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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四章 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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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看!”
看着那女子走来,转身,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可在这一刻,这几个字却像是敲在了众人的心头——而那随着她走来,浓厚的皮肤烧焦的味道,伴着血腥,拖了那拽地长裙般的污黑脚印,众人在那背过去的身体上,望见了让人几欲作呕的画面——
“来…来人!快来人,宣…宣…宣太医!快宣太医!”
凤罗的女子,何尝是没见过市面的?那几位皇女当中,便有过带兵打过仗的,就连这女帝,亦是上过战场的——什么样的血腥不曾见过?可,像这般自己…而且手段竟还是这般残忍的…
幸缠傻傻的站在那里,望着孤倦身后那一整片的血肉,以及那些已说不清是肉还是焦黑的东西,还有她的脸,那样一张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没表情的脸——她感觉自己造颤抖,没有办法克制的颤抖…这…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她像放声尖叫——像个女人
可她叫不出声
嗓子口像被人扼住,任她如何挣扎,亦发不出丝毫的声响
她想问她,为什么啊?
难道恢复自己的身份不好么?如果她是凤罗的皇女,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啊?权利地位姑且放置一旁不谈,至少她会有上更多的选择——脑袋里疯转的思绪在想到这个的刹那,忽然停住——幸缠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却是——
难不成,这女人居然是为了把握自己,才这样做的吗?
她已经不是金朝的将领,亦非王妃,而今,又以这样激烈的方式毁掉了她们验证她身份的唯一证明——这不就是说,从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没了任何身份地位的羁绊?!
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立在屋子当中,面上的颜色一片片剥落,落得只剩下惨白,却依旧是无表情的杵在那里,可自己已经能够看到她指尖的颤抖了的女人——是的,她终于颤抖了
不再像是这一切的激烈和疯狂根本与她无关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喂,喂喂!”
仔细的望着孤倦一举一动的幸缠,在看到她之间颤抖的刹那,便跟着望见那到挺直的身体像木板一般倒下,一个箭步
正好接到扑向前倒下的人
混乱
……
华丽的认亲戏码,最终无疾而终
女帝却依旧留了孤倦在宫中医治。
“缠儿,给母皇讲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帝面色憔悴,语带无奈
支开了其他几个女儿,她留下了自己最小的女儿一同陪在已经被太医治疗过,却暂时还未醒来的孤倦身边
女帝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激烈的女子,必定是自己遗失的女儿,可这孩子却这样用了惨烈的手段,表明了她一丁点儿也不愿意被寻回这个家族的意思,自己到底,还需要一定留下她吗?
“母皇想知道什么?”
幸缠陪在女帝身边,却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去描述这个躺在床上还不省人事的女子
“你晓得多少,说来听听?”
“母皇想听…儿臣其实也并不知道多少…儿臣和母皇讲过金朝的那位小皇子吧,”
说着,幸缠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开始讲起,最后斟酌着,却还是说到荀白头上
“嗯,你喜欢那孩子,让他过来咱们凤罗预备…”
“她就是他的妻子!”
闷闷的,幸缠道,而对于她的求而不得,母皇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只她从来没提到过孤倦,讲她的时候,都是用‘那个女人’‘他的妻子’代替的
“那个女人?”
果然的,女帝对这样的称谓比较熟悉
“嗯,那小皇子对她死心塌地的…”
说着这话,语调里实在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偏她从没给过人家一个好脸色。其实,我对她也没有多少了解,只从阿漾那儿知道她以前被阿漾救过,后来便帮着那丫头做事,在金朝当了几年的将军,因为和儿臣一般练习‘逆音’被选中做那小皇子的妻子为他解毒,性子…除了冷,儿臣想不到别的词——所以今日她的作为,儿臣…实在是想不到!”
没有想到孤倦会做这样的事情,幸缠心头的震撼和那一丝的愧疚让她有些难受
“好了,缠儿,你也没想到的…母皇问你,她真一点也不愿做我凤罗皇女?”
她真一点也不愿做我凤罗皇女?
这还用得着问?
那样血肉模糊答案——还不够吗?
自那日孤倦进宫,已过了三日
这三日以来,凤罗女官送来了两国的议和书,各式赠送给金朝的礼物,车辆来来往往,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确的告诉荀白——孤倦到底怎么样了?!
焦躁和不安,在少年心头如同两只格外淘气的猴子,你来我往丝毫不停歇的挠着他的心,让他坐立不安
“纳…纳明!”
“是,殿下?”
“去,派人去请求面见凤罗女帝,我,我不想再等待了!”
焦虑的少年,在烧着火的屋子里已经待得够久了,久得他都以为自己快要被那像是永不止息的火焰燃尽了一般
只不过事实是,燃尽的不是他生命,而是耐性
那日那个轻飘飘,像羽毛般的吻,这连日来便像是一只烧红了的烙铁,在他心头,烙印下了那样抹不去的印记,可,却又不给他一个来得反应的瞬间便又离去,他想她!想问她!
那样一个吻,是不是,是不是代表了她也有了那么一些的喜爱自己?
是不是,是不是可以不用离开自己?
是不是…
那样多的问题,那样多的期待,那样多的渴望,他要见她,要见到她,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要见到她!!!
心头跳动的那颗已经属于了别人的心脏,狂热在呼喊着那人的姓名,他不在乎,根本不在父皇那边所谓的‘离之’——去他的离之!
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没有人——除非,除非她决定离开自己,否则——否则,否则…
因为心头的坚定而变得异常执拗的少年,脑子里已经没有办法去更多的思考别的什么,全心全意所想像的,不过是那女子,在再见面的时候,会轻轻搂了自己,如上次那般在自己面上落下亲吻
而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发生了什么,亦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纳明和胡适在少年这话出口的当口,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样明显的疑惑
那日,在他二人私下交流的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这虽然在二人的感情里是投放的最多,却一直别扭着并不敢做出任何主动事情的少年,像此刻这般的急迫?!
可望着少年的眼,纳明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正准备转身去和凤罗那边的联系官说说这事儿,却看到朝着三人此刻呆着的位置,那个叫做凤幸缠的女人大步的走过来
“五殿下!”
抢在任何人之前,荀白道
“殿下,”
对与荀白的焦急,幸缠都一一的看在眼里,虽然很受打击,可她亦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的眼睛里,真的是除了那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而她自己,却又真的是,天杀的看到他便心软
这三天以来,她都陪在母皇的身边,照料那个自虐的女人,可自己宅子里的各式动静,特别是关于这傻小子如何焦躁和不安的状况,都一一汇报到了自己手中,于是,今日,她在那女人似乎没有当日模样看着那么骇人了以后,才决定可以让他跟着自己进宫…
一路上,幸缠对荀白不知道是做了多少的心理暗示
可,这少年却还是在见到那女人的第一个瞬间,便煞白了整张脸,足足过了好一阵子,才像是忽然之间醒过来一般,无声的,抽噎起来
幸缠退了出去
房间里便就剩了趴在床上的孤倦,和荀白二人
少年无声的抽噎,那大滴大滴的液体,像是一点也没有尽头一般从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涌出来,争前恐后
“…你到底有多少眼泪啊?!”
趴在床上,本想不予理会,可那少年无声的抽噎,却居然像是能够在她耳朵里幻化出声音…继而刺到她心里
于是无奈了,叹着气
“过来,”
道
依言,荀白走过去
却在望见那样狰狞的伤口时,越发的无法克制…心头的那种疼,他——如果没有眼泪的话,如果不能哭的话…他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心口疼得死掉——
无声的抽噎,和那看得清的大滴眼泪,让本来背上的伤口就疼的厉害的孤倦,这会儿却是连脑袋都开始疼了…
“打个商量…你,停一下好不好?”
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孤倦伸出自己靠在床边的左手,抓住少年,语气有些懊恼
“为什么会来?”
问,试图转移少年的注意力
可是
“有多疼?为什么会这样?她们弄的?”
那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却固执的拗在她背后的伤上
“我自己弄的,”
“你——”
瞪大的、被水洗的亮晶晶的眼,不敢置信的望她
“别管这个,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金朝和凤罗的议和书不是已经到手了吗?为什么还不起程离开?”
虽然身上的伤口还疼,但实际这些真的不过是皮外伤,若非那日实在是疼的受不了,她是不会选择昏过去的
而此刻,其实孤倦的精神还是比较好的,因为她已经被那女帝告知,随时能够离开——女帝的那双眼睛里,有着那样明显的慈爱,孤倦心头,在想到这人就是自己母亲的时候,亦有了些不轻不重不大不小的儒慕之情,可这样的感情,却到底比不上终于能够不再被任何理由所束缚,来的痛快
于是身后那样的疼,便也像是一种对等的交换所必须付出的资费了——她觉得划算,但是却算漏了——
她算了漏了自己那日的一时冲动——望了望那还是泪眼汪汪的少年——孤倦心头的懊恼呈百倍的放大,可,她却没得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孽…
唉——
她话音刚落,少年面上升起的委屈便像是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再搭配上那双还蕴在泪水里的眼睛,便让她有了种自己错了的错觉
“唉…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不是金朝的将军,更不会是凤罗的皇女,我只是我,什么也没有……等我伤口稍微好些,我便会离开,虽然没有明确的路,可是应该是不会再和这两个国家有任何关系和瓜葛…但殿下是金朝最受宠爱的皇子……”
长叹一口气,孤倦却道
手中握住的手,陡的颤抖,却在那颤抖的当口,把另一只手也加了进来,执拗的双手紧握在孤倦的左手上,少年脸,带着深深的倔强,那般委屈的停在那里,不出声,却固执的用他那双会说话的,被泪水浸染着的眼睛,望着她,告诉她他不放手,就算是颤抖了,他也不要放手!
“您…您吻了我…”
您吻了我,怎么可以现在说不要我?!
未完的句子,大概便是这样的意思,而这几个字,差点让孤倦那张无表情的脸被火烧了
有种想要喷血的冲动...
“那…”
终于的,无奈的妥协
“你以为呢?我们怎么办?”
我们——两个字明明是那样的简单,可代表着的,却是——荀白心头狂喜,那湿润的眼睛像被忽然间施了魔法,被赋予了快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