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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初(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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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掌灯的跟着纳明退下,孤倦和金荀白对坐在床边,一如往常
不过今天夜里却也和往常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至少,对于这对坐着的两人而言,截然不同。
孤倦坐了会儿却又还无预兆的起身,迈开步子往外似乎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屋子外间的灯火已经熄灭,只余下屋子里的烛火,烧得红艳艳的,烛身被燃过后泪滴状的残留粘在那里…他没说话…
只不过看着她走到门边上,站定,状似犹疑
“孤……将军,”
他开口,门边上的女人有些诧异的回头
“嗯?”
调子不轻,下意识的那种漫不经心
“我…有一事相求。”
孤倦没有听出来过,可是,这矜贵的少年,却是从来没在她面前用过‘本宫’之类的词句,从来是‘我’或者‘白’
嗯?
转过身,孤倦望着斜靠在床边那抹清瘦的身影,诧异,扎扎实实的诧异
“近日城内人心惶惶,说的都是凤罗帝书与父皇的态度,流言蜚语不短,自有传到白耳边的,白虽质弱,亦是金朝男儿,明日早朝便会向父皇请奏出使凤罗一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似乎在调整因连续说了这么段话而略略急促了的呼吸
孤倦眉头浅跳,略知其意
却继续
“父皇自不放心,然若将军随同,白意决绝的话,想来父皇最终是会答应……望将军……”
金荀白的话,后面是什么大概也猜得到,不过却还是被打断
“你想要什么?!”
冷而防备的声音,伴着她不轻不缓走进的脚步
室内的温度是暖的,烛火照明的光亦是暖的,床铺也早早被下面升起的火团烧的温热——他坐在上面
本是暖的
可这五个字,却陡然的让阴冷从骨子里渗进来,一丝一点一滴,却速度尽快的掺进身体
一阵眩晕,整个身体便软了下去,颤颤巍巍的摇晃了个来回——
金荀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身体并无异样却神魂震怒,怒而不得发,只能在自个儿的身体忽的乱窜——以及委屈
他想要什么?
他哪里想过要什么?可——
摇晃,却渐渐停止,单手撑在床沿,他有些气闷,语句不甚清晰
“望…将军同往!”
便再无声调传出,温驯的性格里没有多少尖锐的位置,就连生气,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才好,仅只能说完该说的,沉默,肚子里溢满的委屈,吞在肚子里,翻滚
语毕,空气里残留了凝固的味道,返回的身子卡在门边,冷凝的眼望着那才说完话便沉默了不吭气的少年,有些疑惑
半晌儿,她终于返回身,走到床的边上
撑在床沿的手,细瘦而带着病弱的苍白,在她临近的时候,却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轻轻的颤抖带起床边突起的绸,晃动
他以为她会说什么,然而却
听到咚的一声,膝盖落地的声音,军人所特有的硬挺声音从哪个应该算不得太尖锐的嗓子里发出
“属下誓死守护殿下安全!”
承诺,一言既出
没有人会质疑金皇朝飞将军的信誉,一言既出,便是九鼎
可,荀白失望了
“知道了,今夜将军退下吧…”
颤抖的指尖巍巍停摆,失去了颤抖的力量
金荀白的失望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用了言语表达,而那听到话语的女子居然也就那么大步流星的离开
离去的背影依旧是笔直,像那一节节的竹
收回撑在床边的手,少年费力的挪动自己的身体进到床的里边,说不出的感觉像一只扼住了人咽喉的手,让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前所未有的难受比起自己次次临死前那种彷徨还要难过,少年蜷缩了身体,窝在偌大一张床的角落里
半晌儿,被什么冰凉又滚烫的液体沾染了,惊醒!
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的娇惯和呵护,变得像女子一般软弱?
如是的唾弃着,少年抹去自己眼角的液体,又略好笑——谁说女子就注定软弱的?自己隔壁那位,可哪里软弱了?
要赢得她的喜爱,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便能够达成?自己又何必故作姿态?
浅浅的叹息一声
少年知道那人听得到
“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你可以当作是补偿,虽然这不是我的初衷…”
轻轻的,他说
慢慢合衣躺下,迎接自那人来起便再没有感觉过的夜的寒冷
隔壁间,孤倦没有睡着
一如金荀白的猜测,她的确是听得到他所说的,只不过,确实嗤之以鼻
什么叫做做些什么?有得有失,你来我往,任何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她孤倦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里得来的,又如何可能被这三两句话打散?
好笑!
侧过身体,她合上了眼
夜有些长
屋内的火苗虽然热闹,可周身驱不散的寒意却还是让人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金荀白躺在床的里边,裹了厚厚的被褥,却依旧无法感受到任何一丝的温暖
忽的,他有些后悔,后悔一时的冲动赶了她出去
能够带来温暖的女人,如何舍得让她离去?人果然是——一旦得了好处,就再也不愿意回到最初的贪婪生物。
“咳…咳…咳咳咳咳…”
抱着被褥,努力压低着自己身体难受而发出的声音,他并不想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手段——虽然其实,的确是手段
世界上很多人,特别是很多矜贵的人,往往在体弱的时候会为自己迎来极大的关注与福利,金荀白知道自己是被规划进了这样一批人当中的,可是,他却的确不愿意因为身体的缘故,而得到过多的关注和关怀——特别是她,特别是她现在——因为自己的身体被困住的她
然而,事与愿违
只不过是一墙之隔,只不过是专门用来理顺他身体的工具——再加之现在算得上的——有求于他
孤倦又怎么可能让他咳下去?
冰冷的身体接近床沿,并不给人多少拒绝的时间,犀利的眼、冷漠的表情,却配上轻柔的动作,孤倦抱人…一如往常
次日
金銮之上,金无惧再次体会到了作父母的,在与孩子的争斗中是处在何等的弱势地位——无论自己如何的不愿意,可看着那孩子倔强而执拗的眼,所有一切的坚持便就那么不翼而飞了,更甚者,就算是满心满怀的担忧,在面对孩子那种蠢蠢欲动的小鹰模样时——便自然而然的兵败如山倒
唉!
只不过,作为父亲的,没办法和自个儿的孩子较真,但是对于并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是自己所关注的——媳妇儿,所有的一系列不满,那是一定要倾盆而出的
于是,孤倦被责骂与嘱咐多时
外加能工巧匠半月时间的尽心制作、皇宫内外各式珍贵食材药材的收罗…总之是一系列的翻天准备——最后总算是,放了人
只不过因为不能太大眼,能工巧匠们便只得讲十三殿下出行所需的马车外观装点得简洁、在简洁——只不过这马车,却着实不是凡品
高大的车身,内设双层,底下一层作为机关,里面放置了各式各样续命保安的灵药食材,绫罗绸缎…自不需赘言,而上层,因为是小殿下需要长时间呆着的座驾,那个豪华舒适…亦难以用笔墨形容,唯一值得一说的,却是那马车车轮与所驾之马——轮为古木,千百万年,复由厚实不知名材料包裹一圈,居然形成了现代的多功能防震技术,人坐在车里,几乎感觉不到多余的震动,而那马匹,不是千里之骑,是不会入选的
终于——能够启程——已是一月以后
一行五人:孤倦、荀白、纳明、桑乙、还加上了个胡太医——因为队伍出行若是太多人,反而容易引起诸多的麻烦,为了安全起见,金无惧另外派了一只队伍明目张胆的直行凤罗,而这五人,则是另一路缓慢前行——毕竟,两国之间的议和之举,如何总是会带来些麻烦的
只不过这五人的队伍,却实在是沉闷非常
孤倦与荀白之间,固然是没有多少话题的,少年的皇子,本就是个温吞的性子,不常多言,而孤倦,既然许诺了保护安全一说,护卫的事儿自是一肩承担,可是并不开口的习惯,却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纳明则是因为心知必定是孤倦的缘故所以小殿下才会千里迢迢北上凤罗,除非必要,仅只尽心照料荀白的起居,并不理睬多余的人
而桑乙,委实是个诡异的随从,当时挑选随从人员的时候,孤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居然选择了他——而他一个下人身体,又何来的多言余地?
至于胡太医,虽然年近50,却因为年轻时闯荡过江湖,自然也是功夫了得的人,但是由于陷害孤倦一事——至少在孤倦这么个当事人面前时,总是会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的,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小辈们折腾
其实,陛下派他随同,除了只相信他的医术以外,其实也是希望一路上他能在这小两口之间起点催化剂的作用——天知道哪个该死的金无惧是脑子哪里打了铁,他这么个老头子能起什么催化剂的作用?
胡太医,胡适,满腔怒火与桑乙并坐马车前,怒而不好发,憋得慌!
胡适坐在马车前,百无聊赖——矜贵的小殿下这会儿在马车里歇着,纳明与孤倦一人一骑分别立在马车两边
老脸拉得老长
其实原本孤倦和他的关系还算是朝中挺好的,这丫头的作为以及为人也属于他看得对眼的,而他也属于这她难得看得顺眼的几人之一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麻烦的——怎么着也算是自己陷害了她
唉!