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68、第七幕（十）

　　女人们说着只有她们自己才听得懂的对白。身为背景的男人们一头雾水。最雾水的自然要数拉塞，他露出狐疑的神色。

　　拉塞是个精明的男人。这意味着他不会真的把仅仅从溶洞逃生的雷菲当成可以击倒龙的人物，也不会因为要将【英雄】当成旗帜而对其顶礼膜拜。这个道理就如武器商人不会真的相信自己的武器无坚不摧，小麦商人靠小麦赚了钱马上就会去喝葡萄酒的道理一样。

　　这时候如果解释一番就显得毫无意义，他既不会相信，甚至于会开始怀疑罗莉塔是不是为了委婉拒绝而逢场作戏。于是对话必须要继续。罗莉塔貌似遗憾地发出一声感叹：

　　“本来不是芙蕾阻止我，说不定已经可以讨伐龙了的。”

　　“别胡说了哦，如果不是我拦住小罗莉塔，冲过去一下子就会被龙吃掉的。”

　　马上得到了芙蕾的回应。被她这么一说，罗莉塔的言辞就显得煞有其事。事实上她们连龙的样子都没有见到，只是和不死者纠缠了一番而已。既然没有见证人，怎么说都是罗莉塔的自由——能够让别人相信就好。

　　雷菲先生的本意究竟为何——也许他是打算拒绝。从任何角度来看，拉塞的请求都没有值得参考的地方。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和王国敌对，这是身为兰巴路特公国现任继承人的罗莉塔的认知。至于王国到底在搞什么鬼可以慢慢去查，当务之急是让拉塞打消袭击王国军的念头。

　　如果直接对着拉塞说『我们不能和王国敌对，应该想一下别的办法』势必会被当成胆怯的表示，同一句话由不同立场的人说出来会收到截然不同的效果。

　　少女的苦心不能直接道出，对话的窍门甚至是将拉塞刻意无视。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对话依旧持续中，说话的对象并不是拉塞，但却是说给拉塞听的。大叔该听到的都会听到。比如说这样的：

　　“明明就是不死者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才没办法直接去攻击龙啦。这个时候有体力的话谁都可以的说！”

　　这话说得太过了。但是并不要紧，太过完美无缺的说辞才更容易让人起疑。适时的撒娇才是王道。而且如果是芙蕾的话她就有将对话扭转回来的本事，比如说：

　　“不许自吹自擂。那个时候第一个软在我怀里的是哪里的哪位小姐呀？嗯？”

　　“啊～芙蕾你竟然说出来了说出来了！明明约定好保密的！”

　　“约定是建立在小罗莉塔老老实实的基础上的。所以是小罗莉塔毁约了才对。”

　　“明明是芙蕾好奸诈！”

　　两人的对话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旁若无人。换作别人就是失礼，这是属于女性的特权。更何况大部分的在场人士依旧一头雾水，这番自说自话令同伴都摸不着头脑。至于拉塞更是不会计较，精明的他早就下意识地将两人若无其事的对话转换成情报开始分析。看似专注的两眼早已呆滞一片，要来个吓唬他的恶作剧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

　　拉塞的一切计划都是基于『龙是不可打败的』前提之下，所以听到关于龙的信息必然令他猝不及防。这正是罗莉塔要的效果。既然做不到拒绝眼前这个人——罗莉塔的内心将【拒绝】的选项挡在门外，那就干脆让他按照自己的步调来。

　　简单来说就是『为我所用』。

　　『溶洞里竟然有不死者吗？』、『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大叔一定正在对这些问题埋头苦思，罗莉塔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拉塞就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届时他已经跌入自己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人一旦信以为真，看什么都是合理的。

　　这也是『相信的力量』，没错吧，芙蕾？

　　没错哦。

　　闭门造车总有极限，有人要提出问题了。拉塞皱着眉头，用迟疑的语气打断了两人的碎碎念：

　　“很抱歉要打扰两位小姐...可不可以介绍一下龙的具体情况？”

　　好戏正式拉开帷幕。演员们一个一个排队登场。喂！别摇头晃脑的，就是说你们呢！

　　罗莉塔作出一副『真的被打扰到』的样子，先是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拉塞，然后用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弗里德，“这个你问他好了，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龙的事情。”

　　这句话里有一半是真的。所以少女将演技发挥到了极致——鄙视加唾弃都惟妙惟肖。赶鸭子上架的商人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开口道，“这个...那个...我记得好像是黑、嗯，黑色的巨龙没错。”

　　一番停顿加迟疑并非商人装腔作势，他只是个毫无所知又被陷害的无辜人。只是这番表情在拉塞看起来又是别有一番韵味。

　　“然后嘛，这个翅膀应该也是黑色的。对，展开的话大概有十五米。然后他的眼珠应该是红色的。”弗里德越说到后面就越流利，外加自带眉飞色舞的表演效果。不得不说商人果然是擅长胡说八道的家伙，罗莉塔暗自记下以便日后戳破他的不良企图。

　　只是现在看来弗里德说得有点过头了。再这么让他说下去牛皮就有吹破的嫌疑。拉塞原本凝重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罗莉塔如果自己插话进去也无济于事，因为她就是让弗里德说话的人。能够扭转局势的只有还在沉默中的艾德卡和路卡。到底是他们先反应过来还是拉塞先戳破谎言，成败就取决于此。

　　幸运的是——在弗里德依旧夸夸其谈『龙究竟是四肢站立还是后肢站立』的时候，终于有人打断了他的话：“我就知道你那是开小差去了，明明那头龙的两只前爪空出来的，还朝着我们放火系魔法的火球——你该不会是被炸傻了吧？”

　　被『戳穿谎言』的弗里德展开狡辩：“谁说的，我明明还朝龙扔了好几颗爆弹的！”

　　“笨蛋都看得出来那是路卡的魔法吧！”

　　“咦？是这样啊...啊哈哈，总之我是有扔爆弹啦，大概你没看见吧？”

　　说谎的第一个秘诀，是对着谎言说谎。既然没有见过龙，硬要胡扯的话怎么形容都会露出马脚。这时就干脆用『故意说错』的方法掩饰过去。所以有一个用来拆穿的人就是必要的。这个人已经是艾德卡了。

　　“你是忙着在那里捡蝙蝠牙齿吧。”最后才有所行动的路卡用凉凉的语调给予最后一击。

　　“这个...没办法嘛。毕竟要考虑到收支平衡啊。我也是很辛苦的呢。”

　　“你这家伙....”

　　说谎的另一个秘诀，就是在九句真话中夹带一句假话。所以不管哪位演员都本色出演的情况下，被拆穿的可能性只在于奥汀本人实在看不下去。不过今天惟一神好像打了个盹，没空管这些琐事。

　　拉塞的嘴里不停冒出“蝙蝠...”的喃喃自语。认真仔细的大叔甚至求证了蝙蝠是否属于吸血的类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临时参演』的艾德卡三人唏嘘不已。能够及时赶上并非他们真的意识到了内幕，而是依靠和罗莉塔狼狈为奸多年的默契。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棋输一招。

　　三道目光同时转向芙蕾——这个从开始就与罗莉塔互唱双簧的女人，此刻也挂着如往日一样的笑容。其中的意味令人捉摸不透。

　　最后总结陈词的工作自然落到雷菲头上，不知道他是早就看穿了一切还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总之他用着『早就习惯了的』语气对着拉塞笑言：

　　“今天我们本来是要商量再去讨伐龙的计划的。”

　　言下之意是问拉塞是否有意愿加入他们的行列。

　　顷刻之间，攻防发生了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