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五前?浮生乱》阿画画

5、第一章 葳香凝碧 苍茫岭断烟横（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丛中漫出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恍若星河吹落，散入尘寰。

　　姜承和谢沧行去捡了柴火猎了野兔，瑕禁不住瑾轩的软磨硬泡，叫他去林子的另一头洒药粉，回头却看见琬卿在水边抱膝而坐，愣愣看着水面摊开的月光出神。

　　“你姐姐……很喜欢水吗？”她迟疑着问，见瑾轩有些迷惑，便紧接着补充道：“下午的时候我帮着她汲水，听她念了一首……好像是什么云影……活水之类的诗，还有什么好山好水……”

　　“为有源头活水来？”

　　“对对对，就是这句，是什么意思啊？”

　　瑾轩擦擦手，温和笑道：

　　“这是朱熹的《观书有感》，本是说读书如明镜池塘，可以以史为鉴，以人为鉴，源源不断地汇聚新知。姐姐念来应该只是夸赞这方池塘清澈幽深而已。”他张望了一下“简单来说是这样，就不在瑕姑娘面前掉书袋啦！”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一只从山涧旁奔跑而出的小鹿，又“噔噔噔”地跑着去帮谢沧行烤野兔了。

　　山间的野兔甘美异常，谢沧行自顾自大快朵颐，又招呼着站在外围十分戒备的姜承。夏侯琬卿背对着所有人，心事重重地啃着两个野果。瑕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最后落在瑾轩身上，见他正在研究野兔的前腿到底能不能吃，神色极其认真，白皙的皮肤在火光下微微泛红，颇为可爱，不禁扬起了嘴角。

　　“本来是个大少爷……挺有趣的人嘛！”

　　另一边挺有趣的大少爷见姜承还是不放心来吃饭，便起身劝道：

　　“这凝翠甸是往来交通要地，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还是先尝尝这烤野兔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夏侯瑾轩说出那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时候，瑕分明瞧见夏侯琬卿的背影极其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姜承不置可否，低声跟夏侯瑾轩说着什么，瑕却已经困倦得睁不开眼，本想撑起精神守夜，然而众人都劝她去休息，她也就从善如流靠在一棵树下睡了。

　　谢沧行非常“自觉”地睡着了，瑾轩在姜承的劝说下也进入了梦乡，然而毕竟是露宿野外，加上难得出来的兴奋，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他便醒转过来，再也睡不着，睁开眼睛却见琬卿在向姜承说着什么，姜承间或回答几句，更多时候则是郑重倾听，然后了然点头，便上前搭话。

　　“姐姐怎么还不睡？”他的余光瞥见琬卿身旁的药粉已经被风吹散，所剩无几，便从袖中掏出药包，又洒了一回，“药粉都被风吹散了，幸亏还没有什么精怪趁虚而入。”

　　“……”琬卿不露声色地站到离那堆药粉稍远的地方。“今夜有血月临空的天象，我便守着算算，看是否有灾厄可以规避。”她拢了胧外袍“瑾轩有话要和姜师兄说，我去那边大石后起一卦。”

　　“夏侯少主。”

　　瑾轩见琬卿心绪不佳，实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又听见姜承这样唤他，便笑道：

　　“有别人在，这么喊也就算了，私下还是喊我名字吧。”

　　姜承微一点头：“你怎么醒了？睡得不舒服？”

　　“没有，只是我兴致颇高，无法入睡就是了。对了，昨天没有来得及问，欧阳世伯和二小姐近来可好？”

　　“师父身体健朗，最近武功大有进展。二小姐她……”姜承语气微凝“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负责山庄上上下下的事务，这次品剑大会的部分事务也是由她操办。只是近日看来略显消瘦疲惫，毕竟这一次品剑大会比往年更重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有时候他真担心她的身体。欧阳倩从小体质偏弱，不宜习武，偏她哥哥英年早逝，整个折剑山庄便只能由她学着打理。曾几何时，姜承看着夏侯琬卿也会暗暗生出一丝羡慕——一样的先天不足，她可以依托夏侯世家青州一脉，近水楼台，学艺海东仙山延续寿元，回来后又有父辈和兄弟操持家业，她只要在金玉满堂中安逸生活待嫁便好；而倩儿呢，偌大的家业需由她承继，前些日子欧阳夫人又添了一女，却不过也是个女儿。北地苦寒，若她能出嫁到温暖宜人……姜承及时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喜欢欧阳倩，很喜欢很喜欢，从她小时缝给他针脚歪歪扭扭的暖手筒，他便喜欢她，二十年来一点一滴汇聚成了浩瀚大海，难以收覆。他很努力，除去为了不辜负师父的期望，也是想替她分担多一点，再多一点。

　　只是他时常会想，自己无父无母无甚家世，真的配得上她吗？

　　他并不是一个细腻到多愁善感的人，所以更多时候他都是在尽可能地扶助保护她，这种心思往往是午夜梦回一闪而过，旋即沉到心海深处，海面风平浪静。

　　瑾轩见姜承想得入神，心下也猜到了积分，连忙转移话题道：“说实话，我第一次在这种野外过夜，确实有些难以入睡。姜兄，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书上说的那种山精水怪？”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念起了诗：“月色弄庭廊，花枝袖绮裳。停将拈绿酒，浅笑顾檀郎。若是在此月下与蝶仙邂逅，玉人在侧，琴瑟相和，真是让人心向往之。”

　　夏侯琬卿心烦了一晚上，现在她不心烦了，只很想跳出去把她弟弟的嘴捂上。别人没领教过，她可知道瑾轩这张嘴的厉害。她已经握上剑柄准备好好砍一顿那些即将到来的“蝶仙玉人”了，就听见姜承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晚上出来的是蛾子。”

　　夏侯琬卿心烦了一晚上，现在她不心烦了，只很想跳出去把她弟弟的嘴捂上。别人没领教过，她可知道瑾轩这张嘴的厉害。她已经握上剑柄准备好好砍一顿那些即将到来的“蝶仙玉人”了，就听见姜承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晚上出来的是蛾子。”

　　实在没忍住，夏侯琬卿笑出了声。

　　第二天还要赶路，姜承便叫瑾轩再去休息一会儿，瑾轩一听赶路自然不愿，只道风景如画，多留一天又有何妨，又不会突然冒出个怪物什么的——

　　完了。琬卿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这回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