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世代》诌弎

1、修·走狗的儿子

　　诌弎s
　　写于2021/4/16
　　精修于202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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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
　　地球2430年，即末日后的第十年，人类因辐射变异或癌化。

　　地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临海大型城市全部淹没，后世纪冰河时期逐年加重，陆地被分为四大陆。

　　希德星人驾驶方形巨型航母降临地球，殖民东大陆，改称地球为希德星殖民属地“附四星”，设时间为附四历元年一月一日。

　　联合国等政府组织历经多次毁灭重组，成为人类自由革命联盟，在西大陆建“革命区”。

　　正文

　　第一章

　　“哐——！”
　　东大陆高山上的一座巨钟按时响起，钟摆上方插着一面银色旗帜，绿色的线条在上面画出扭曲的大脑形状，远看像是字母D，那面旗帜流速缓慢，远的不可触碰。

　　伴着回音落尽，黑色蚁潮般从地表顺着等离子壁漫上天顶遮住天空，防护罩内的殖民区成片亮起街灯。

　　“看什么看！快走！”一道粗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严赆的背部被一个男人用棍子戳着往前顶，他将视线从远方移到男人身上，这人的白色军服边角泛黑，腰带将他人勒成两节，紧巴巴的纽扣裂缝间还可以看到许多件保暖内搭，脖子上的黑色纹身被肥肉拉扯开。

　　“欸李猛！别，”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高高瘦瘦，声音温和许多，他挡下对方要去按放电的拇指，“算了算了，都还小。他们懂什么，今天一过……”

　　一阵风将高瘦男人的话吹灭，他缩了缩脖子，将颈部的黑色纹身缩进领口里，推了一把在廊桥上停下脚步的几个孩子，背风喊道：“跟上队伍，都往前走！”

　　“这钟天天响，有什么好看的。老张，咱现在这样，要那点屁大的良心没用。”李猛瞪着严赆啐了一声，收回电棍。

　　老张投过去安抚的笑，摸上严赆的脑袋，“别怕啊，每个小孩子到了十岁都要去贴上黑色的标记，你看叔叔们也有，不疼的。”

　　严赆穿得很厚实，小老虎毛衣裹在羸弱的身子骨外面，应是粉雕玉琢的相貌偏被几近透明的苍白肤色衬得阴沉，连童音都是冷的，“我没怕。”

　　老张还是笑，“好，你没怕。”

　　严赆还想再强调一遍，昂起头瞪向老张，看见对方已经顺着队伍往后一个个摸着脑袋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话。

　　老张摸完最后一个小朋友朝着尾随他们的那个人敬畏地点头致意，那个人与他们都不一样，全身穿戴着轻型机甲，举着镭射枪，明明可以飞在半空却一步一步的跟着，每一步都哐当作响，在这双子塔中间的廊桥上砸出不容反抗的回音。

　　严赆收回目光，心里想着，大人都是骗人的，他爸总骗他不疼，但他好疼，浑身都疼。

　　“好了，”老张从队伍后面走上来，用手肘推了推李猛，视线依旧在20来个小孩身上来回徘徊，“你也少说两句，早点走完这一趟早点回去，今天这风大得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这一年比一年冷，今年冬天估计来得更早，这才9月——”李猛手臂突然被掐了一把，隔着厚重的衣服都感到生疼，他连忙改口，“8月，8月！附四历8月！切——都别活了。”

　　老张的视线终于离开那群孩子们，看向西北方，“今年那里……”

　　“老子不去了！”一个小男孩冲出队伍豪迈地小手一招，对其他人说，“我们人多！一起冲啊！”

　　“胡说什么！”老张被这声童音喊得头皮发麻，长腿一跨扯住这催人命的小兔崽子。

　　李猛的电棍随即暴雨般打下来，气急败坏地怒喊：“都干什么！皮痒是不是？！想死是不是！？谁他妈的教你说的不三不四的话！？嫌命长啊？啊？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他下手不轻，几下就能把一个小孩子打跪在地上。

　　“我没爸妈！”小男孩不服气，撑起单臂护着自己咬牙站起来，小腿发抖还不忘去拉身边的人，义愤填膺地说，“都跟我一起冲啊！我们有二十人怕什么！我看到过那黑色的玩意儿爆炸！那就是个狗圈！！现在不跑就只能去当奴隶！！！”

　　“我…我不走……我妈妈说这只是成年的身份证…不会死的…我……”
　　“呜呜呜我腿软…”
　　“我和你冲！”

　　叫嚣和哭泣如氢/弹投入这空荡荡的廊桥，炸出气浪一层一层轰隆作响。桥廊两侧五米一长盏的街灯在桥面上投出长长的阴影，整齐地一条排着一条，像严密规整的牢笼困住桥上所有人。

　　严赆站在阴影下，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听到老张喊他，“严赆！搭把手！”

　　他挺了挺脊背没有动，他好疼啊，要去帮忙吗？可是他好疼啊。

　　“你就是那个严赆！？走狗的儿子？！”小男孩听到这个名字时忿恨地转过头试图在人群里搜索他。

　　老张攒紧了小男孩的手臂，但小兔崽子还在咆哮，“你就是严赆！那些老东西怕死我不怕！今天我魏一鸣来打死你！严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他是走狗的儿子？哈——那就是吧，那你们在这里又算什么？这么想当英雄去西面啊！你是吗？

　　狂风四作，将严赆的头发吹扬起来。

　　他眼皮薄，脸又小，睫毛浓郁丛生下显得那双眼尤其深，带着冷漠与厌恶的瞳孔在眼眶中缓缓滑向右边，队尾的机甲人站在那里缓缓举起镭射枪，他微不可见的讥笑混着寒风，钻入魏一鸣耳朵里，“该死了。”

　　老张顺着严赆的视线暗道不好，“长官！我们马上处理好！长官！他们还是孩子！！给我们点时——”

　　“我操他娘的！”李猛话音未落，激光已然射出。

　　李猛猛地一跃推开小男孩，轰地砸在地上！

　　一瞬间，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桥廊。

　　李猛挣扎着看他护下的那个小兔崽子，断断续续地嘶声：“看…什么……看……快…快……走……”

　　严赆微张的嘴紧紧闭上，苍白的脸上褪尽最后的血色。

　　他看着李猛，他认识那个小男孩吗？他为什么要救他？他，他们不是最怕死吗。

　　李猛像虾子般卷起抽搐，吐出大口血，缓缓松弛下来，眼珠回向上空，似是要从无垠的黑色穿透而过。

　　他有点想笑，却又没了扯嘴角的力气，竟然折在了个小兔崽子身上，真他妈的……这身体比他脑子争气，窝囊了半辈子居然当了回英雄……切，真他妈……不愧是他，牛逼。

　　死亡的恐惧逼退哭声，老张举起电棍的手抖得厉害，他抽上不再抵抗的魏一鸣，拇指颤动，还是没有按下放电键，哑着声说：“走，都给我往前走！”

　　严赆收回望着高山的视线，第一个往前走去。

　　队伍再次回归安静，双子廊桥上的尸体被抛在背后。

　　在殖民区，每个孩子满十岁便会被集合起来统一带去双子塔，希德的医疗官会为每个人植入控制器，在脖子上会出现荆棘模样的黑色纹身，被称为黑色荆棘。

　　黑色荆棘既能识别身份，又能控制生死。

　　只要希德的内阁或者皇族大人们心血来潮不满意了，轻轻动下手指，荆棘便为刺破咽喉，爆裂开来。

　　“长大了要听话哦——”
　　“走狗！”
　　“走啊……”
　　“看什么看？！”
　　“往前走……”
　　“往前走！！！”

　　严赆不停地走，每一步都生疼，身边是死寂，前方既没有光也没有路。

　　***
　　叮铃————！！！

　　凌晨三点。

　　刺耳的闹钟将严赆从梦境拉回现实，他在黑暗里坐起身，把额头打湿的发往后撩，如今的长发都快及腰了。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头绳束起来，空洞地愣坐几秒才掀开被子，赤脚下床去，小心翼翼地套上丝质的特制紧身连体衣，拉上拉链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张开来。

　　他站到落地镜前，穿上黑色外套，束上皮带勾勒出挺拔身姿。

　　镜子里的严赆眼尾狭长，眼神冷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脖间。

　　他微侧过头，脖子上白得纤尘不染，几乎看得见青红错落的血管，手指轻轻抚过，须臾间，暗香浮动，黑色荆棘丛生。

　　他讥讽地抬了抬唇角，摆正头收起表情，整理着领口遮住一切，模糊脆弱。

　　他带上灰蓝色的拉长石手链，冷调的颜色衬得他更寒了几分，他催动精神力从手链储物器里拿出一颗白色隐身异能珠，磕碎后镜子前面突然空无一人，只有细微的脚步声证明这里的异常。

　　房门被无声地开合，他左拐进入安全通道里一路往下，走出小区便在隐蔽处看到手上拎着半罐啤酒晃悠的魏一鸣。

　　他走过去拍了下对方肩膀。

　　“严哥？”魏一鸣不确定地问。

　　“是我，”他把另两件破损的特制紧身衣交给对方，“带给肖研究员，我争取7点前把A78号能源拿回来，开车去老地方等我。”

　　“我知道，严哥你自己当心点。”魏一鸣悄声说，接过东西熟练地放进手上戴着的绿发晶储物链中，走出阴影里冲着巡逻的自卫队摇摇晃晃地囔囔，“这里怎么进不去！老子家呢！？”

　　巡逻的自卫队听到声凑上来，熟稔地将魏一鸣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魏长官您怎么又喝醉了，离上班还有4小时呢，您家在那儿，那儿…哎哟，这是严长官的家，来我们送您回去。”

　　严赆见魏一鸣将三个自卫队引开，没有人再注意细碎的声音才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