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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叶遥和汪小军在外人开来,真是郎才女貌,十分合适的一对。加上汪小军自觉年龄到了该什么什么的点儿,对叶遥“追”得也就份外勤快,三五不时地出现在她家门口,或者公司楼下,要么叶遥自己的朋友群中……汪小军其实“追”得挺有技巧,看得出来很费了些心思,可叶遥在热闹之中总会走神,比如两人在圣诞这一天约去吃饭,车行如风的路上,汪小军接个电话,叶遥就趁机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转过头,脸上才泛起的笑就消失得无形无踪。
      她不知道有什么压在心头。
      昨天晚上,母亲睡前来到她房间,借聊天问她和汪小军处得怎么样了,顺便装作无心地说,她叶遥年龄不小了,以后得有个人,母亲也照顾不了她一辈子……
      催嫁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虽然,母亲没在口头上明说。
      前些天中午在公司大楼食堂吃饭,同事中有已婚的,问得更露骨。
      “哎叶遥,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感情不错啊,天天都在公司楼下接你!哎,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啊?”
      “是啊,我瞅着立冬后有几个黄道吉日,干脆趁机办了得了!”
      当时,叶遥有些楞。
      楞得找不着北。
      结婚?
      这两个字于叶遥而言,好象永远都是陌生的。就好象天际边的云,怎么也不可能近到自己的身上。但真正入冬以来,好象有很多人在她耳朵边提起这两个字,搞得她越发不清楚,到底是继续前进,进入人生必经阶段,还是说……
      叶遥对和汪小军的关系,越来越抱有疑惑。
      疑惑……
      她是不是,走错了?
      人前,她一如既往地笑,疯……看上去,很是投入。人后,她总想看清楚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惴惴不安?又为什么觉得走错……这么平顺地走上婚姻道路,遇上一段外人眼里的美满姻缘,遇上一个自己看起来也不错的人……
      到底,还有可奢求的?
      奢求?
      猛然间,她透过洗手间的一大扇玻璃,透过自己的眼睛深处,再透过时间,空间……
      周正微微带笑,俊朗阳光。
      恰如一缕阳光照射入她平静无波的心上。

      圣诞夜,城市格外不安静。
      璀璨灯火下,人海如潮。那人山人海中,绝大部分都是大学以下的学生,看起来尤其年青,尤其青春。这些学生们大量聚集,并渐渐阻断了交通要道,让过往的车辆措手不及。
      “怎么这么多人!”
      汪小军连喇叭都懒得摁了,安心静气地靠在车座上:“看来我们也得跟他们一起了。不过也好,一起数新年钟声嘿……”
      国外的圣诞,国外的新年。
      叶遥反应慢了两三秒,才轻笑道:“又不是中国的新年。”
      “快了啊,还有几天啊?”说新年,自然会说道春节,汪小军直往笑容外透着一股含义,“春节你们放多少天啊?”
      “跟大多数单位一样,国家安排放多少天,就放多少天。”
      “哦……有什么安排没有?准备去哪儿玩儿不?”
      “应该不会吧,春节一般都跟家里过。”
      叶遥忽然意识到汪小军话中有话,她连忙又补充,竟然有些心跳加速地补充:“可能和我妈去看我姐姐,正好东渝冬天阴冷得不行,我们就去出太阳的地方。”
      “哦……”
      汪小军看着叶遥,有些迟疑。
      叶遥干脆瞪眼车外的人群,一副津津有味地瞪视。
      “定了没啊?”汪小军想了想,不死心道。
      “啊……”
      “如果没定,跟我去浙江怎么样?虽说冬天的苏杭,比不上春秋,但也别有一番味道。”汪小军也算是诚心诚意了,“上次不哈听你说什么雷峰塔,断桥的吗?干脆,春节跟我一块上杭州吧?”
      叶遥反应很迅速。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要是你都定了,那就下次吧,反正有的是机会。”
      “呵呵……可能都定好了。”
      叶遥瞬间发现救命稻草,赶紧抓住,一个劲儿地笑,傻拉吧唧地笑。

      转眼间,元旦到了。
      虽说离真正的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可无论家里还是外头的大街小巷,都开始沸腾着浓浓的过节气氛。叶遥的姐姐和姐夫本来是打算回国过年的,结果常规产检发现居然是双胞胎后,叶遥的姐姐就被彻底断了回国的念头,连叶遥的母亲也发出越洋警告,勒令其不准归国……
      就这样,元旦的团圆家宴,只得叶遥和母亲两个人。
      连保姆阿姨都提早回家了。
      幸好,周语答应了来。
      如果不是周语,这顿饭会吃得极没意思;也正好是因为周语在,后面突发的事件,才不至于乱得收不了场。

      叶遥和周语在厨房内忙着边摘菜、炒菜,边聊天。
      “今年老板太抠门了,过节费连瓶化妆品都不够!”
      “算了吧,你那化妆品,单瓶就过两千。”
      “两千怎么了?两千多的是精华!我又没你有个在国外的姐姐,随时可以带没关税的化妆品,还可以小瓶小瓶的寄。我啊,只能买买专柜里的货,再贵还不是要买,谁叫这张脸是门面啊!对了,你们发多少过节费啊?”
      叶遥懒懒抬眼。
      “公司聚餐。”
      “我问你过节费,你说公司聚餐干嘛?”
      “我的意思,是说公司就聚了下餐。”
      周语停住手上的动作。
      “就聚餐?”
      “嗯。”
      “其余呢?其余什么都没有?”
      叶遥摇头。
      “不会吧?你们老……那个程一城怎么回事啊?你们今年不至于吧?去年我还为你的过节费嫉妒了好一阵子呐。”
      “程老板说了,今年暂时不发。”
      “啊!为什么啊?”
      “他有段时间不是不在东渝吗?回来后,公司上下都感觉他没对……我不有次没接到他打的电话,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我知道,当时我跟你一起的嘛。”
      “嗯。后来才有同事说,他不在东渝那段时间是回了家,据说他家里出了事。他父亲本来是一家白酒企业的老总,把那家企业带得挺不错的,光税收都是全国靠前,可因为把安插进企业的一些关系户给得罪了,就被人整出了事。那些关系户是当地的高官子弟,其中一两个的后台有点儿硬,他父亲没多久被查出了什么经济方面的问题。程一城回去就是帮他父亲翻案什么的,结果刚回去,他父亲就被下台,收监……还上了当地头版头条。”
      “啊!这么惨烈?”
      叶遥点头。
      “虽然是早改了制的企业,可多多少少改不了国营单位的做派。里头的人啊,关系啊,深不可测啊!同事说,程一城回东渝之前,他父亲就已经被宣了判,可他还是东奔西走,还耗进去了很多钱财,谁知道最终……”
      周语深表同情,皱紧了眉。
      “看不出来程一城还有这么一悲惨遭遇,怪不得回来后那么凶,我想肯定是碰了不少的钉子。你想,这种事情一发生,朋友啊,亲戚啊,谁不赶紧躲开啊?哎,他堂堂一个老总,也有今天……”
      “呵呵,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奇怪得很?”
      叶遥笑说:“你怎么比我这个做下属的还深切同情啊?要知道,无风不起浪,他父亲要是真没什么,能被人揪出经济方面的问题吗?”
      “话是这么说,可刚你都说了,那种企业里头,水深不可测,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不在其中,你怎么能随意下判断?说我同情?那还不是因为我见过太多这种事,但每一次都没办法去解决,还只能笑着安慰事主,你别担心,会解决的……解决了吗?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国营单位,就是外资,还有你们这个小公司……哦对了,程一城的父亲被人查出经济方面的问题,他程一城的公司怎么还好好的啊?难道不清查清查资产什么的?”
      周语快速的风向转移让叶遥好笑。
      “你是想我失业是不是?他公司明面上和他父亲没有关系,和那家企业更离得远。只是,合作上有往来,但这件事情后,公司的业务量减少了很多。”
      叶遥想,程一城回东渝后对任何人都冷了脸色,不知道是回家期间,承受了有多沉重的压力……
      一这么想,叶遥就生出了点同情。

      等终于弄好了一大桌子菜,三人上桌刚开席一会儿,门铃忽然作响。
      今天这个时候,谁会来家里?
      还没等叶遥和叶母有所反应,周语已经蹦起朝门边去,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外人。可当周语一开门看见两张面孔,她蹦不开了,僵住笑容朝内瞄了两眼。
      叶遥也僵了僵。
      “哦……在呵……都在。”
      徐静之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小屁孩儿不会管大人脸上和心底有什么动作,他只看见叶遥就兴奋,拼命扑腾着双臂:“干妈……抱抱……抱!”
      “嗨,光看你干妈了,你周阿姨还在这儿呐!”
      周语见气氛很冷,连忙堆起笑。
      叶遥站起来去抱小铃铛之前,她母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叶遥只能暂时无视,并暂时收起一些不愉快的情绪,她走过去,把小铃铛接过来就逗趣:“哇哦,又长个子了!吃什么了啊,长得这么高?”
      干妈和干儿子相距甚欢之际,周语无奈地努了努嘴,后朝门口的徐静之笑。
      “吃饭了吗?没吃正好一起,我们也刚开饭。”
      她还真把自己当这家的主人了。

      在徐静之被叶遥也叫上桌,周语进厨房拿碗筷,叶母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尊师”模样。
      先前,还是一脸带笑,和和缓缓的。
      可这时,冰山脸高耸。
      连徐静之小声戚戚地喊了声“叶姨”,叶母也头不抬,眼无视,仅“嗯”了声。
      叶遥和周语干对视了一眼。
      徐静之本来是打算和叶遥单独说些事,至少不当着叶母的面说。可叶遥在和小铃铛说笑的过程中,小铃铛咿咿呀呀地说什么“奶奶”的时候,她紧张,好象深怕孩子说出什么。可能叶母看到了她的不安,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这句话让叶遥和周语齐齐看着徐静之。
      先前,叶遥就奇怪徐静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家门……可当她看到徐静之抱着的小铃铛后,她好象有些明白。尤其是看到徐静之外套都没穿,仅是一件高领毛衫,脸上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总之,两腮通红……叶遥就完全明白了。本来她还打算捱过晚饭,捱到母亲不在,就问徐静之为什么会来家里,可母亲,明显也看到了一些不对劲。
      徐静之经叶母一问,竟然抖了两抖,回答得也含糊不清。
      “走到这……小铃铛……闹着要见干妈,不算很冷……刚从健身房出来!”
      “健身房?”
      周语声音略微大了点儿。
      编个理由都编得这么仓促!要是去健身房,能把小铃铛带着?再说打完离婚官司,她老公终于签了字,可小铃铛的抚养权给丢了,她还有心健身?
      儿子是徐静之的心头肉,向来都看得比自己重要,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去健身。
      “我吃……”
      徐静之刚打消了要叶遥帮什么忙的念头,叶遥家的门铃,又响了。

      元旦夜,团聚佳节。
      格外热闹。
      这回仍然是周语开门,打开门,她彻底无语了。
      徐静之的父亲,也是叶遥的生父站在门口!

      叶母自打和叶遥的生父分开,就彻底地和过去以前划清了界限。哪怕叶遥的生父来到东渝,并还在同一家大学和叶母相遇,叶母不仅“不认识”,更还是“有多远就让多远”地隔开距离。
      谁知道今天这个时候,这个人竟然找上了门。
      看到这个人,叶遥和徐静之惊变了脸色。
      连来者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和叶母面对面。
      起初,徐父一看见开门就瞪了眼睛往内,结果真的看到徐静之和孙子,他心里一急,直接绕过周语就进到客厅:“静之,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他话一出,几双眼睛齐刷刷盯来。
      不消两三秒,叶母双眼喷火:“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各位旅客,我们已经到达本次航班的目的地,东渝市上空。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闭眼睡觉的周正,被甜美的航班提醒声唤回现实。他连续不断地摁着鼻梁和太阳穴,但宿醉的疲劳丝毫不减,不仅如此,在飞机停靠安稳后,他从行李架上取包,因为微仰头,头的昏重感更甚,一没注意就碰落了旁边的行李,瞬间就往旁边人的头顶砸去……
      周正连忙伸手去抓,可距离超出了掌控。
      有人惊呼出声。
      就在包裹要砸出事的当头,有人反应迅速,一把将危险者推开。
      “砰!”行李落地。
      周正悬紧了的一颗心,也跟着平安着陆。
      事后,周正朝人伸出手。
      “刚才谢谢你。”
      “没什么,没砸着人,你也别紧张。”
      那个男人随意握了握周正的手。
      两人偕同走出机场。短途中,那人问:“第一次来东渝?”
      周正摇头。
      “没有,回了趟父母家。”
      “哦。我叫李京辉,北京的京,辉煌的辉。你呢?”
      李京辉笑如轻风,说话间,朝周正伸出了手。
      说出自己名字后,周正再次跟人握手。
      “听你口音,不太像是东渝人,在东渝安家了?”
      “呵……我在这里工作。”
      “哦!”
      李京辉没想到能巧遇周正。
      这还是他知道“周正”二字后,首次和这个人面对面,这么态度平和,语气友好。不过,这个男人虽然很客气,却惜字如金,看上去大怎么好交道。
      正好李京辉的朋友来接机,喊了他一声。
      “我朋友来接我了,下次有空聊。”
      “好。”
      周正点头,在人上了车离开后,他也提着行李招了辆出租……

      叶遥看了看母亲,再看了看……名义上徐静之的父亲的期间,叶母的怒火窜得更高了,她紧盯着这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说话的声音有种难以抑制的颤抖。
      徐父顿感无措。
      与其对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够。
      “我……来找我女儿……静之……”
      于叶母而言,“女儿”这两个字,无疑是导火索。
      叶遥“噌”得惊了心。
      “爸……”
      徐静之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出现,大错特错。
      一声“爸”,徐父回了回神,他恨其不孝地看向徐静之,可终究觉得在“别人”家里,尤其是这个……“家”里说徐静之的事,非常不好,于是他打消了念头,只让徐静之带着小铃铛跟他回家。
      叶母冷笑了起来。
      “呵!呵呵……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迅速扫了徐静之一眼,叶母又看向徐父,愤恨地挫牙,“你们父女,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小的有事,就往我们这儿跑,叶遥叶遥……哪次不是叶遥?现在,小的跑完了,老的,也来了……”
      “妈!”
      叶遥再也忍不住。
      在每个子女的心目里,他们的父亲母亲就算模样、性格上千差万别,可形象绝对是光辉明朗,极其正面的。就算不是好到无人能及,但对比其他……比如占据着父亲的徐静之的那个妈,自己的母亲肯定是好上加好!然而刚才一幕所见,简直完全破灭了叶遥对母亲的认识,她甚至悲哀,一直掩藏有对徐静之那个妈的漠视,以及鄙视!
      叶遥的震惊和失落可想而知。

      知识和涵养均超出一般中年妇女的叶母,这个时候的确欠缺风度不说,还变得尖酸刻薄,很是怨毒,说得不好听点儿,就像是卸下了妆面的巫婆……
      周语见叶遥情绪负面起来,连忙上前拉了她一下。
      后来,干脆大着嗓门对徐静之说笑,也算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静之,要是有事先回去吧,别让徐伯伯干等着了。”
      “哦……好!”
      徐静之也巴不得赶紧逃离。叶母刚才说什么“一有事情就叶遥叶遥”,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怎么会,她只是想……可她很快发现,事实不正是如此?哪次有事,她不是找的叶遥?想来想去,徐静之发现,好象除了叶遥,她真的没其他人可找……
      这个结论让她很悲哀。
      也第一回生出了明显的愧疚感。
      趁着周语制造的机会,徐静之抱着小铃铛和徐父离开了叶家。离开前,徐静之回望了望叶遥,但叶遥注意力根本她身上,这种原本属于情感交流的过程,也就瞬间而逝。

      人一走后,客厅内静如空谷,连呼气的声音都能听见。
      叶母的怒火一经点燃,很要费些功夫才能扑灭。
      “叶遥,你跟我进来!”
      一旁的周语一听,冲叶遥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书房内。
      “你要帮徐静之帮到什么时候?”
      叶遥抬头,对母亲训话的开场白不太明白。
      “别告诉我说,你什么都没做!”叶母从抽屉里拉出一些东西,“啪”地扔在桌子上,“你帮徐静之,我不说什么,你们是同学。但是他父亲评职称的这件事,你瞎参与什么?”
      叶遥从徐父的职称申请复印件上,收回眼神。
      如果她说自己什么也没做,母亲会相信?显然,她知道这关挺不过,因为申请文件同意那栏上,母亲的名字大大的摆在那儿,单就这个,她就没法说清。
      “这是你签的字?”
      见叶遥一言不发,叶母火冒得更大。
      “你有什么资格签我的名字!啊?你又有什么资格顶着我的名义去要求别人签字?!叶遥,你哪儿来的胆子?啊!你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不会和你计较这些了?你未免太天真!我看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姓叶,直接姓徐!”
      “妈,我……”
      “你给我住口,我不是你妈!你哪里还有我这个妈?我看你是想去他们家想得发疯了!你嫌我们家太冷清了是吧,那好,我这就把你的户口本找出来,你给我改名字去,改回姓徐的去!”
      “妈!”
      叶遥禁不住制止母亲,她拉住就要夺门而去的人。
      “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每次一说到徐静之就往你们以前的事情上扯,我跟她知道什么?我跟她知道你和她妈妈,还有她爸爸之间的事?”
      叶母简直气疯了,声调反倒落了下来。
      “你……说什么?”
      叶遥才知道自己一急,说错话了。
      还是母亲最痛恨的一些话。

      气氛兜转安静。
      “看来,你是真的……很向着姓徐的……”
      “妈,我不是,我只是……”
      “别说了。”
      叶母拂开叶遥的手,走到一边。
      书房内又静寂了下来。好半天过去,叶母才幽幽开口。
      “都说女生外向,看样子,我的小女儿也是了。这么向着……她的父亲。”
      “妈,我不是向着她,我只是不希望你老计较过去的事,为什么不可以放过以前?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放过?呵!我为什么要放过?我都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难道,真的要把那些陈年旧事,跟我一起安安静静地带进坟墓?叶遥,你从小不是我带大的,你姐姐其实也不是。但她,比你早慧,懂得知人冷暖。而你……”
      叶母转身过来。
      “你是你外公外婆带大的。那个时候,你姐姐没被接回来,所以他们特别宠你,在你回到我身边前,你都是……被当掌上明珠一样捧着的。你懂事后,其实很恨我,恨我没有给你一个健全的家庭,恨我,和其他的妈妈不一样,竟然没给你一个父亲……后来,你渐渐懂得,很多事情并非人力就可以圆满,那个时候你才渐渐地贴近我,当我,是你母亲。”
      “小遥,这些我都不怪你。我怪我自己……是我,没能守护好一个家,没能让你和姐姐得到完完整整的父爱。这么多年,我也一直责备自己,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我委曲求全一点,忍气吞声一点,现在,是不是能过得很好?可后来……”
      叶母轻风雅静地笑。
      “可后来,我认为不值得。为那样一个,把别人的骨血当成自己的孩子,三九寒天,为了别人的孩子即将出世而东奔西走,陪着产检,陪着拿药,也陪着临产……而他自己……”
      叶遥怔怔地听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他自己的两个孩子,已经有三个半月……”

      深夜的天气,比白日里更冷。人一说话,哈出的气都是白腾腾的,就象夏天才刚从冰箱里拿出雪糕看见的一样。
      先前,周语欲打招呼说要离开,刚走到书房,便听见了两母女的剑拔弩张。
      没多久,这种紧张的气氛消失。
      转而出现的,是连周语都震惊了的谈话气氛和谈话内容。
      后来,书房的门开了。
      发愣的周语和开门而出的叶遥对撞了个面对面,眼对眼……
      那一刻,叶遥眼睛里的东西,周语看不懂。生平第一次,她对这位闺中密友有了陌生如天外来客的感觉,因为那双眼睛里,有着最应该没有的……
      怨恨。
      但叶遥毕竟是她所熟知的。
      在周语告别了叶母,叶遥也跟着出了家门,说送她。路上,叶遥一言未发,眉头也一直颦蹙,害得周语满腹的疑问和杀死猫的好奇越来越严重。
      可直到周语要下车,叶遥还是没有说话。
      周语忍不住了。
      “叶遥……你没什么事吧?”
      “嗯?”
      叶遥一听,笑了。
      “能有什么事?每次还不都这样,打雷闪电,就不下雨。”
      周语看着车影消失,为这一句话想了好半天。什么叫做“打雷闪电,就不下雨”?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打雷闪电”,当然是指那些埋伏于岁月之下的真相,一破凿而出,便产生了如打雷闪电一样的轰鸣效果。而“不下雨”,则是叶遥自我安慰,她对自己说,那些真相改变不了什么……
      话虽如此,心情却十分不畅快。
      可以说是压抑到了极点。
      “泰坦尼克撞沉冰山”,可以为之心情写照。

      一转眼,新年历翻开了四五天。
      这几天里,叶遥变得和程一城差不多了,笑容越来越少,“冰山脸”越来越频繁,脾气,也越来越大……公司上下传闻她和老板关系崩了,因为老板靠山没了,好几个独家代理的产品也没有续签合同,新一年的生意跟秋天的落叶一样,分分钟就黄了……所以她和老板不欢而散,准备各走各路了。
      事实上,叶遥的确和程一城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
      因为程一城准备去攻坚一个洋酒品牌,代理商是一是外国国籍,二是与叶遥短短一面后,印象很深……程一城说:“破釜沉舟,有没有听说过?”
      叶遥咬牙。
      “那是你,不是我!”
      “果然是过河拆桥……”程一城冷笑,目光如刀,“大家一条船上,过得了春节,就过得了一年。过去不,春节过年……大家都不会好过。”
      含义再明确不过。
      春节的“过节费”可不比元旦那笔。
      叶遥恨恨得牙齿痛。
      程一城却移开了双目,瞬间也淡然了语气:“叶遥……算我,求你……”
      叶遥愣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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