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66、第七幕（八）

　　预料中的麻烦如期而至。

　　只不过当艾德卡第一个走出帐篷，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却发现早就有人恭候在外边时，不禁感叹这“麻烦”也来得太早了点。

　　至少让人整理一下仪容，顺便吃个早饭吧。

　　人来了自然不能视作没看见。于是十五分钟后，客人们被请进男士专用的帐篷，等着他们的是包括隔壁小帐篷的罗莉塔和芙蕾，总计六人的“庞大”阵容。

　　来人的目的不外如是。虽然莫多人不在，这些人很像他口中“那个人”的本尊。

　　罗莉塔一行从溶洞中全身而退的消息，应该已经在周围传出了风声。这也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虽然没有打倒龙，光是能够活着回来，已经足够成为“奇迹”。再加上他们出发前一天晚上所展露出来的表现，要成为话题也并不难。而在这个已经被“龙”憋得太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陈腐味道的佣兵驻地，最稀缺的东西，恰恰是“话题”。

　　势必会有许多徘徊在这里，想去溶洞一探究竟又怕丢了性命的人，特意过来一睹仿若“勇者”的同行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平行而论这一类人非常难应付，抛开类似追星族一般的狂热之心不谈，要指望他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勇者”并不是在歌剧院登台演出的演员，仰慕者并不能变成一枚枚金币，更不能当饭吃。

　　如果想要再一次进入溶洞，这群人更是大大的不妙。直接提出来的话，以各种理由拒绝掉然后转头就跑的人一定是大多数，这还是好一点的；就怕一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点头答应下来，真遇到危险立刻慌了手脚，然后反过来添乱的家伙，到时候可真要为他们赔上性命，那就太不值得了。用弗里德的话来说，这就是“额外亏损”。

　　还有一小部分人，这些家伙并不是追星族。而是想进入溶洞，却苦于实力不足的人。他们可能不是几个人，也许是一个团体，唯一的共同点是会在佣兵驻地里不断拉拢志同道合的同伴，然后成群结队的进入洞穴。比起前一类人，这些家伙要冷静得多，在他们眼里只有实力。他们会找上门来，一定是看中能够在溶洞中出入自如的罗莉塔等人的能力，前来笼络才对。

　　那么...眼前的这几位，属于哪一类呢？

　　罗莉塔观察着来人。首先是人数。一共是三个，从他们的坐姿来看，有一个人坐在正当中，其他两个分立两侧，而且离当中的那个有一定距离，看上去并不像是平等的关系。这么说，第一项可以排除掉了。

　　坐在当中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削瘦的身材，也不是下巴上的胡渣，而是裹在头上的厚厚一层头巾。他身上穿着铠甲，但是看上去并不像个战士，左肩的位置没有肩甲，光秃秃的肩膀露了出来，而右边虽然有肩甲，上面却布满黑兮兮的铁锈。至于其他部位的铠甲也不外如是。他的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柄剑。

　　这类人一看就不是能在战场上发家致富，却挨过了好几次性命之攸，努力活过每一天的老兵。如果遭遇非绝处逢生不可的状况，没有谁比他们更可靠的了。至于他身后的两位，看上去比他还要寒酸。但是从一进帐篷就不发一语上来看，似乎是相当注意周边环境，遇事不唐突的类型。

　　罗莉塔看了看雷菲，比少女更敏锐的人似乎已经清楚了一切。但碍于场面，有些话还是得问的。于是就听见他开口：

　　“各位特意在清晨赶来，为的是什么事情呢？”

　　坐在中间的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就像雷菲在观察他一样，他也在观察雷菲。不过既然雷菲开口问了，让人等太久就显得有些唐突。于是他回答道：

　　“阁下就是雷菲先生吧。”一开口就是肯定句。因为没有人提出异议，认为这就是事实的男人继续说下去：

　　“首先请容我冒昧介绍，本人是拉赞.弗兰迪克，一般我以拉赞自称。这两位是我的部下，皮克和杰伊德。”

　　被点名的两人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我从各方口中听闻了阁下的英勇事迹。尤其是率众从龙之巢穴全身而退的壮举，更是令人交口称赞，我从心底里感到倾佩。想必您也听说了，在这之前还没有人能从那个被恶魔诅咒的地方回来。阁下真是生经百战的勇士。”

　　“承您吉言，那么？”

　　“是的。”男人把头低下去，声音也比之前放低了不少，像是在说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您觉得，这个龙之巢穴怎么样？”

　　“这个...”即便被对方称为“勇士”，事实上也没有见过龙一面，而且在对方的底没有露出来之前，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如果不好好研究一番，计划出制胜的策略，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略的地方呢。”

　　“就是这样！您也许不知道，现在这个佣兵驻地，已经因为龙的关系而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既然您也来到了这里，想必和我等一样，是接受了战士公会讨伐龙的委托。那您也一定了解，其实在委托中，有关于赏金和违约的部分——”

　　接下来这个自称“拉赞”的人的所言所语，和罗莉塔从佣兵嘴里掌握到的情报相差无几。大体来说，就是与高额的赏金数目相对应的数目庞大的违约金，已经让大部分的人感到无所适从的地步。如果说能够打倒龙那是最好，无法打倒龙的话，只要有人率先打倒了，起码也不用支付违约金——这是普通佣兵根本无法承担的数额。一开始抱着这个想法而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意识到需要接受怎样的结果。

　　事实是没有人能打倒龙。本来不是问题的违约金，就变成了每天都得思考、焦虑的大问题。就这么耗下去——越来越变得不切实际。没有工作的佣兵活不下去。但是在手里还有委托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渠道接受新的委托，要摆脱这个困局，还得从“讨伐龙”和“支付违约金”中二选一。于是变成了死循环。

　　无论选哪一个都是找死。一个都不选就是等死。

　　于是有人忍无可忍了。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有这个叫做“拉赞”的家伙。

　　至于他想出来的办法，真可谓骇人听闻：讨伐王国军和休伦骑士团。然后把他们的死推到龙身上去，逼迫王国和休伦不了了之。

　　原本这是非常无意义的一招。但是因为王国和休伦的“消极怠工”，真的打起来也属于心中有鬼。再加上两方势力向来的敌对关系，只要能够打赢，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为了不让对方抓到“小辫子”并不能能拿别人怎么样，这样一来也就算有了活路。

　　从男人的话里，可以看出他在为此而四处奔走，也多少有了些成效。而且从莫多的态度来看，战士公会——至少在这边的人马多少也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可是还不够。即便拉赞再拼命号召，有多少人会拿出勇气来和真正的军队对抗？需要一个英雄。

　　幸运的是，这个英雄从天而降。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希望阁下能参与我等的义举！以阁下的勇名，势必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如此一来就有了胜算！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情况只会变得更糟。到时候就连挣扎都做不到了。王国和休伦那边无论如何也没有行动的迹象。所以！无论如何也请您——”

　　“唰——”连同他身边的两个人，三个男人一同跪倒在雷菲面前。

　　这个男人并没有撒谎。形式大概也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是，真的要和王国开战吗？

　　拉赞虽然精明，又富有行动力。但是从出身来看他似乎没有了解贵族的机会。这是一群视尊严为生命，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佣兵带头反戈一击，这样的行径无异于在他们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说什么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而且从现在两边的举动来看，更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王国和休伦同仇敌忾，展开疯狂的报复行为。

　　即便有些人当场逃了，没办法找到行踪——只要找到战士公会，就可以把他们来个封杀——战士公会再硬气，也没办法在铁板一块的暴动事实前公然和王国对着干——那佣兵们的生活、他们的未来就算完蛋了。

　　但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这么干的话——看着三个男人整齐地跪倒在面前，看着拉塞头上厚厚的头巾、光秃秃的左肩，让人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一切都是拜王国和休伦所赐。所以干掉他们吧！干掉他们吧！干掉他们吧！

　　有一个声音在罗莉塔的心里咆哮着。少女的正义感在燃烧。

　　于是她决定了。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