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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六章 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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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数日,金帝选中了右丞相家的幺女,一个模样秀美,温柔可人,且还颇具了胆色的女子——金朝这几日都在传,说是那丞相幺女是为了不得的女儿——竟在最后三位入选者最后在金帝面前应答的时候走上前,自荐,理由是:她恋慕殿下非常,纵使不得十三皇妃位,也愿意跟在殿下身边
后来才晓得,这丞相家的幺女,早在数年前便恋上了他们的小殿下,一门心思盼着
“殿下,程小姐求见,”
纳明这几日间倒是见到了那程小姐几次,的的确确是个模样秀美而看来温柔的女子——自然,在他的眼睛里,孤倦那样的女子也算是独一个的了,别的什么人,再不好,至少也总比——唉——
全无力气的叹了口气,门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纳明晓得殿下还是不想见人的,只得再一次出去转告那丞相小姐,殿下不见人
其实原本男女婚嫁前就是不改见面的,可偏陛下却允了那位小姐日日来请求见——纳明倒也奇怪,为什么他们家殿下招惹来的女子,还真没一个完全像他们金朝的——羞涩乖巧温顺——这位程小姐虽然看来温柔,可这般的毅力却似乎——
殿下就这么一推再推,日子却一样一日一日...终的,大婚那日还是到了
十三皇子府一片张灯结彩,各式的喜庆东西随处可见,迂回婉转的长廊一条条挂满了艳红色的灯笼,恍若长龙一般通向了四面八方,府内各处都是急急忙忙张罗着事儿的仆从,而那一波一波来贺礼的满朝文武,亦像是接待不完似的——
因为殿下身体的缘故,并不需要骑马迎亲,只需要新娘被迎接到府门前的时候出来踢踢轿门便好,于是,不同于府内所有人的人热闹,荀白反倒是一个人独自坐在屋子里
荀白开着窗,并不理睬自己屋子里被装点得喜气洋洋的模样,只痴痴的望着窗外——他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可窗户外头的夜,却着实迷了他,耳朵里一声声的喜气完全进不到耳朵里,他恍若是在周身罩了个玻璃罩儿,隔了那样的声响,隔了那样快活——他有些累,有些想哭
可是眼睛却干涩的半滴泪也落不下来——这是因为自己变得坚强了,或者愈发的软弱?
荀白想着,揉了揉眼睛
屋子里的红烛才刚刚烧起,烛泪亦只有一丁点儿的模样,荀白站起身,并不看屋子里新增的这些东西,反倒是熟练的摸到床边的一个柜子边上——这柜子是专放他常服用的药的地方,只不过没人晓得,其实他还在里面放了些别的东西——
蹲下身,荀白伸手摸到最下层的那个屉子,伸手抠了抠陷在木头里的拉手,略使力一把扯了开来——木头柜子因为这样拉扯发出一阵声响,可因为外间的喜气声实在是太大了,便也还是无人察觉
屉子被打开,荀白望到那里边乱七八糟一堆的东西——有他小时候喜欢玩儿的小玩具,有他喜欢的书,有未曾谋面的母妃的画像——可这屉子里边最多的,却是——一张张的纸——有些纸似乎有些年岁了,微微泛黄,有些却是近些时日的,有些有过揉烂了以后又舍不得的抚平的痕迹,有些却完整如新——
荀白望着这一堆的纸,面上轻轻笑起来,竟然带了格外的温柔,却又有些遗憾
爱怜的伸指,一张一张的触摸——这是,它们是——自己一路恋上那女子,远远望她,靠近却不被接受,接受,和接受以后又失去——所有,望着她时,或者再也没有机会望她时,想要说出的话
其实,这些应该是,情书的吧——只是,自己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又笑了下,荀白挪开自己的视线,望到屉子边上的一处——那才是他此刻开抽屉的理由:
那是一对红烛,准确的说,是一对烧得只剩下一小截的红烛——她,与自己大婚时用的红烛
荀白把那对只剩一小截的红烛拿出来,顺道拿了那些纸,站到屋子里烧着烛的位置,拿起,借着火点燃了那两小截烛,复又吹灭了长的两只,把小小的两截烛放到原本长烛的位置,然后丢掉那长的
回身脱下了身上的大红色的喜服,竟换上了孤倦留下的女装——说是女装其实也不完全像,只反正不是他的衣裳
出了门
...
“总,总管,殿,殿下不见了!”
“你说什么?!”
纳明一愣,下一刻却即刻的一把拽起打着哆嗦,几乎都能听到他四肢颤抖声响的奴才
“奴,奴才,奴才方才...门,门...新娘子,新娘子到了,奴才,奴才去请殿,殿下...但...”
“该死!”
纳明一把甩开那奴才,脚下步子一轻,即刻便看不见人影了——
不一会儿
偌大的皇子府里,大内的侍卫与暗影几乎全体出动,在宾客与宾客之间,搜寻着荀白的踪迹——可,又不能不打扰了宾客
——一个时辰以后,金帝下令,婚礼取消,全城戒严——
金无惧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不过其实也或许是,从来没有人敢这般的惹他生气的!他这一辈子,唯我独尊惯了,哪晓得临老了,竟被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给摆了一道!一时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逆流,直奔脑门儿——若是在此刻让他见了那翅膀长硬了的小鬼,他——他,他非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可是荀白,其实走的一点儿也不远——真的——就他那么个身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小比那些千金小姐小姐们还较贵的养着的身子——哪里有得脚程?
从前与...‘她’一起,多也是要么马车要么骑马的,哪里——自己走过多少,莫说是躲避追踪的了
其实,金帝若不是被气疯了的话,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的
荀白走的不远,他在帝陵
所谓帝陵,便是埋葬了他们历代金朝帝王的陵地——可与别处不一样,他们金朝的帝陵是有守灵僧的——德高望重的僧人——其实原本他们也并不是什么守灵僧,只是当初建陵的时候那寺庙便在帝陵边上的庙内僧人们都不愿离去,而皇室则考虑到赶走一群僧人或会与灵地相冲,驳了地的灵气,便干脆封了寺庙内的僧人为守灵僧,命他们好生看守陵墓便罢
而等到金帝那一行人,终于清醒过来想到他不可能走远而缩短了寻找路线的时候,却已经迟了——帝陵内寺庙的钟声飘扬——
飘扬的钟声让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甚至那为首一身黄袍威严十足的男子,面色都十分的难看
“听朕命令!”
“属下听令!”
“封死帝陵!”
“是!”
金无惧不晓得,自己拿看来最是无害,最是单纯柔和的小儿子——竟有这般深的心机!——到底是他隐藏的好呢,还是自己被他给愚弄了?!
他以为他任命了,会乖乖成婚,哪晓得那小子竟不过是在等大婚当日的热闹——人多了,杂了,自然防守便松了——他不吵不闹,等的就是这放松的一刻,知道自己脚程走不远,便根本就没打算走远,而又算准了他们这一帮子人寻人的时候自会有片刻的混乱,乘着这混乱
——好啊好——
真是好的很啊——
身后若有飓风,金无惧满身浴火,脑袋里那根本还存在的弦,因为荀白这一连串显然是早早便想好了的极坏,崩得紧了,便自然断了
一脚踹开寺庙大门,金帝望着那门内早已经剃度完毕立到了一旁众多僧人里的荀白,一口闷气便直冲胸口,若非他强制压了,怕是一口鲜血便会就那样喷了出来——他这——
他这蠢得出奇的傻儿子!他——他竟然真敢——真敢——真敢为了个女人去做和尚!他——
一步冲上前,就手便是一巴掌
——啪——
荀白经不住,却动也未动的任由他打了
莫说这一掌下去他那本就是苍白得连血色都无的面孔忽然变肿了老高,就是那掌风带起的力道,便就可以扇了他——噼里啪啦的撞倒了庙里原本供奉着菩萨的供桌——
身子像散了架一般,面上疼得要死
可荀白眼里只有愧疚——他晓得父皇——
欲张口
“好!好!好!好你个——你为个女人出家,要做和尚,好!好!好”
气得连六声‘好’——金无惧胸口压不住的血气翻涌,一口真气就差点儿泄了——却
“你要做和尚,朕便成全你,自此以后,你便是替皇族出家祈福的皇子,这一世也不得还俗,朕替你断了旁的念头——你也别去指望那女...她就是再武功盖世,朕的御林军也...传朕指令,即刻起,封陵,看住殿下!自此以后,不准他踏出这寺庙半步!”
愤而说完,拂袖离去!
而跟着金帝前来的纳明与胡适二人,则在他离去后赶忙上前扶起荀白
胡适一面把着脉,一面不无埋怨
“小殿下,你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太太鲁莽!陛下的脾气...陛下自小有多疼你你还感觉不出,若是过些时日你再过去给陛下赔赔礼,说些好话...”
“过些时...日,呃...胡太医是说,让,让荀白成了婚,做了旁人的夫...还等她么?”
挣扎的坐起,荀白略的摸了摸自己肿胀的面孔,摸到了嘴角边流出的血迹,开口说话便会疼,可疼他也——断断续续的说着
“呃——”
胡适说不出话来
“或者,呵呵...胡太医,胡太医是想说,荀白只不碰新夫人,独等她,便可以了,是吧?可是,嗯,可是——怎么可以呢?我...怎么可以心中想着,脑子里念着的,都是同一个人,可身份,却是旁人的?更何况——若真如此,荀白不但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自己这唯一值得骄傲的感情——更会对不起那位小姐——一世嫁给一个永远无法喜欢上她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幸福的...你们走吧...”
撑着身子站起来,荀白轻言,眼睛里虽然疲倦,虽然有些愧疚的情绪,可更多的,却是那样单纯的坚持——有时候越是单纯的人,反而却是深刻了
胡适望了纳明一眼,而此刻的纳明,却忽然跪下
“殿下,纳明愚蠢,害了殿下!若今后将军回来——请殿下放心,就算是死,纳明也会拖着御林军,帮着将军带殿下离去!”
语毕,猛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便是满额头的血水,可他硬气,磕完头便再不多言,拉着胡适像疯跑一般的离去,而方才金帝到的时候,满屋子的僧人也都被带离了,此刻,剩下荀白一人留在寺庙正堂
望着被自己撞到了打翻在地的供桌,荀白无力的坐了下去
他其实——其实——已经是无路可走了,若是如此还不行的话——父皇若还是坚持让他娶妻的话——他——他或许,便真只有走上死字那一途了——
可他还不想死——至少,没有再见过那人一面的时候,还不想死
所以,没有人知道,其实父皇说出那让他一世守在这里的话时,他是多么的开心的
可是——她,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