      “你只是太累了,听蓝说完话就可以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男人下意识点头,目光又回到我身上。

      我叹了口气。

      “宋先生,你可能被贩毒集团控制了,趁现在来得及别愈陷愈深,让人替他们贩毒运毒是典型手法,可能你是被威胁了,但如果现在不戒毒,以后你连老婆儿子都会卖掉,更别提保住工作和名誉,到底什么对你才是重要的,请想清楚。”

      “不行,明蕙不会原谅我的,我要怎么和她解释,之前打拼得要死要活都是为了这个家,你怎么明白老婆小孩都在台北,我只能住员工宿舍,连周末都很难回去的感受!”男人喘着气,对着围观他的我们却像只被陷阱捕捉的野兽。

      “我不是故意要沾女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和她好好解释,她会原谅你的,我们也会帮你。毕竟夫妻有什么不能谈的?”
      “你不明白,我怕……”

      “舍弃一切,重新出发吧!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找借口。”这样说是很残酷,但我现在的感觉却很平静,或许是不同情这男人的缘故,会吃亏的人,开始都是想占便宜,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若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就是我不想让这男人毁了我的工作场所,让橘一家陷入尴尬,被嗜血媒体包围,还有部份是,想到了泽志和泽志的母亲。

      讽刺的是,我与宋先生年纪相当,虽然选择独身,但我对用家庭束缚和生活压力当借口的耍赖作法可没好感。

      “你想带走泽志躲人假装事情没发生过也不行,宋先生,我在国外看过滥用药物的例子太多了,你不能控制自己时,谈不上保护谁,就算宋夫人决定和你离异,那也是你自食恶果,但是我认识她,你该庆幸自己娶了个好女人,隐瞒下去只会造成更大伤害。”
      我严厉地说完,拿走账单。

      “希望明天结束前你已经处理好,如果对方真的不放过你,和警方合作主动未尝不是解脱的好方法。”

      “对不起…对不起……”他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男人却像坏掉的八音盒般不断重复。

      我离开了那间咖啡馆,从头到尾,不曾品尝过最喜欢的蓝山。

      “蓝真是好人。”太阳牵着我的左手,我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温暖,我主动伸出右手牵起小海,至于恶梦则跑在前面追着赛巴斯丁猫尾巴,手上还有没舔干净的鲜奶油。

      “虽然这样做对那些无法回头的人不公平,但是太阳,能让他至少清醒久一点吗?”我低头看着缓步走着的矮小金发人影。
      和我牵手的,是一个国度的支配者,既庞大又可爱。

      “嗯。”太阳颌首。

      小海抓着我的小手,还是紧到让我的手指发痛。

      我无法同情那些自甘堕落的家伙,这是实话。有句不负责任的话叫做‘是被骗的人自己不好’,我虽不认同也不反对,那要看被骗的动机,有的愚人傻得很可爱,让我觉得世界上如果没有这些善良的笨蛋,那么也没有存在的希望了。

      但是最愚蠢的莫过于那种自己被人骗了还去伤害他人的类型,真实是充满尖刺的,现实也柔软不到哪里去,可惜我并不是胸怀大爱的圣人。

      湿淋淋而灰暗的影像又自脑海深处浮现,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

      曾经想那样试过……在那个被艺术与爱情同时抛弃的落雨夜晚,自我放逐到了恶名昭彰的街区,不可思议地,当处于一个比内在更混乱的世界时,却感觉到了平静。

      那时,也曾有过堕落的机会。

      “老师,你走太慢啦!”恶梦不期然地转头,大眼瞧着我勾起一抹笑。

      “过动儿。”

      让我临阵退缩的并非道德家庭因素或任何自我层次的懦弱,而是很实际地,因为那该死的针头恐惧症和不想感染艾滋病。

      不用毒品来麻痹,还有比清醒的疯狂更醉人的吗?
      如果不那么理智,就能迁怒给别人了,但是对瞬间就导出了结论的我,那种激昂也成了不必要的产物。能够伤害自己的人,只有自己,能够保护自己的人,也只有自己,我在当时就住手了,所以并不如预期地伤得厉害。

      就像今日毫不同情陷于困境的吸毒男人,我也毫不同情过去的自己。

      “老师你和小孩子呕气很幼稚耶!”恶梦故意走到我前面妨碍前进。

      “太阳殿下说他没吃过法式可丽饼,这可是地球人的名产,我们吃完再回去嘛!不然太阳殿下会遗憾终生。”

      “根本就是自己想吃,肥死你!”

      “嘎──”恶梦又作怪声回应。

      我将晦涩过去关闭在回忆里,牵着这群孩子往前走下去。

      现在生活是我的希望履现,并不需要很完美,只要无所匮乏就满足了,无论是情感或者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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