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12、第四幕（六）

　　大雨滂沱。

　　里扎德悠闲地记着账簿，事实上这个工作早在昨天完成。之所以中年人还叼着一只笔，那是因为实在无事可做。

　　火炉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坐在这个大堂后边的内室，那张专用的沙发椅上，更是将这份温暖加倍。优质的建筑，让这场大雨变得与里扎德无关。

　　偌大的战士公会，此刻空闲得简直如同夜间营业的酒馆。

　　比起比邻而居的街铺，这里离旅馆还是有一定距离，手上没有事情的家伙，断然没有特意淋一阵雨跑来打牌的兴致。即便是运气不佳，必须在当天把手里的工作了结掉的倒霉鬼，那也应该直奔目的地而去——心里也一定想着快点收工吧，真是危险的心态。

　　总而言之，今天等同带薪休假日。里扎德一边用笔尖梳理着头发，一边感谢老天爷的恩赐、如果这场雨是惟一神降临的，那么他也会感谢神明的啦。

　　如果说，这时门外没有传来沉重的敲门声的话。

　　“门没有锁。”

　　洪亮的声音保证了顺利传达。里扎德站起身，往大厅走去——即便因为没有人而冷得要命，在这里接待客户也实在不像话。

　　“打扰了。”传回来的声线，令人意外地低沉而闷涩。听上去不像是人发出的，而是风回荡在洞穴中发出的声音。配合着重装备踏在地板上的“嘎吱”声、以及积水流淌在上面的“淅沥、淅沥”的声音，显得格外阴森——外面没有阳光。

　　要说来人是怎样一个不速之客，只要看看那道高大的身影被划过的闪电衬托得如何惊悚就明白了。

　　里扎德见多识广，只是眼前的景象完全吓不倒他。只是中年人完全杵在原地，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那是因为他的眼睛被牢牢地钉在在对方的胸前——勉强辨识得出铠甲上的图案。

　　“突然就下起雨来了…”声音果然是从对方身上传来，一如之前的非人类——那是声线透过头盔，变调后传出来的样本。而那个头盔，随着主人摆头的动作，竟然奇异地分成两半——然后像折叠椅一样缩回领子——不用说，这又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连同那个男人身后背着的巨剑一起。

　　“啊……好久不带这玩意了，真是有点不习惯。”摆脱了束缚的雷菲，很自然地露出轻松的笑容。只不过顺着前额的几缕碎发，还是凸显出某人一时不慎，淋了一阵雨的现实。

　　那副重装备、自动伸缩型的头盔、那把巨剑。连同风淡云清，总是不置可否的那个笑容一起，真是没有变。不会错的，里扎德太熟悉了。

　　“…拉斐尔.阿巴兰迪斯.弗洛蒙迪克。”

　　“啊…好久不见，里扎德.巴洛克。”

　　“不不、现在的名字是里扎德.巴兰，拉斐尔大哥。”

　　“原来如此，那这边也要重新介绍了，雷费尔.阿巴兰.富勒姆。”

　　雷菲面带笑容，刚才他也出现了一阵的呆愣。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说明这只是单纯对他乡遇上老友的惊讶。

　　“不愧是大哥，到处隐姓埋名也很麻烦吧？不过你的身份也必须这么做才行。唔……对了，这样淋湿着可不行，”里扎德懊恼地盯着一片滴滴嗒嗒，那表情是在谴责自己的思虑不周，“请进内室吧，里面点着火炉呢。先暖暖身子。”

　　“嗯。”

　　雷菲跟着里扎德，在大厅留下一条湿迹。

　　“喔！先把外面的脱下来吧！我去拿毛巾…老样子，‘小八’还是挂在旁边烤干吧？‘小布’也一起脱下来，我来——”

　　“不用急，慢慢来。”

　　雷菲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现在已经是中年大叔的好友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即便是当年，充当这个角色的也不是里扎德啊……想到这里，雷菲的嘴角又弯起了弧度。

　　“哦唔…瞧我，这副蠢样要是被平时的那帮小子看到，那我也不用干了，哈哈。”

　　里扎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又恢复平时稳重的公会管理人的形象。

　　等到雷菲收拾妥当，里扎德再泡了两杯热饮交到他手里，“这个东西很驱寒，嘿嘿。”

　　“谢谢。”雷菲先是喝了一口，然后跳了一张椅子坐下，里扎德当然是坐在他那张沙发椅上。

　　“我和拉斐尔、哦不，雷菲大哥——”

　　“在这里叫拉斐尔没关系，里奇。”

　　“上次被你这么叫，也有二十年了吧？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如此健康的模样真是让我高兴。芙莱雅大姐头也好吧？这次她怎么没一起过来？”

　　“啊，她很好，至少比我要健康得多。”

　　话是这么说，雷菲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只不过太过沉浸于过往时光的里扎德没有注意到：

　　“啊哈哈，我不该这么问。外面这么大的雨，拉斐尔大哥的话，肯定是把大姐头好好安置在旅馆里了吧？话说回来，真是好久没见到大姐头了呢……应该更加漂亮了吧。不对，大姐头本来就够漂亮了，呵呵呵。”

　　“她听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这么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还以为——”

　　“怎么说，我也该在‘圣拉兹卡’那样的地方出没——不瞒你说，本来就是那样没错，要不是出了一些麻烦事情，我也没机会在这里见到拉斐尔大哥了，这么一想倒也不错。”

　　雷菲抓住了里扎德话里的细节，“麻烦的事情？”

　　“啊…稍微有一点，在上头的人里，有些家伙不安分了呗。不折腾点动静，恐怕都无聊到骨头要散架了吧。”

　　话里指的是谁，雷菲当然清楚，也明白友人语气里的不屑缘由为何。因为那就是一帮为了活动筋骨不惜让其他人粉身碎骨的人。他看了看挂在火炉边的巨剑，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简直要被烤熟一样，发出红通通的热线。

　　“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不、只是这种程度我还应付得来，再怎么说我也是混了二十多年的老伙计了，老是依靠拉斐尔大哥那就太没出息了，老婆孩子也不会原谅的吧，啊哈哈。”

　　里扎德的眼睛里露出成熟男人的光芒。雷菲记得，当年的伙伴中，里扎德是跟她——未来老婆最闹腾的一对，不过现在看来也是最幸福的一对。

　　这个结论让他欣慰。

　　“有机会的话，代我问候珍妮和孩子们。”

　　“包在我身上。这次大哥到战士公会来，是为了——”

　　看上去滴水不漏，其实是在转移话题。不过雷菲也决定不点破，于是拿出包裹在披风下，有幸不被淋湿的一叠文件。

　　上面的白纸黑字，身为公会管理人的里扎德没有理由不熟悉。正因为如此，他看向雷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出口的音节也变成了：

　　“这是？”

　　“缔结关系的契约书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看得够多的了。”

　　“唔嗯…那是当然。不过，拉斐尔大哥还要收学生啊。”

　　只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就会对现在的选择多少有些判断。对于雷菲而言，里扎德就属于了解他过去的人。所以，里扎德才会惊讶。

　　尤其是他看到雷菲一脸风淡云清的时候。

　　“啊…就算是我，也是会收学生的啊，难得你那个大姐头也同意。而且，也已经太久了。再这样下去，没准哪天就会受不了的吧。我们都太寂寞了…”

　　听雷菲的话，好像其中有什么渊源。不过里扎德没有追问，也不打算问下去。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即便是好友也不能说的事情也是有的。更何况，那两个人身上早就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便是当年分别之后，也一直接下去，有新的故事了吧。

　　对里扎德来说，两个人结伴旅行，而且都很平安，那就足够了。多余的事情，没有知晓的必要。

　　他对着契约书仔细审视，于是看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罗莉塔…

　　上面这么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