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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选侍风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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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镇 罗家
荀白在发烧,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却还是想着要起身
纳明焦急的恨不得围着床边转圈圈,可恨那该死的女人这会儿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明之前有人说是在看那什么狗屎选侍的,结果派人去找却根本没个踪影!
胡太医在殿下的床边又是金针又是包着冰块给殿下降温,可以想见殿下已经烧到多么高的温度,可——
纳明脚底的地面,甚至都快要给他磨蹭出下陷的凹槽,一双火眼仿佛看得到烟,殿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想到这里…呸呸呸…不会的,殿下绝对,绝对不会有事!
这头纳明和胡适二人围绕在荀白的床边焦虑的照料他的烧,另一边罗家却已经安排好了喜宴的进程——虽然不过是选侍,相当于纳妾,但是一般凤罗女子的初夜却总还是非比寻常欢好的,所以还是讲求了些排场
东一下西一下的,居然也就到了晚上
孤倦还是没有回来,而荀白的烧亦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可罗家的喜宴却已经接近了尾声,扎娜被强迫性质的丢进了洞房。
扎娜在冒火,而坐在床沿边上的那个她连模样都还记不清楚人却在那里等着她
她很愤怒,但是却又不得发作
她想离开,但是房间的门各个入口都有人守卫,而她渐渐感觉到的越来越湿润的身体则让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一次——是怎么也躲不掉了!母亲是认真的,认真的认真的认真的不再允许她和阿文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大人之间的问题必须要他们来扛?
当天夜里,扎娜的新房里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屋子里想要拆房子,可偏偏守在屋子边上的人却没人有任何动作
罗家那位夫人,是铁了心的让自己女儿死心
第二天一早,新房的门终于被人从外间打开,性格刚烈的少女算得上是满身浴血,望见的人便可以知道那少女是用了何等的努力去抗拒,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大床角落里,chi裸的仅仅拉扯着几乎不能遮体的被褥的男孩子,却证明了罗家那位夫人的坚持,是如何的最终起了作用!
这哪叫是新婚洞房?
叫殊死搏斗还差不多吧!
什么鬼地方!
清晨打好水从新房边上经过,纳明皱着眉头望着罗家的人把她们家大小姐和那个几乎已经人事不省的少年从那所谓新房带出来的时候,心头想着
荀白已经烧退了,可却有些还晕眩
等到看到纳明打着水从门口走进来,他忽然想到东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罗家小姐的选侍…”
猛的坐起身,下一刻却摇晃着又躺了下去
“殿下!”
“告诉我今天是…”
“殿下您别着急!我告诉你就是了,罗小姐的选侍已经完了,今天已经是第二天。”
“你说什——”
因为焦急而升起的那么点力气,在听到纳明的话以后便像是被完全的抽离了身体,荀白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怎么会...
这样?!
孤倦一夜未归
她去看了镇上两端的隧道,本想看看实际状况和听来的状况有没什么出入,可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
但是却有人在她回去的路上阻了她的路
“孤夫人,”
圆圆胖胖的脸和身子等在路边,看到孤倦走回来的脚步忽然上前,像是等了好久就是为了等到她
睨了她一眼,孤倦停下来
因为凤罗的习惯是成了婚的妇人被称作夫人,但是此夫人非彼夫人,所冠姓氏是自己的,是故姜华见了孤倦,称她孤夫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称呼,孤倦才了下来
“姜某是凤罗派驻金镇的地方官,近日镇上地震,姜某闻得夫人武功,亦知晓夫人及贵夫婿一行原是途径小镇北上,现被困于此自是不便,若可能,姜某希望得到夫人的帮助!”
一开口直奔主题,倒是直接的让孤倦多看了她一眼
“要做什么?”
而她也居然正巧的点到了孤倦此时所想——离开
“姜某听闻那日夫人是震碎巨石逃出隧道?”
“是,”
“那夫人可否...”
略带了一些试探,姜华停在一个‘否’字上
“如果能的话我早带人出去了,隧道太长。”
不看她的期望神色,孤倦还是冷声
“是吗...果然如此,但是,夫人以为,以夫人的功力能否控制内息走向?”
不期然,姜华说出个她自己也觉得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习武之人能够震碎大石本是平常事情,可若是在固定的范围内震碎其中的某一段,且不影响到的四周的范围,那边非常人可能及的了...
只不过,那日听了东文那小子的话,她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武功高强的女子有了些猜测:在她们凤罗,有位尊贵的女子便曾经将内息控制得出神入化,她曾在宫中有幸见识过她帮助宫内的巧匠们将一块大的石头打穿,成为管状物的情况,所以她猜想,如果这位夫人若是真武功高强的话——或许能够将内息控制在一个小小的圆形范围,再将内息以此范围往前推动,看能否在荒废的隧道内打通一条小的入口!
孤倦听到这话,一愣
她没这么想过!但,不妨一试!
“好!”
答应
于是一整夜的,她在北面的隧道尝试,忘了回去
桑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想自己的恢复超速可能和自己药人的体质有关,可这几日来却没有见到那个和自己一起被困在隧道里的人来探望自己的情况,从把他丢给那个叫做东文的少年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又应该抱着什么样的希望?
桑乙发现自己心情矛盾,找不回原先的平常
孤倦一夜未归,而和自己一同的人却因为那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忙里忙外的折腾,没人在意
桑乙心头的那股不平又升了起来,难道就因为这人是皇子,所有其他的什么人就都得围着他转,而别的人的死活就都不相干了?
站在距离那位皇子殿下一条走道的位置,桑乙原本是像进去服侍的想法消无踪影,他所要忠于的人只有一个——不是他!
但是却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孤倦,他在府里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着,出了府,却更不明白要到哪里才找得到人
金镇的现状的确让人忧虑
桑乙出了府才发现整条大街上基本没有人,偶尔出现的人总伴随着乱七八糟的争吵和打斗,随便一点小东西似乎都是他们争斗的焦点——除了钱
他也差点被抢了,因为身上穿的衣服厚实——此刻的金镇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冷得人发颤
爽快的把自己身上外套的厚实衣服丢给打劫自己的人,他小跑起来
也正巧在这个当口,他前方一间客栈里忽然跑出了一群争吵的人,有人嚷嚷着北部的隧道昨天夜里经常传来轰隆的声音,像是又要有地震似的消息
“将军!”
轰隆隆......
孤倦凝神聚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巨大石块,猛的一发力——
轰隆隆....
“将军!”
望着孤倦所在的位置,桑一看到了四处乱飞的碎石和七零八落的石块:有大的有小的,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所有石块的上面有洞,像是被人雕刻出的那种完整的圆形洞,但是却并不技艺精湛,因为有些洞虽然完成了却在边沿的部分由数处裂痕
“你怎么来了?”
停下来的女人听到声音,开口第一句便是
“呃?”
桑乙一愣
“算了,没什么。”
看着这少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模样,孤倦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想到了那天在隧道里少年冰凉的手腕递到自己嘴边时的那种感觉
不自觉的,口中的语气便软了下来,而她自身的冰冷似乎在软掉的语气里变得升了几个温度
“你手上的伤好了?”
问
“恩?啊,对,好了!虽然还看得到伤疤,不过我会好的很快的!看!”
像是也感染到了孤倦的情绪,他伸出手,把自己已经合好的只剩下一条粉色疤痕的手腕递到了她的面前
恩?
被忽然递到自己面前的手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伸手握了上去
居然真的快好了?
这是什么怪物啊?
心里想着,手指却在握着手腕上的时候磨蹭上了上面那道粉红色的疤
呃?!!!
心头狂跳,被抓住的手腕像是被火烫到,而那冰凉的手指在磨蹭间似乎有了比火焰还炙热的温度。不期然的,桑乙脑子里忽然想到那日他们...时,她望着自己的眼
喉间忽然感到吞咽困难,身体僵化
“将...将军...”
红霞满天,少年情怀
“呃?”
听到声音,孤倦回过神来,望见这少年满面的霞光,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之间有了想笑的情绪
“你说你叫桑乙?血谷的药人?我以前救过的小孩子?”
她本是个疑心重的人,可是如果有人宁可死掉也要救你的性命,那么——其实相信应该也不怎么难的,不是吗?
和这个孩子发生什么关系不重要,她可以完全不理会,但是人心——孤倦觉得人心是个很难的琢磨的东西,在眠漾的身上她投入过那么多的用心,可是最后她还是看不到,看不到那个女人任何的真心
又或者,眠漾身上总是真心,却总不够?
不想多想,此刻只是觉得从前在这少年被那个叫做纳明的家伙打的时候,他说出的那些话,所谓忠心,或许是真的
她未归,从不会有人理会,亦不会有人觉得她会有事,于是她也就习惯了。
从前在跟着那个所谓的‘师傅’的时候,那人根本不会理睬她的死活,后来遇到眠漾,自己一向是关注她的人,再后来被她丢给那个所谓皇子...
望了眼眼前因为被自己随意碰触而面色绯红的少年
这是第一个出来寻找自己的人啊...
冰冷的面孔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微笑了下
桑乙看的痴了
“是,是的。将军是桑乙的救命恩人。”
觉得自己走在云间,飘飘浮浮的不似真实,跟在她身边这样久,桑乙甚至可以保证的说他没有见过她的笑容,而像此刻这般的温度,在她的身上,亦是从来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他本是...他本是...想着报恩就好的啊...
可
可如果,如果被给予了更多
被给予了更多的话,他...
他...
“以怨报德,似乎也是报恩的一种吧...”
心情忽然之间大好,在看着少年那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时候,好笑的开起他玩笑
但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却像一瞬间傻了,前一刻的绯红以光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颜色,孤倦看到这少年忽然之间矮下去,继而便听到‘咚’的一声,膝盖接触地面的声音
“将军如果不相信桑乙的话,可以杀掉我!”
字字铿锵
桑乙跪在地上,却忽然之间升上来了一股子倔强的情绪,他已经告诉了她所有,可为什么还不相信他?
抬着头,面色惨白的像纸,但是眼睛里的固执却让人没有办法忽略半滴
孤倦也有点傻了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么?
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心里不知道存了什么样的感觉
她喜欢过人,知道喜欢一个人时自己看向那人的眼睛是什么样的模样,而此刻的少年,望着自己,倔强而固执的模样就仿若是从前的自己,于是她轻易便知道了这少年对自己有着情意,继而又想到了那个尊贵的少年——他也说了喜欢
自己最近是忽然之间开始犯桃花了吗?
“知道了,刚才是开玩笑的,起来吧!”
玩笑的心情被这傻小子的认真劲给弄没了,孤倦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调子
但是桑乙却并没有起来
“那日,是将军从纳明侍卫那里把桑乙救下来的吧,那么将军也听到了桑乙那日说的话,对吧?说过只忠于一个人,那么桑乙便会由始至终的做到自己的承诺。可,其实桑乙并不明白,以将军的能力,如果随便去到什么别的地方,自然也是了不得的人才吧,为什么非要留在皇朝,迫于皇命嫁给一个那样的皇子?!”
这是他心中一直一来的疑惑,向孤倦这样的人,根本不必要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如果可能的话,如果她愿意的话,凤罗这样的国家,才是她真正能够意气风发的地方的吧!
他不平,为她!
又震颤了!
为什么这少年总要做一些自己意料以外的事情?
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而她最在意的人却是让她一步步走向现在这个地步的人,因为那人心里没有她
少年的话,有些交浅言深的感觉,只是,孤倦却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算不算是交浅,毕竟那日在隧道里...奇怪的,孤倦忽然察觉原来她对于那种事情并不完全像她自己所想的那般不在意
可是,如果真要说起来,她和那个皇子之间才是牵扯不清吧!
被少年的话说的有些狼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自己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的,原本的她应该是什么样的模样,现在已经久远的记不起来了,她现在脑袋里还记得的自己,只有在遇见万俟眠漾以后的她
有时候甚至觉得她的每一个步伐和走向,似乎都是那个女人给安排好的,自己就是她手下一颗棋子。
可她却心甘情愿的为她所用——想想,也还真是悲哀…
心甘情愿是个好词——只这四个字,一切的付出和所有,就再也没有理由能够有抱怨和委屈的权利了,不是吗?
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少年,孤倦忽然之间升起了一股柔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