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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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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倒也没跑多远,毕竟老教授又不可能追出来抓人。
离开了教室所在的楼层后,叶玦便松开了抓着裴衍秋的手。
扭头一看对方的表情,发现小同学竟然笑得很开心。
和平时那种维持酷哥人设总收敛着的情绪不一样,是非常青少年、非常有活力的那种。
叶玦一向认为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事。
十七八岁就是该肆意些的时候,虽然不排除有的人天生性格内向,但裴衍秋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叶玦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裴衍秋这段时间,虽然已经习惯了叶玦这种把自己当小孩的亲近行为,但嘴还是要礼貌性地硬一硬的:“我不可爱。”
“我们国内不可以随便说男高中生可爱。”小裴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被风吹乱了的发型整理回帅哥该有的样子,顺便暗示叶玦松手。
十七八岁的小男生正是包袱重的时期,文化差异导致的词语使用上的不同,叶玦到底还是不够精通。
在酷哥心里,只有小孩子才可以被cute来cute去的夸。
叶玦把他当成小朋友的态度,总是会莫名激起他的烦躁,可他又很享受因此能被对方特殊照顾的亲昵。
可能青春期小男生就是这么别扭。
叶玦歪了歪脑袋,依然觉得“可爱”是个很通用的褒义词。
他盯着对方一脸倔强的表情看了半天,到底是被逗笑了,只好如他所愿地收回了“为非作歹”的手指,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不过小男生的难懂体现在各个方面,叶玦抽离后裴衍秋反而更不乐意了。
只感觉空落落的,甚至有些不舍。
刚才还十分愉悦的眉眼又皱了起来,但别扭小孩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最后只能挑对方错字中的细枝末节来找茬。
裴衍秋平了平嘴角:“我平时又不是不笑。”
一聊到这个,叶玦可就精神了,一边带着裴衍秋往楼外走,一边碎碎念:“那才不一样呢,你平时总是绷着的,搞不懂你想要什么,只有喂你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还开心些。”
叶玦笑着拿手肘拐了他两下:“喂,你是有这种装小大人心理的需求,还是在我面前放不开?”
“我又没比你大多少,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把我当老师看么。”
“哥哥你没少叫,小点心也没少吃,天天还是这副养不熟的样子。”叶玦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开玩笑地把肩上背着的包朝裴衍秋后背砸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给你委屈受呢。”
“混帐东西。”小叶老师做出总结。
养得熟、只是想要努力朝对方心里那“乖巧形象”靠近的裴衍秋有些委屈,一脸嗔怪地看着叶玦,嘴里不住嘟囔:“你不是叫我老实点的么......”
“哥哥,你一个外国人,怎么骂人的话学得这么齐全。”小裴抓重点的技术一向可以的,火速岔开了话题
叶玦“嘿嘿”一笑:“实不相瞒,这都是当年我爸用来骂我的,还有好多呢。”
裴衍秋有些语塞,心说听这语气您好像还怪骄傲的。
他算是懂了,这不明摆着叶玦当年也不是什么文明礼貌、遵纪守德的乖巧中学生么。
所以为什么最开始要把他们扭送主任办公室,国内外的混不吝之间连这么一点默契都没有么。
叶玦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太多,连忙清清嗓子转了口风:“你就当我是反面教材。”
“为什么,我觉得哥哥您特别好。”大阴阳师小裴又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玦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笑着伸手去揉对方的脑袋。
两人身高差不多,制服一个高中小男生对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跟我贫就把你送去牛主任那里接受思想教育。”
裴衍秋弯着眼睛,笑得露出了一侧的小虎牙,一边躲闪着叶玦的动作一边调笑者求饶:“我都好久不打架了,哥哥你就放过我吧。”
两人闹了好一会,叶玦才想起来最开始聊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小裴同学岔开话题的能力一流,还是他最近意志太不坚定,轻而易举就被带跑偏了。
叶玦挑了一下眉毛,扭过头跟裴衍秋对视:“你以后在我面前能不能自在一点?像今天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虽说裴衍秋偶尔也会跟他闹闹脾气、耍耍赖,可到底因为名义上的师生关系还是有一点拘束的。
而叶玦的性格大概天生就不怎么喜欢“距离感”这个词。
裴衍秋愣了愣,想起来刚才叶玦的问题,温顺地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喜欢安静、听话的学生。”
端水大师小叶十分警惕,当即立断地反驳:“瞎说,我喜欢每一个来访的学生。”
小裴同学:......谨诚的职工纪检员不在,您不用这么紧张。
裴衍秋笑了笑,有了叶玦刚刚的话,他倒是心里轻松了不少。
毕竟在想要靠近的人面前,不管多自信的人总会出现心虚的情况。
怕自己的性格没那么讨喜,怕自己没能符合对方的期待。
说来也奇怪,在谨诚里,叶玦是会给他发放学分的实习老师,他虽然对对方很感兴趣想要更多的接触,心里却仍然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关不上的限制。
好像每次只有两人在校外环境单独相处时,他才敢把自己置于和叶玦更为平等的位置上。
更肆意一些。
“你翘课会被扣学分么?”心情莫名其妙有些复杂的小裴主动换了个话题,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再思考下去会得出个什么结果,平时有些迟钝的潜意识告诉他,现在还没到确定这个答案的时候。
叶玦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没选那门课,再说那也不是我的学号。”
裴衍秋有些疑惑:“朋友的?”
“哥哥的,他毕业很多年了。”叶玦说道。
裴衍秋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追问,忽然一声短促的消息提醒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响起,裴衍秋拿出来后才发现这手机不是自己的。
当时叶玦拉起自己就跑,好像不小心把手机落在桌面上了,还好他顺手捞了起来,不然叶玦待会可能还要面临一遭跑回去取手机的窘境。
裴衍秋其实是没有要偷看的意思的,正当他刚要朝对方摇晃两下揶揄几句,随着一条新消息的提醒,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
虽然叶玦当即便把手机抢了过去,可不错的动态视力还是让裴衍秋记住了那条简短的文字,以及对方的备注。
他不禁皱了皱眉,直觉有些奇怪,才要开口向叶玦询问却被对方的一声“糟糕”打断。
“衍秋你自己能回去么?”叶玦关切地问道。
他原本是打算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离开,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
现下距离和督导约定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哪怕是陪裴衍秋走到校门口把他送上车,应该也是来不及的。
叶玦有些犯了难,理智告诉他让小同学自己回家完全没问题,但毕竟是他把人家从学校里拐出来的,这样难免有些不负责任。
“我帮你叫个车吧。”叶玦试探性地询问对方,想要找出个折中的法子来。
没想到裴衍秋对于顺竿爬这项“运动”十分熟练,瞬间变了表情,眼眸一低嘴巴一扁,看起来怪委屈的:“你又赶我。”
他如果不这般浮夸叶玦没准儿还就真的信了,看出裴衍秋只是在故意耍赖讨巧的叶玦不禁笑出了声。
他随即在包里翻了翻,抓出了两块包装精致的棉花糖,往小裴同学的方向抛去:“差不多行了,我真快迟到了。”
收下贿赂的裴衍秋心满意足地朝叶玦点了点头,温顺地与他道别:“您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赶时间的叶玦得到答复后,便迈开了步子往活动中心的方向走,都离开老远了才好似刚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转过身子喊裴衍秋的名字:“别忘记写作业,我要检查的。”
裴衍秋站在原地笑着同他摆摆手,答道:“周一我早早就抱着作业去办公室等你。”
“周末愉快。”
完成了督促流程的叶玦总算是放下了心,小跑着拐进宁大的杨树林,显然是打算抄个近道,而裴衍秋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逐渐敛起了笑意。
他按照记忆里两人来时的方向往宁大门口走,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串号码。
第一遍无人应答,裴衍秋像是早有预料般,面不改色地又再次按下了通话键。
这次等候铃声大概响了七八声对方终于接了起来,低沉浑厚的声音透着一丝刚睡醒的不耐烦:“少爷催命呢?我是给你老子打工,又不是你家保姆。”
电话那头正是之前被裴衍秋拉来糊弄叶玦,充当他打工店铺老板的庄叔。
其实倒也不算充当,那家咖啡厅确实是庄叔在负责日常管理和经营。
不过对方的主业,其实是专门帮着裴衍秋的父亲处理一些耍无赖的泼皮鬼的。
是的,哪怕是裴氏这样庞大又繁荣的商业巨头,依然会遇到那种令人无语的竞争对手或者合作方。
而这种时候,庄叔就会以公关部的名义,带着手下一群西装革履的雄壮大汉上门进行友好交流。
战绩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裴衍秋也不太清楚庄叔以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对方和他爸是个什么过命的交情。
虽然他也很不能理解,裴朗一个大学毕业就接管了家族企业的老资本家,是从哪搞来这么一段需要过命的珍贵友谊。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从小就将“有事找庄叔”的客套话当了真,并在成长为一个爹见愁青少年的过程中,将这一原则贯穿始终。
据某次庄叔喝醉了自行坦白所言,从裴衍秋百天宴,当着若干宾客的面尿了他一身开始,两人的孽缘就结下了。
虽说酷哥小裴坚决不承认婴儿时期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很赞成对方的后半句话的。
处理烂摊子这种事,那还得是庄叔。
“叔,今天睡这么早啊?”有求于人的小裴客客气气。
“昨儿帮你爹去跑业务了。”庄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但好歹是清醒了不少。
裴衍秋话术迂回:“您受累。”
“我爸上周新收了两瓶好酒,我明儿个给您偷了送过去怎么样?”
庄叔态度立刻警惕起来,狐疑地问道:“臭小子,你又闯什么祸了?”
“把谁打残了?”庄叔以己度人道。
“呸!您瞎琢磨什么呢,我早就不打架了。”裴衍秋忙不迭地反驳。
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传来了用打火机点烟的“咔哒”声,庄叔叼着烟含糊地说道:“少卖关子,有话直说。”
裴衍秋见对方这么直接,也懒得再搞什么迂回战术了,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叶玦手机上的那条消息,压低了声音,有些严肃地问道:“叔,您帮我查个东西吧。”
“叫什么......Spirituality精英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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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玦趴在诊疗室的窗口探头呼吸新鲜空气。
五月初的宁城夏天的氛围已经很浓了,虽说还没到燥热的程度,但为了提供一个相对来说更加舒适的环境,工作室里还是早早就开了空调。
这里是他一个同门师兄毕业后自己开的咨询所,选址还算不错,离市区的车程并不远,环境却很清幽,是个独栋的小洋楼。
从这间诊疗室向外望去,还能瞧到隔壁院子里的两株丁香。
用他师兄的话来讲,有景就只管看就完了,管它长在墙哪边呢。
小叶竖了竖拇指表示认同,并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开工作室了,一定不向勤俭持家的师兄学习。
叶玦今天老老实实地穿上了衬衫配白大褂的标准工作穿搭,没再玩个性,搞出个什么潮T加破洞裤,这种看起来就很不值得患者信任的装扮。
今天是他与沈敛所约定的复诊的日子。
其实沈敛的自残行为和其他的一些心理问题并不算特别严重,但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对方的家庭情况。
两人毕竟只在学校有过两次简短的交谈,关于对方,叶玦只知道他生父早逝,母亲带着他和公司股份一起改嫁给了亡夫的堂弟。
据他所说,那个名义上的继父,事实上的堂叔,性情阴狠暴躁,而沈母又十分懦弱,在生下二胎后又因产后抑郁而情绪不稳定,甚至会用与对方一起精神伤害沈敛的方式来讨好。
不过明面上倒是会装成和谐的一家人,所以不管是家族内部还是宁城商圈,知道真实情况的不多。
沈敛体谅母亲的难处并不敢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而且继父在吞并两人股份后,这些年已经完全掌握了公司的话语权,实在不是靠少年人的一腔热血就能反抗得了的,最后沈敛也只能靠在外干各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来稍作发泄。
好在他那个继父倒也乐得看着他被养成废物,像是能从沈敛的自甘堕落中获得无尽的快感似的,不仅从不阻止,反而会为他荒唐的行径推波助澜。
沈敛并不脆弱,甚至可以说是心志坚定的,原本并没有被这种畸形的成长环境影响太多,甚至之前还背着家里在外面做了些投资,并初见成果。
直到所作所为被他继父发现,并以为他好的名义将他送进了一个叫做Spirituality精英课程的地方……
叶玦叹了口气,现在不管是私立还是公立,只要是能提供心理治疗的医院,病例和诊疗数据都是联网的。
就很难保证沈敛能够在不被家里发现的情况下,接受正常的心理干预,他师兄这里也是因为刚成立不久,还没有正式接入数据库,他这才能把沈敛移交到这边。
但心理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一直瞒下去根本不可能。
况且叶玦心里清楚,他这种瞒报的行为已经触及了行业伦理道德底线,如果沈敛家里发现后想要起诉,他甚至会被迫中止学业上的交换直接遣送回国。
难办了……叶玦不由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烦躁。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沈敛怎么还没到?
叶玦正想着,忽然诊疗室的门被敲响了,对方显然是有些急切,还没等他回应就自行走了进来。
不是沈敛,是他的师兄。
李进沉着一张脸,眉宇间满是阴翳,将门往身后一甩便大声骂了句“操”。
叶玦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这些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成了真。
他试图稳定下来心绪,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唇角,轻声问道:“谁惹你了师兄,怎么发这么大火?”
李进泄愤似的踢了一脚诊疗椅,紧蹙着眉头与叶玦对视:“我他妈就没见过这种人。”
“不管我怎么解释,沈敛已经出现了自杀自残的倾向,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他爸派来的那个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扔给我一沓钱说是诊疗费,还他妈威胁我,让我不许再插手他们的家务事。”
“操!我还能差那点钱了?这什么态度啊,有这样的家长么,是不是亲生的啊。”
听着李进愤懑的话语,在得到确切答案后的叶玦反而不慌了。
可能是意识到木已成舟,起码对于现在的他来讲,暂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既然沈敛家里能找到李进这来,说明沈敛借着追自己的名义做校内心理咨询的事情肯定已经暴露了,他倒不是恐惧自己可能会担责任被处分,只是觉得不甘心,为沈敛而不甘心。
“不是亲生的就能做到这份上了么……”叶玦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难掩失落和困惑。
李进自然也听出他话语中的情绪,压了压满腔怒火,反过来安慰起了这个心思相对他们来说更加纯粹的学弟:“害,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做咱们这行就是这样,尤其是这种未成年学生的案例。”
“不仅吃力不讨好,有的时候治疗刚初见成效,结果家长进来一掺和,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最后等患者本人失去信心和求生欲望了,人家又跑过来哭着让你救救他家孩子。”
“能有什么办法,你说,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妈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点点的越来越糟。”
李进倒是没那么激动了,只是越说越沮丧,末了从抽屉里翻出来个塑料袋,站在椅子上套住了棚顶的烟雾报警器,然后跳下来坐到叶玦的旁边,燃起了一根烟。
漂亮宝贝不抽烟这件事他们全实验室都清楚,李进自然不敢背上带坏团宠的罪名,没敢递烟给他,哪想到叶玦却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了一根。
叶玦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有在熬夜赶due的情况下被人带着抽过几次,不过鉴于父亲是医学教授的家庭背景,到底对这种会影响身体的东西是排斥的。
他没有点燃,只是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试图利用烟草浑浊的味道让有些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点。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直到窗外传来了几个小孩子嬉戏的笑声,这才打破了室内沉闷的氛围。
“我还想试试……”叶玦像在回应李进方才慷慨激昂的发泄,可声音却细若蚊呐,分不清是否在自言自语。
李进听了难免愣了愣,还没等他进一步询问对方什么意思,叶玦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叶玦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早有预料般地叹了口气。
他有些烦躁地闭上了眼,缓了几秒后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李校长一向和蔼的声音已然变得低沉严肃,伴着听筒处隐隐传来的丝丝电流声,像是在对叶玦进行审判:
“叶玦,请你现在立刻过来学校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